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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帝王稱孤

  • 大漢:東都四百年
  • 陳二十三郎
  • 3048字
  • 2024-07-26 00:03:43

“伯牙子期會有期,帝王知音古難尋。”

“寂寞深宮還獨處,喧囂禮樂寡稱君。”

————《虹心齋言》(陳霽假托劉志之名而作)

蔡邕的一曲民怨乘著西風被送入了宮墻。

章德殿。

劉志的身上只穿著一件薄薄的單衣。

盛夏已去,入秋轉(zhuǎn)涼。

他卻孤身站在敞開的殿門前,任憑蕭瑟的秋風吹打他的胸膛。

他拿著絹帛小心的擦拭著心愛的玉簫。

不復言語。

負責風聞傳奏的曹節(jié)匆匆的趕來。

“陛下,天已轉(zhuǎn)涼,您又身著單衣,何不?”

曹節(jié)嘴上說著,卻意識到自己言語中的冒犯,旋即跪在地上請罪。

“臣逾越,請陛下責罰。”

劉志皺著眉頭,示意曹節(jié)起身。

“朕恕你無罪,何事來見朕?”

曹節(jié)如釋重負,將密探傳來的情報取出。

是一幅畫,裝在竹筒里,展開后是蔡邕為陳霽等人演奏的畫面。

劉志望向這一幕,心中居然有些艷羨。

“蔡邕彈奏的是什么曲子?”

曹節(jié)有些猶豫,蔡邕的曲子含沙射影。

唱詞中不乏對劉志還有朝廷的批判。

曹節(jié)有些疑慮,如實稟告必然會令劉志懊惱。

屆時,他們宦官的日子也不好過。

畢竟,蔡邕的唱詞是否真實,他們心知肚明。

而曹節(jié)心里也清楚,劉志對蔡邕大概動不了殺心。

“怎么,你不知?”

劉志等的有些不耐煩,手上擦拭玉蕭的動作也隨之一頓,顯然是心情不悅。

曹節(jié)聞言有些慌了神,連忙答復道:“陛下,恕臣遲鈍,蔡先生此曲,名為《述行賦》。”

“曲調(diào)如何?”

“凄苦哀婉,似乎有感時傷逝之意。”

“唱詞如何?”

“言語切厲。”

“哦?”

劉志與曹節(jié)一問一答,曹節(jié)擔心劉志會因此發(fā)火而遷怒于自己,所以很多也都沒有明說。

可同為樂師,劉志豈會不知曹節(jié)的只言片語后是蔡邕對自己以及大漢如今的不滿呢。

“如此,朕便知道了,曹常侍也辛苦了,且去少府領(lǐng)賞吧。”

“臣,謝陛下圣恩。”

“退下吧。”

曹節(jié)恭敬的離去,獨留劉志在秋風中整理自己凌亂的思緒。

身為帝王,他現(xiàn)在或許有些多愁善感了。

因為比起坐在德陽殿里那個高高在上、殺伐果斷的孤家寡人。

住在章德殿的劉志反而是那個舞象之年,喜愛彈琴吹簫的河間王世子。

他近來時常在夜里驚醒。

因為會夢到白馬令李云的進諫,以及他視死如歸的眼神。

捫心自問,李云說得對,可他終究是以臣子的角度看待朝政。

從帝王的角度看,事情會有翻天覆地的轉(zhuǎn)變。

所以說,我們只分立場,不論對錯。

李云站在士人的角度上,認為是劉志因梁冀一事遷怒于群臣,并且授意宦官與士人爭斗。

實則不然,梁冀是明面上的罪人,可站在他身后的士人,卻是實際上的謀主,自然不存在遷怒之說。

他們可以借梁冀之名,收斂錢財,然后在不需要梁冀時,不惜聯(lián)合平日里互不對付的宦官一齊將梁冀鏟除。

最后,換來的是忠君除賊的好名聲。

劉志不會如他們所愿,他要做大漢真正的主宰。

讓權(quán)力重新回歸到皇帝的手中。

所以他要清除這一路上所有的障礙,外戚、士人,還有宦官。

“李云啊李云,你一心求死,名聲是士人得的,可傷的卻是朕心。”

劉志在空曠的宮殿中喃喃自語。

李云是個忠臣,敢于挺身而出,勸自己早日回頭,以免背負罵名。

可相比碌碌無為,繼續(xù)讓士人或者宦官輪流掌權(quán)。

那么從他開始到漢室以后的所有皇帝,不就都淪為他們手中的傀儡了么。

至高的權(quán)力只有一份,活到最后的人才有資格擁有。

“傳——司隸校尉韓演——”

現(xiàn)在,劉志要收網(wǎng)了。

“傳——司隸校尉韓演——”

韓演得到召見后便頭戴武弁大冠匆匆而來。

“臣韓演,參見陛下。”

“伯南公不必多禮,起身吧。”

“謝陛下。”

“近日京畿可有亂象?”

“啟稟陛下,宦官為禍,民間多有憤懣。”

劉志聞言一頓,隨即意味深長的對韓演問道:“伯南公以為如何?”

韓演一聽,抬頭望了劉志一眼。

“臣以為,當肅殺宦官,以正世道。”

劉志頷首,抬手示意韓演上前,旋即讓他附耳聽來。

“既然如此,伯南公,朕許你一條密詔。”

“即日起,朕命你搜集所有宦官的罪證,還有與宦官勾結(jié)的一眾官員。”

“千石以下,生殺奪取,你自當定奪。”

“千石以上,則直接向我稟告,朕親自懲治。”

“如此,你可明白?”

韓演自然是明白。

一代新人換舊人。

劉志這是打算要鏟除徐璜他們這一眾權(quán)宦的勢力,再而扶立新的宦官。

“臣明白,定當不負使命。”

“如此,伯南公,此事朕便倚仗你了。”

“臣為國家除賊,為陛下解憂,是為本分。”

“臣告退。”

待韓演走后,劉志許久方才起身。

這位二十八歲的帝王陷入了一種莫名的痛苦之中。

白馬令李云的死以及被他視若知己的蔡邕所寫的《述行賦》對他的打擊極大。

“也許,后世的史書應當把朕寫作昏君。”

“朕不在乎。”

“后世人會如何評價朕,朕無心也無力干預。”

“可如李云一般的忠臣,如蔡邕一樣的知己。”

“朕卻永遠得失去了。”

四下無人的宮殿里,劉志一人在其中徘徊,顯得有些無助。

“朕不得不殺了忠誠的臣子,又間接傷了昔日知己的心啊。”

劉志的聲音有些哽咽,他今日的表現(xiàn),一直在帝王與劉志之間轉(zhuǎn)換。

以至于顯得有些割裂。

可這就是他每天要經(jīng)歷的日常。

身為帝王的職責與實為劉志的自我始終無法和解。

就如同對待李云的處置上。

帝王無法忍受臣子冒犯龍顏,但劉志可以坦然接受朋友的指責。

這正是他所面臨的問題。

然而,歷史上又有哪位帝王能夠真正的做自己呢?

縱使不是帝王,誰又能做到身份與自我的和解。

一直以來,對人善惡的評價與對帝王昏庸還是賢明的爭論一直存在。

可事實上,只是個人所處的立場不同,得出的結(jié)論自然也會有所不同。

李云的死固然是劉志身為帝王出于捍衛(wèi)自己的權(quán)威而做出的決斷。

可實際上,也是李云受到身份所裹挾的必然。

他口中所謂的暴政。

究其根本,是觸及了某些集團的利益。

比如,與他所處同一陣營的士人。

勇敢正直的人永遠沖在前頭,因為他們的心里確實裝著大漢與百姓。

可最后的名與利往往都被后面的小人所包攬。

忠臣要因為自己的以下犯上而付出死亡的代價,而君主也要因殺死忠臣而背上罵名。

劉志就是如此,許多帝王也是如此,他們的確是施加暴政的發(fā)動者。

但唯獨是那些推波助瀾的士人,沒有什么指責的權(quán)力。

“來說是非者,必是是非人。”

真正的受難者百姓上下鉗口,如果真要賦予他們發(fā)言的權(quán)力,那么絕大多數(shù)的士大夫與暴君們并無兩樣。

也正如陳霽之前的論斷,古往今來,興亡的對象所指代的過往一直是王侯將相的你方唱罷我登場。

最終無論是盛世、還是亂世,為一切承擔后果的人,永遠都只是百姓。

這,或許就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興亡一嘆。

少數(shù)真正為國家和百姓憂慮的,如冒死進諫的李云、以命相搏的李固、絕食而死的陳龜,他們最終都只會淪為斗爭的犧牲品。

劉志帶著悵然與憔悴走到被他精心呵護的一張古琴前。

他小心翼翼的撫摸著上面的琴弦,昔日的回憶也涌上心頭。

“伯喈啊伯喈,你又怎知我心?”

失落的劉志又一次的來到章德殿的殿門前,緩緩地坐了下去。

膝上放著那張古琴,他抬手將有些散落的頭發(fā)束起。

隨即彈奏一曲,名為《高山流水》。

“伯牙尚有子期,可世間,又有誰能知我心?”

“又有誰能知我心?”

“有誰......能知我心.......”

曹節(jié)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

劉志內(nèi)心清楚蔡邕是假托生病而拒絕為他演奏。

但即便如此,他也斷然不會奪取蔡邕的生命。

可其后的因果是曹節(jié)無從得知的。

公元132年,劉志出生,一年后,蔡邕降世。

二人年紀相仿,年少時又皆以琴藝聞名,互相心生向往。

劉志為蠡吾侯時,蔡邕為司徒胡廣弟子。

當時,梁太后為妹妹在宗室中選取夫婿。

而與蔡邕近乎齊名的才子劉志,自然進入了她的眼簾。

經(jīng)過了謹慎的思慮后,敲定他為梁氏扶持的對象。

二人曾在陳留短暫的相聚,各自彈奏一曲,并最終互相以對方為知己。

直到后來,劉志成了皇帝,他的雙手,再也無法彈奏出與蔡邕共鳴的旋律。

“可惜,今時不同往日,伯喈,朕,是天子了。”

古琴弦斷,劉志也重新起身,他不會再彈琴了。

因為昔日的知己已經(jīng)不在,并將他視作仇敵。

而他自己也不再是劉志,而是大漢的天子,天下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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