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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偃師知音

  • 大漢:東都四百年
  • 陳二十三郎
  • 4785字
  • 2024-07-25 19:32:18

“路至偃師憂心病,伯喈琴語興亡音。”

————《虹心齋言》(陳霽)

細(xì)雨方歇,林泉清凈,陳霽一行又接連趕了幾天的路,終于抵達了衛(wèi)士長口中的暢通之路。

可是眾人方才到偃師的郊外,就被眼前的盛況給驚著了。

長長的車馬隊伍從偃師縣內(nèi)一直排到他們方才途經(jīng)的遠郊。

無奈他們一行五人只能下馬,將馬車栓到路旁的槐樹上,換作徒步進入縣內(nèi)。

偃師。

因周武王東征伐紂在此筑城“息偃戎師”而得名。

先后有夏、商、東周、東漢、曹魏、西晉、北魏等七個朝代在此建都。

近幾日的偃師很是熱鬧,陳霽的《虹心齋言·游學(xué)》一篇中就記載了自己在偃師的見聞:“延熹三年夏,霽與孟德、元常等人始至偃師。車馬千余,自城中綿延至遠郊,是時賢者以群聚,大興曲藝之說。”

百姓們自然不會有閑心丟下農(nóng)活來參與什么風(fēng)韻雅趣之會,故匯聚在此地的大多是洛陽的士人。

朱彥四處打聽了一下方才得知事情的原委,這才回來向陳霽他們闡明。

“公子,問到了,是伯喈先生到了偃師停駐,這些士子,都是慕名而來聽他彈奏曲子的。”

陳霽乍一聽有些疑惑,按理說伯喈,也就是蔡文姬的父親蔡邕此時應(yīng)該還很年輕,正是在三公胡廣門下學(xué)習(xí)。

隱居在陳留的家中才對,怎么會無緣無故的來到偃師呢。

“可問到伯喈先生停留在此地的原因?”

“據(jù)說是徐璜老賊為了討陛下的歡心,威逼陳留太守將伯喈先生遣送到洛陽給陛下演奏。”

“不過伯喈先生似乎是患了重病,現(xiàn)在被安置在偃師縣令府邸旁的別院中閉門謝客。”

陳霽點了點頭,看來之前那名衛(wèi)士長說徐璜不敢來偃師的原因找到了。

“對了公子,我可還打聽到了,徐老賊在這次事情上可是栽了個大跟頭。”

一旁靜靜聽?wèi)虻牟懿俾勓粤ⅠR來了精神。

“彥伯,那老家伙犯什么事了?”

朱彥見曹操來了興致,講的也賣力。

“據(jù)說是眾士子得知伯喈先生患病后,把罪責(zé)都?xì)w結(jié)于徐璜強逼先生趕路上。”

“太學(xué)的士子們聚集在皇宮門前聯(lián)名上書陛下。”

“聲稱老賊不敬重名士,對先生多加怠慢,對曲藝也多有輕視,這才導(dǎo)致伯喈先生不能彈琴,懇求陛下下令責(zé)罰徐璜。”

陳霽在一旁聽到這大概能夠想到結(jié)果。

劉志對音樂情有獨鐘,估計心里還想著與蔡邕君臣合奏,暢談曲藝之道,于后世也不失傳為一個佳話。

如今被徐璜這么個蠢貨給擾了興致不說,更是引發(fā)了太學(xué)士子的群情激憤。

判他個欺君之罪也不為過。

陳霽如此想著,卻聽朱彥繼續(xù)講道:“陛下得知了老賊居然敢如此怠慢伯喈先生那樣的琴師后大為震怒。”

“當(dāng)即下詔切責(zé)徐璜,判他欺君之罪,最后老狗不得不上繳四千萬錢才平息了此事。”

“不僅如此,現(xiàn)在先生居住的別院,也都是老賊出資建造的。”

“這沒種的狗東西,這次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嘍。”

曹操聽完了事情的原委那是拍手叫絕,內(nèi)心說不出來的暢快。

“好啊!好啊!霽兄、鐘兄,既然伯喈先生還在偃師,我們要不也去湊個熱鬧?”

“若是能趕上先生稍有好轉(zhuǎn),會演奏一曲也說不定呢。”

曹操顯然也不是第一次聽到蔡邕的大名,在心中對他更是仰慕已久。

此時的蔡邕雖然年輕,卻也因為其高超的琴藝以及拜師三公胡廣而在士林中聲名鵲起。

陳霽低頭思考片刻,自己此行本就是要看看洛陽的風(fēng)土人情,自然也是無傷大雅。

“我倒是可以,鐘兄和鐘世叔以為如何?”

鐘繇與鐘瑜叔侄二人聞言對視一笑。

“且不說伯喈的琴藝就讓人不忍拒絕。”

“現(xiàn)如今,我們叔侄二人更是不得不去湊個熱鬧。”

陳霽對這叔侄倆的話感到有些莫名。

“這叔侄倆怎么還當(dāng)上謎語人了?”

“不知伯瑾世叔此話怎講?”

鐘瑜聞言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話說的有些云里霧里,遂向陳霽詳細(xì)說起了原因。

“我們叔侄二人此番前來,是為了入太學(xué)求學(xué)的。”

“如今太學(xué)的夫子們都聞訊聚在這里,我們自然也要留在此地了。”

聽到這陳霽可是打起了精神,洛陽太學(xué)的夫子,這可是寶貴的考察對象。

“夫子們?他們難道現(xiàn)在就在此地?”

“正是。”

鐘瑜年輕時原本就在太學(xué)進修,自然對這些夫子們也很是熟悉。

他指了指有個頭戴“林宗巾”的士人。

“那位啊,是名士郭泰,師從屈伯彥。經(jīng)符融引薦后與‘天下楷模’李膺交好,遂被推舉為太學(xué)生領(lǐng)袖。”

“他旁邊的那個就是符公,站在符公身后是范冉、韓卓與孔伷,他們都是經(jīng)符公舉薦的同鄉(xiāng)。”

“這三人在太學(xué)中也有很高的名望。”

“孔伷?”

陳霽不禁將孔伷的名字叫出了聲,鐘瑜聞言看向他輕聲的問道:“世侄認(rèn)識那孔公緒?”

陳霽搖了搖頭,只是聽到了熟悉的名字不禁念出了聲罷了。

“并不認(rèn)識,只是聽著有些耳熟。”

陳霽自然耳熟了,這位可是日后的豫州刺史,諸侯聯(lián)盟討董的其中一鎮(zhèn)。

鐘瑜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反而又環(huán)視了一周。

“哦,世侄,我聽你路上說你此番還要拜訪大司農(nóng)種公是吧。瞧見沒,那兩位就是他的兒子,種岱和種拂。”

陳霽聞言也向那邊望去,奈何人潮擁擠,他方才一米六的個頭也看不到。

“可惡,雖說六歲長到一米六已經(jīng)很高了,但是人多起來,還是看不到啊。”

陳霽打心底有些郁悶,要知道,他前世可是有著一米九的身高,在人潮中從來不擔(dān)心會看不到人和物。

“罷了,爺累了。”

鐘瑜似乎也意識到了以陳霽的個頭是看不到的,便有些對不住的看著陳霽。

陳霽擺了擺手,示意習(xí)慣了。

“鐘世叔,那話不多說,我們不如這就去找伯喈先生吧。”

鐘瑜一愣,他指了指被團團圍住的別院,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我說世侄,你確定咱們五人能順利進去?”

“嘿,世叔啊,有些時候,與其等待著機會的大門向你敞開,不如靠自己的智慧創(chuàng)造機會。”

陳霽一臉壞笑,心中顯然是拿定了主意,鐘瑜也想看看他想出來了何等妙計。

只聽陳霽沖著還在四處看熱鬧的曹操喊了一聲。

“阿瞞。”

“在!”

曹操歡實的跑到陳霽身前,陳霽也攬過他的肩膀,在他的耳旁輕聲說道:“阿瞞,你也想見到伯喈先生吧。”

“那當(dāng)……”

陳霽壓下了曹操想要喊出聲的話,示意他小聲一點,隨即臉上帶著壞笑的看著他。

“霽兄,你別這樣,我有點害怕。”

“怕個屁,你聽我說,一會兒啊,你就跑到那個別院正門大喊一聲,就說先生出來了。”

“然后你就抓緊跑,那些士人一定會跟著你的聲音跑到正門去迎接伯喈先生。”

“我們就趁機從那個后院的墻上翻過去。”

“放心,有你霽兄在,指定能把你扔進去。”

曹操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

“阿瞞,就是現(xiàn)在,就決定是你了。”

曹操聽不懂陳霽最后講的是什么意思,總之就是按照陳霽所說的一一照做。

果然,士人們聽說了先生出來了,紛紛涌向正門。

而他們似乎也都看到了一個小黑耗子從他們襠下竄過,不過他們也沒有在意。

而別院的護衛(wèi)也都被士人們莫名的激動而全部趕到門前去維護秩序。

別院后方的圍墻。

陳霽用力跳上了屋檐,看到了一處架子,示意讓眾人跟緊了他。

朱彥的身材魁梧高大,鐘繇與鐘瑜在他的幫助下爬上院墻,踩著架子進入到院子當(dāng)中。

雖然他們起初有些不情愿,畢竟這行為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但在陳霽的言語勾引之下,他們還是敗在了想見蔡邕的欲望上。

至于曹操,陳霽拽著他的衣領(lǐng),帶著他奮力一躍,也翻過了院墻。

見眾人都到了庭院中,陳霽起初還在想為何會如此寂靜。

打眼一瞧,這才發(fā)現(xiàn)蔡邕就站在院子里盯著他。

“額,你瞅瞅,這不就尷尬了。”

“那個啥,伯喈先生,初次見面,小子陳霽有禮了。”

陳霽站在地上,手里還提著曹操,裝作鎮(zhèn)定的向蔡邕問禮。

蔡邕一愣,先是開口回禮,隨后在心底也不由暗自肺腑。

現(xiàn)在的孩子都這般厲害了?拿院墻跳著玩?

另一邊,陳霽也算是明白了,蔡邕怕是根本就在裝病。

帶著曹操平穩(wěn)著陸后,他也開始上下打量著這位聞名后世的大儒。

至于除他以外的其他人,則是盡顯窘態(tài)與尷尬。

尤其是鐘瑜與鐘繇叔侄,更是連聲向蔡邕致歉。

陳霽見狀也為此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餿主意都是他出的。

若是因此影響了鐘家叔侄在蔡邕心里的印象,那可就不太好了。

“伯喈先生,是小子想見先生在先,這才出此下策,與我的朋友們無關(guān)。”

蔡邕這邊聽了陳霽的解釋,反倒是一臉平淡,笑著諒解了他的行為。

“無妨無妨,我在這別院待了近一個月。”

“如今有人來與我說說話,倒也不失為一件幸事。”

與陳霽所猜的不錯,蔡邕自然是裝病,而這一裝,就是一個月。

他也因此被徐璜派來的“護衛(wèi)”軟禁了一個月。

若非是出此下策,他就要被強迫拉進宮中給劉志演奏。

到那時只怕是兇多吉少。

年前大罵劉志,上書死諫的白馬令李云是他的好友。

他心底現(xiàn)在對劉志可是滿心的怨恨。

讓他為殺害好友的兇手彈琴,斷無可能。

不過起初他也并非是在這庭院中,不然陳霽也不會沒發(fā)現(xiàn)他。

他原本在自己的屋內(nèi)讀書,聽見別院外的吵鬧聲這才出來想要一探究竟。

不想居然撞見了陳霽他們一行。

這才讓畫面有些尷尬。

“你說你叫陳霽,莫非就是那個寫出了《馬說》與《師說》的神童?”

蔡邕率先走到陳霽身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應(yīng)該只有六歲吧?”

“可是你這個頭。”

陳霽對此一連訕笑,畢竟自己的經(jīng)歷在古代還真不好說,他自己也覺得放在現(xiàn)實中有些魔幻。

可能,這就是穿越者的福利吧。

蔡邕見陳霽窘迫的樣子,考慮到自己或許有些失禮了。

“抱歉,陳霽小兄弟,我的問題有些冒昧了。”

陳霽見此忙說無妨,連忙打斷作勢要行禮致歉的蔡邕。

“先生不必如此,只是每個人的體質(zhì)稍有不同罷了。”

蔡邕聞言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xù)糾纏。

“既然如此,諸位且隨我進入吧。”

“放心,我不會趕你們出去。”

“要是把你們趕出去可是會暴露我裝病的真相的。”

“若是因此被我們那個昏君給判個欺君之罪我可就要倒大霉了。”

似乎是剛剛年過二十的原因,蔡邕現(xiàn)在給陳霽的觀感與后世那個儒雅隨和的文士相差甚遠。

大概是棱角尚未被磨平,心中仍有滿腔熱血吧。

反倒更像是個普通的少年。

其他人也是一樣,鐘氏叔侄,還有曹操和朱彥都有些奇怪的看著他。

“你們這樣看著我作甚,覺得我與你們想象之中有所出入?”

“那是當(dāng)然的,并非所有名士都必須是嚴(yán)謹(jǐn)莊重,一絲不茍的吧。”

“你說呢?陳霽小兄弟。”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是第二次相見。”

“不過你應(yīng)該是沒什么印象,嗯,就在你四歲拜師節(jié)信公后。”

“王符公不是帶著你去扶風(fēng)馬氏拜會馬融大儒了么。”

“那時候我也在那里游學(xué)。”

“只是不想一眨眼,你都已經(jīng)這般大了。”

陳霽一笑,他那是卻是沒有注意到蔡邕,不過現(xiàn)在知道也為時不晚。

眾人跟在蔡邕的身后走入房內(nèi),朱彥走在最后正欲把房門關(guān)上,卻被蔡邕制止。

“那位壯士,門就不必關(guān)了,為了收拾諸位給我引來的麻煩,我也只好演奏一曲了。”

眾人聞言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畢竟是自己一行給蔡邕添了麻煩。

“此曲是我從陳留趕赴偃師途中的見聞,我原本將他寫成了賦。”

“后來又在這一個月里,為他譜了調(diào),曲名《述行賦》。”

“余有行于京洛兮,遘淫雨之經(jīng)時。”

“涂迍邅其蹇連兮,潦污滯而為災(zāi)。”

“乘馬蟠而不進兮,心郁悒而憤思。”

“聊弘慮以存古兮,宣幽情而屬詞。”

“......”

眾人聽得如癡如醉,別院外,士人們也為這一曲苦澀悲涼的曲子而感傷。

淚水或源自于親身感觸,或親眼目睹。

陳霽與蔡邕有所共鳴。

被徐璜強征趕赴洛陽的他,一定與自己看到過相似的畫面。

嗷嗷待哺的嬰兒躺在已經(jīng)沒有生息的母親的懷中,哭泣聲從沙啞逐漸消逝。

被朝廷強征為民夫的男人永遠得倒在了路旁,他的新婚妻子或許還在閨中等待自己的夫婿。

老人們一個個的拄著拐杖,站在門口常常張望。

他們那一去不返的孩兒,也不知道過得是否還好。

家中已經(jīng)沒有了余糧,沒有勞動能力的他們,只能默默地等待死亡的到來。

車馬縱使是疾馳,但墳塋與荒冢遍起于原野,時刻提醒著人們亂世的到來。

沒有碑銘,沒有人前去祭拜,烏鴉與兀鷲享用著美餐。

天空是壓抑的,風(fēng)也是嗚咽的,而他們是焦急的。

二十歲的蔡邕與六歲的陳霽,都帶著滿腔的熱血與對現(xiàn)實的不滿。

渴望建功立業(yè),改變現(xiàn)狀,可君主無德,縱然蔡邕為官,陳霽也已成年。

前路依然是坎坷與未知,但,他們永遠不會停下腳步。

一曲終了,陳霽有感而言到。

“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出自幽谷,遷于喬木。嚶其鳴矣,求其友聲。”

語出《詩經(jīng)·伐木》一篇,講求的是知音難尋的心境。

蔡邕驚喜的抱緊了懷中的琴,望向陳霽的眼中充斥著光。

“此曲吾不為天子而奏。”

“更不為強權(quán)獨勢而奏。”

“為受苦受難的百姓。”

“為故去的知音,為與君的相逢。”

“今日以后,此曲就此塵封。”

“霽弟,我很高興,你,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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