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對此事記憶猶新,除了青春的荒誕令人難以忘卻之外,更多的還是在懷念我那敢于直面挑戰的勇氣。紋身鬧劇結束后,我在蔡莉面前顯得十分溫順與乖巧,有好幾次我執意要找回主場重塑威嚴,卻不知為何總顯得力不從心。一個暑假過后,蔡莉已經高出了我半個腦袋。彼時初三,我們被分在了不同的班級,但我偶爾還是會串班去看她??墒沁@個“偶爾”卻總是能在半路上與路姐相遇,每次碰面必然會受到她的嘲笑:“喲,又去找你姐???”時間來到初三下半學期后,我成功奪回了身高優勢,但蔡莉的亭亭玉立更增添了我的驚喜。她在那幾年里真的好美!盡管現在的蔡莉容貌并無太大的變化,但也只能用“漂亮”來形容,這讓我感覺考上大學更像是種損失。十五六歲的蔡莉,臉上開始略帶怒色,此特征如同我的花癡般莫名其妙,在那段時間里我總是小人得志般竊喜:不愧是我的女人,連生氣都這么好看!為此我經常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結果有好幾次被看急眼了,蔡莉揚起手掌沖我喊到:“看什么?沒見過你爹?。俊蔽翌D時分不清究竟是誰在耍流氓?
高中因為擇校問題,蔡莉父母吵得不可開交。僵持不下之后才明白,決定權在蔡莉手中。蔡莉最終選擇了和我念同一所高中,為此我自鳴得意地對她說:“看來你還是離不開我??!”蔡莉沒有回話,因為父母的爭吵,她被嚇得不輕,從此冷若冰霜。對于她的轉變,我被嚇得不輕。開學兩個月后,蔡莉對我說:“我們大學也一起去,可好?”
我說:“好,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承諾過后我并沒有任何關于未來的美好暢想,所謂多姿多彩的大學生活在此刻更像是場華而不實的空談,我的當務之急便是將學習成績提升到與蔡莉同一水平線上。此后的學習生活便進入了機械般的重復與規律,高中三年的備考,抹殺了我們所有的愛意與情趣。我本以為升入大學之后,與蔡莉的相處會恢復以往的打情罵俏,或者如影視劇情侶般散發出幸福的歡笑,結果依舊平淡如水。我們甚至連合影都提不起興趣,更別提什么攜手共赴星辰大海、草原高山等等。面對如網絡盛傳的“喪偶式戀愛”,蔡莉表現得倒是很坦然,她說:“七年之癢唄,從初中開始算,到現在差不多是這個時間了?!?
與之成反比的便是豆苗與路姐這一對鴛鴦,稱他們是“神仙眷侶”一點也不為過。交往期間幾乎是形影不離,而且從初中到高中基本上所有老師都不曾過問,因為他們的成績都穩定居于準一線。旁人的幸福不斷加重自身感情的危機感,同時我的成績也始終沒有上升的跡象。我開始精神失常,高二期間便萌生了退意,一退就是一輩子的那種。我有意無意地躲著蔡莉,想著起碼先讓我退一陣子緩一緩。讓我倍感壓力的地方還在于:雙方父母已經知曉了我們的戀情。我父母當然很喜歡蔡莉,奈何蔡父對我的感覺始終是不滿意,主要是對我父親不滿意。
早年間大旱,我父親從水庫引水時,不小心堵住了蔡莉家的注水口,得虧她爸及時發現,不然一畝水稻就得活生生旱死。問題解決后,蔡父并沒有消氣,沖著我爹破口大罵,我爹不甘示弱,予以反擊。于是倆人便扛著鋤頭站在田間地頭吵了起來,沒能拳腳相加除了天氣酷熱之外,還在于無人勸架,但梁子還是結下了。
高二中秋,我來到蔡家肉檔買排骨,沒見到蔡莉反而收獲了蔡父的笑臉。破天荒的慈眉善目著實把我嚇得夠嗆,付款后我拎起排骨就往家趕。回到家后與父母一核對,才發現蔡老板多給了我一斤排骨。父親覺得蔡老板不像是那么大方的人,便再次問我給了多少錢?我說:“他說要多少我就給了多少!”父親不死心,甚至覺得蔡老板不懷好意,然后父親命令我說:“把多的排骨還回去,我們不是那種貪小便宜的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我當即表示了拒絕,并對父親說:“你還回去還能要嗎?遭人懷疑不就是砸生意嗎?我直接給蔡莉再轉一斤排骨錢不就好了嗎?”此舉被父親認為是在偷奸耍滑。于是我在即將成年之際,依然被家大人冠以“撒謊”、“不誠實”等罪名。
再后來,我才明白那“一斤排骨”的真正含義,其本意還是在于嘲諷!彼時已經是高中生涯的后半程了,經歷了各種模擬考、摸底考等等,成績基本上已經是定格了,幾乎沒有太大的變數。很顯然,蔡老板已經清楚我與蔡莉的差距,兩人注定不能上同一所大學。填志愿之時便是兩人以后的分手紀念日,多給一斤排骨算作是提前慶賀。至于為什么沒將其視為是安慰獎?因為我覺得,倘若是對我寬慰,蔡老板應該多給兩斤!
只可惜蔡老板低估了蔡莉的專情與我的韌性,我高考超常發揮依舊沒能追趕上蔡莉,不曾想錄取分數線調低了一檔。我雖不能和蔡莉同校,但我就在她的鄰校,或許這就是你只管努力,愛情就在隔壁!
下午四點,車輛成功抵達我校區的南門。豆苗板著的臉時刻在提醒我,他怨氣難消,車子停穩后他第一時間關掉了音樂證明我犯錯的嚴重性。我沒有馬上下車,而是在副駕駛等候他的呵斥與抱怨。我也希望豆苗能罵我一頓而不是將這副愁容延續到晚上的飯局。見我沉默良久,豆苗終于發話了,他說:“我真是搞不懂你們,女人不換就算了,連歌手也只偏愛某一個,像你們這種廢材能有什么出息?”
豆苗的謾罵令我愉悅且舒暢,恨不得他能多罵點!我一邊整理行李,一邊提醒他晚上八點的聚餐千萬別遲到。豆苗沖我喊了一句“快滾”之后,關閉車窗猛打方向掉頭,然后一腳油門一路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