元朗暗驚,想不到一個(gè)小小女孩兒竟有如此見識(shí)。這一番話有理有據(jù),且又深切自幾心中所計(jì),這般想著,不由得目光灼灼凝視著她。
淑柔見他一言不發(fā)直盯著自己,忙收了笑怯怯問道:“我說錯(cuò)了什么嗎?”
元朗自覺失態(tài),忙笑慰道:“沒有,你說的很對。妹妹能有如此見識(shí),另愚兄刮目相看。”
淑柔這才放下心來,于適伸手從丫頭手上接過一各紅木書匣笑對元朗道:“哥哥這次往南邊去,山遙水遠(yuǎn)。妹妹也沒有什么東西可送。當(dāng)日先母的陪嫁中頗有些古籍善本,內(nèi)有不少經(jīng)世致用的學(xué)問。妹妹手抄了幾本,字跡拙劣,望兄長莫要棄嫌。”說著遞予元朗。
元朗聽了頗為感激,忙接了過來,口中稱謝不進(jìn)。打開看時(shí),只見厚厚一摞,具是裝訂好的。墨色上新,顯是聽說自己起行之事,連日里加緊寫的。不覺得大為感動(dòng)。抬頭見淑柔正眼色溫柔的望著自己,眸波瑩瑩,似有千言萬語。心中一動(dòng)柔聲說道:“你的心意我知道,抄書最是費(fèi)神,可別累壞了身子。”
淑柔聽他這般說心中又喜又羞,不覺得暈生雙頰低下頭來。見時(shí)辰不早便對元朗笑道:“今日相別,不知何時(shí)才能再見。小妹譜了首新曲。一來,為哥哥送行。二來,我有幾句話在這里面,也可寥寄所托。”于適命丫頭擺上琴來,洗了手。只聽“叮咚”一聲琴音響起,一縷輕音自舌底吐出,唱道:“滄苔露冷皎月明,夜半難寐寄深情。愿君前路無阻行,輕裘肥馬揚(yáng)名姓。長亭煙柳心難舍,千言萬語訴不盡。惟愿前程似錦榮,歸來仍是少年心。”
歌聲清亮激越,如穿云裂石、長空鶴唳。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動(dòng)人的歌聲!元朗聽著,不覺癡了。
一曲方罷,元朗倏然起身,鄭重對淑柔道:“愚兄此去,定不負(fù)賢妹所望!”于適捎了包袱,拱手作別。下了芙蓉堤,盡往南去。
淑柔俏立梅旁,正正的直望著他的背影隱沒不見,方才扶著丫頭上了車,往家去了。
下午便有仲文接了她們姑嫂回京中老宅。見了沈源,李氏把元朗之事說了,沈源也不以為意。
至大年初一,一家子開了祠堂,男子由沈源領(lǐng)著,女眷由袁氏領(lǐng)著上了香,叩拜了祖宗。回入花廳,又向沈源拜了年。一家子圍著圓桌坐下,依著舊時(shí)的規(guī)矩,以伯文為首,下面按著長幼依次為仲文、季文、燁哥兒,各自展其所學(xué)各做一首言志詩。然后便是女子各依其所長,或彈琴、或作詩,不一而足。眾人正高樂,就有家下人來報(bào):“大理寺正卿孟大人來訪。”沈源忙領(lǐng)伯文等男丁接了出去。然后便是各衙的同僚拜望,一時(shí)也說不盡。
至晌午,便有諸府的夫人過來走動(dòng),只有伯文現(xiàn)任著翰林院庶吉士,于適袁氏接了出去。憶時(shí)丫頭來報(bào):“侍郎大人家的馮夫人要見二奶奶。”
李氏只得往前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