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晴動了下眼皮，有點重，她想說話，張了張嘴，什么也說不出來。

她只好拿起筷子扒了口飯，好咸。

眼淚拌飯，果然不好吃。

1941年12月7日，日本發動太平洋戰爭。

高荇和陳晴的任務宣告徹底結束。

前線正是需要人的時候，高荇沒有聯絡人，他和陳晴決定，前往前線。

臨走前的夜里，高荇潛入日本人內部，開槍擊殺了井田上校。

終于，他再不用應付這個讓人惡心的日本人。

此舉自然遭到日本人的追殺，他拉著陳晴踏上了尋找光明的路途。

路上沒有燈，他們靠著星光前行。

陳晴終于從那華麗璀璨又讓人壓抑窒息的小洋樓出來，心情格外的好。

“我沒想到，你居然這么厲害。”

高荇拉著陳晴的手沒放，看似毫無反應，嘴角早就彎了又彎。

“我原來還以為你早就被日本人洗腦了。”

“什么是洗腦？”

擔子卸去，陳晴那點壓抑在內心深處的靈動統統暴露了出來。

“就是，你完全認同他們的觀點了。”

高荇不屑的切的一聲。

陳晴甚少看見這樣真情實感的高荇，心里的喜悅又增添了些。

“你知道嗎？之前夢到過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有高到云層里的建筑，有寬約2米的馬路，還有秒速幾百公里的快車，大家不愁衣食，沒有戰爭，逍遙自在。”

“當真有這么好的地方？”

“有！真的有！”

陳晴拉住高荇，“你一定要相信我！”

高荇回頭看她，漏出一個笑容，“好，我相信你，一定。”

陳晴也跟著笑，笑的傻傻的，滿心滿眼都是他。

“還有西湖，我最喜歡西湖，那時候的西湖附近會有很多好吃的店，但都很貴，最好的地方是十步路就有可以做的地方，可以安靜的感受風，可以看人來人往，可以慢悠悠的晃蕩著，簡直舒服極了。”

“說的你好像去過一樣。”

陳晴愣了愣，尷尬的解釋，“夢里去過，也算吧？”

說完，二人不約而同的爽朗大笑。

笑聲響徹樹林間的每一片樹葉，笑到了兩人的心里。

兩人就這么攜手同行，在燈光明亮處尋找出路。

累了就席地而睡，困了找條小溪喝水，自由自在，不受束縛。

“我以為你會受不了。”兩人走在麥田中央，高荇忽然來了這么一句。

“什么？”

“我以為你會覺得四處奔波很辛苦。”

陳晴笑了笑，“比起受人管轄，自由自在的天地才是我們該追尋的。”

陳晴很少說這樣的話。

“你和之前很不一樣。”在小洋樓的陳晴像是被囚禁的鳥，奄奄一息。

此刻她像是翱翔的麻雀，無拘無束。

“哪里不一樣？”陳晴轉身，倒著走在高荇面前。

“更活潑了點。”他和陳晴一起生活了那么久，這樣俏皮的樣子，他是第二次見。

第一次是那天，他不小心撞到了她。

陳晴笑的更開心了，如風一樣灑脫，她撫過身側的稻子，嘴里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好一會兒之后才說，“我一直有個疑問。”

“什么？”

“陳晴立住，盯著高荇的眼睛，“你認識我對不對？”

“我們認識了這么多年…”

陳晴打斷他，“不是這個認識，我的意思是，在此之前，我們遇到過，對不對？”

高荇的手緊了緊，半響才點頭。

“我就知道你記得我。”

陳晴笑的更加放肆，看著高荇的眼神里多了絲別樣的情緒。

過了一會兒，陳晴繼續說著。

“你是不是喜歡我？”

高荇的后背瞬間冒出冷汗，他大步越過陳晴，走在前頭，“快走吧，馬上就要到地方了。”

陳晴追著他，“你喜歡我對不對？”

“你不說，我就當你承認了！”

“我也喜歡你！”

她還在絮絮的說著，完全沒注意眼前人的耳朵根早已紅透。

高荇和陳晴去了主力部隊繼續投身于抗日戰爭。

一年又一年，他們短暫相聚匆匆分別。

偶爾會從戰友的口里聽到對方的消息。

“你是說新來的那個小姑娘？”

“對啊，太厲害了，一槍一個，不偏分毫。”

“可不是，看著瘦瘦小小的，打仗倒是厲害。”

“不過據說她以前在日本的情報科。”

“那是她當臥底。”

“那她是單身還是…”

“她結婚了。”高荇一直在一邊聽著，聽到別人討論她的婚姻時，終于忍不住了。

“你咋知道？”

“我是她丈夫。”

陳晴這邊也不例外。

高荇之前在特務科沒用上的本事現下全部投入戰爭中，不過短短一年，剿滅了不少日本人。

加上他又長的好。

剛來時是白面書生，經過這仗一打，身體又結實了不少，臉蛋曬的黝黑，更突出他無比堅韌的氣質。

怎么叫人不心動。

“你知道咱們隔壁部隊的那個高荇嗎？”

“哦！那個打仗奇才！”

“對，就是他！”

“咋啦？”

“不知道他結婚沒有。”

陳晴湊過去，在他們身后說道：“結了，結了好幾年了。”

說小話的兩人嚇了一跳。

見是陳晴，兩人同時開口，“你怎么知道。”

陳晴眼里帶了絲驕傲，回答的極為篤定，“因為，我是他妻子。”

戰爭讓時間變的又難熬又迅速。

轉眼就到了1945年。

新年前，陳晴剛和高荇見了一面。

那時候他們打了一場勝仗。

“高荇，我們的勝利就要到了。”

再次見面的高荇滿身疲憊，多年的戰爭讓他心力交瘁。

看到陳晴，他總算讓疲憊緩解了些。

“嗯，我知道，你之前跟我說過。”

“終于盼來這天了。”陳晴看著天空，星星點點的亮光像是她剛穿越來的那天。

高荇看著她，眼里有溫柔，有希望。

“陳晴。”他喚了一聲。

“怎么了？”

“我…”

砰—

“小心！”

高荇撲在陳晴面前，護著她。

炮彈的聲音停下，陳晴扶起高荇，“你沒事吧？”

高荇搖搖頭，拉起陳晴往部隊里跑。

兩人都知道，一場戰爭又要來了。

此后的日子顛沛流離，二人再沒相見。

直到8月15日，日本向反法西斯同盟國無條件投降，抗日戰爭終于宣告結束。

北平的街道人頭攢動，高荇和陳晴也在其中。

“日本…日本…”廣播里的嗚咽聲掩蓋不住。

身側的高荇緊緊握住陳晴的手，握的陳晴有些吃疼。

可她不想放開。

人群都不約而同的屏住呼吸，等待著廣播里的消息。

好一會兒后，廣播里似乎換了人，一聲嘹亮又激動的聲音傳出，“日本投降了！”

大街小巷的人們歡呼著，或是拍手，或是歌唱。

街頭巷尾的商販招呼著，見人就送，來人就給，盡微薄之力享空前盛世。

高荇頭一次大笑，神情洋溢。

他說：“陳晴，你說的都是真的。”

他還說：“陳晴你等等，我去買菜，今晚我想吃你炒的辣椒炒蛋。”

說著，松開了手往菜市場的方向小跑著。

陳晴想叫他，可怎么也開不了口。

她想跑過到高荇身邊，腳步輕盈，怎么也追不上。

一股強大的吸力把她往后吸，她控制不住的后仰。

溫馨舒適的大床上，陳晴的睫毛動了動，翻了個身，一滴淚隨她的動作滑入枕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