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荇被陳晴打量的眼神看的有些發毛，端起杯子，“當初給你的資料上都寫著。”

和高荇接頭前，組織給了兩份資料，一份是現在的高荇，一份是過去的高荇，目的是為了讓彼此更了解對方。

“我說的是資料之外的你。”陳晴看著他躲閃的眼神，仿佛要將看他看穿。

“那我可以問問，李嬸是你什么人嗎？”

陳晴低下頭，掩下眼中的心思。

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真的做回陳晴。

“如果我說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你信嗎？”

高荇看著她，沒有疑慮，沒有不解，就這么直直的看著她。

“我看到更好的世界，那個世界沒有戰爭，沒有壓迫剝削。”

“是我們勝利后的世界嗎？”

陳晴點頭。

高荇笑了笑，如清風明月，看著陳晴的眼里漏出點點星光。

那一刻，陳晴心里的某根弦，輕輕斷開。

李嬸的事結束，按理說陳晴就要離開這里。

江葶卻讓陳晴留在這里。

“為什么？我的任務不是已經完成了嗎？”

陳晴心里泛起一絲愉悅，很快被壓下去。

勝利比自我的情感更重要。

“組織考慮，日后高荇的任務會越來越難，需要你繼續配合。”

“要多久？”

“暫無歸期。”

“那就是直到他的任務結束了。”

得到這個結果，陳晴竟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了。

復雜的情緒在她的胸腔游走。

“那你呢？去哪兒？”

江葶不說話，別過臉。

陳晴懂了她的意思，“我們要分別了嗎？”

江葶點點頭。

這一走，再無相見之日。

4年后，77事變爆發，高荇還繼續在特務科，職位沒升沒降，只是更忙了，忙著搞更多的情報，忙著對抗周幡對他的懷疑。

一個月后，為了不讓人懷疑她兩的身份，陳晴和高荇拍了婚紗照，領了證。

亂世之下，兩人簡單的去餐廳吃了一頓，就當是婚宴了。

陳晴回到洋房，盯著那張結婚證緊緊的看著。

一晃眼她來這已經6年了。

兩年的日日夜夜都帶著仇恨而活。

自從看到李嬸死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已經恨不起來了。

無力改變現實才最讓人無限度的絕望。

她現在只想好好活著。

活著救更多的人。

活著替李嬸和張叔看到真正勝利的那一天。

“照片拍的不滿意？”高荇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看到陳晴盯著結婚證，忍不住發問。

陳晴搖搖頭，將結婚證收好，轉頭看向高荇，擠出一個難看到要死的笑容，“從真正意義上來說，你現在是我在這個世界里唯一的家人了。”

高荇對她奇奇怪怪的話早已經不奇怪了。

他更好奇的是陳晴口中的另外一個世界是什么樣子的。

他真想去看看啊，看看那個沒有戰爭的地方。

但最讓他關心的還是陳晴那句，唯一的家人。

他盯著陳晴的發梢，心中想著，她又何嘗不是他唯一的親人呢？

江葶走后，陳晴的任務是扮好高荇的妻子。

她現在父母都已經身亡的大小姐，是高荇真正意義上的妻子。

收起了那些膽戰心驚的日子，陳晴洗手做湯羹，真有些家庭主婦的樣子。

這一日，高荇難得早下班歸來，陳晴正在廚房忙活著。

門一開，陳晴自然的探頭說道，“回來了？”

高荇換鞋，走到餐桌前，“今天吃什么？”

陳晴將菜一一端到他面前，“辣椒炒雞蛋，涼拌黃瓜，還有小青菜。”

“都是素的？”

“辣椒雞蛋是葷的呀。”

高荇拿起筷子撥愣撥愣，儼然無味。

“別挑了，好多人家還吃不上飯呢。”

高荇還是沒動，像是對吃飯興致缺缺。

“有什么事情發生嗎？”

高荇扒了一口飯，沒說話。

“37年了，還有8年。”

高荇抬頭看她。

她依然淡定著吃著飯，一如剛見她時的神秘莫測，又多了些認識許久的柔和。

他相信她，相信她說的會勝利的話。

可是一場又一場的仗打下來，節節敗退，他在情報處舉步維艱，他太累了。

“高荇，快了，我們就快贏了。”

陳晴放下筷子，努力的嚼了嚼嘴里的飯菜。

“我要告訴你個事。”高荇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

似乎他每次開口都不是好事，所以，他不敢說，也不愿意說。

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地獄里索命的黑白無常，讓人恐懼。

陳晴看他的表情猜到了些，咽下最后一口飯，“說吧。”

“江葶，在最近一場戰斗中犧牲了。”不僅僅是江葶，還有他的單線聯絡人，也犧牲了。

自此，他將孤身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