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德回到家中時。
竟已至次日清晨。
見到自家姐夫靠著門楣,抱著腰刀在呼呼大睡,陸德也不知該說他膽大,還是該說他膽小。
不敢在房屋中睡覺,卻又敢在屋子外邊入眠。
難道不知夜晚的屋子外更危險嗎?
倒霉一點,沒準就被一頭過路妖魔給叼走了。
“姐夫,鬧鬼了,該醒了。”
一個“鬼”字像觸發趙亨通身上的某個按鈕。
他唰的一下睜開了雙眼。
整個人更是陡然大驚!
“哐”的一聲,便是急匆匆的把腰刀拔出來,胡子拉碴的的面龐帶著幾分驚恐,嘴里還在說著一套服軟求饒之詞:“鬼姑奶奶,鬼爺爺,別……別吃我啊!別吸我陽氣啊!我年老體衰,肉不好吃,陽氣味道也……嘎?”
“阿德???”
當見到眼前是自己的小舅子時,趙亨通這才猛地清醒,他發現原來已經天亮了。
自己竟在這屋外睡了一宿!
嘶!
趙亨通把腰刀歸回刀鞘,又在自己身上胡亂摸了摸,發現沒有少一個零件,這才松了口氣。
“阿德,你怎現在才回來啊?你可知,昨夜,我可是等了你好久好久啊!”趙亨通面色萎靡,在門外這一覺肯定睡得并不踏實。
“昨晚在烏鱗江里聽了曲簫樂,消了消火氣。待一個哆嗦,回過神來,發現就快天亮了。”
看他這樣子,陸德覺得有些好笑:“都說那兩位仙兒沒什么惡意吧?姐夫,你在這守了一夜‘人證’,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
“簫樂?”趙亨通有點懵,烏鱗江那鬼地方,哪來的簫樂?簫樂那不是勾欄青樓才有的嗎?
不過他也沒有在這方面想太多。
趙亨通欲哭無淚:“阿德,日后再有這樣的活,不要找姐夫了好不好?找個別人吧!”
“姐夫實在是經不得折騰啊!”
天知道昨晚他究竟是如何心驚膽顫熬過一夜。
“下次一定。”
陸德許了一個經典的承諾。
他走進屋中一看。
床榻上的林葭姝躺得好好的,沒怎么動彈過,想必昨夜很老實,她沒有跑出來嚇唬趙亨通。
棺材里的林恪卿也躺得很實誠,只是她尸身那詭異隆起的肚子,視覺上來看比昨日更大了。
“尸生魔胎。”
陸德呢喃著這個陌生的詞匯,從字面意思都能猜到,林恪卿的肚子中,絕對有邪祟之物。
這邪祟之物,隨著時間推移,可能會出生!一旦讓其出生,興許會掀起一場災禍。
但要如何將肚子中的邪祟徹底扼殺?
把林恪卿的尸體放在太陽底下暴曬八十一天?
還是剖開肚子取出所謂尸生魔胎?
不過這么做,確定不會把他的客戶給殺死嗎?
萬一這單“生意”失效了怎么辦?
陸德終究不是專業人士。
而《武極總綱》也只是不太全面的武道功法。
“你可知該如何解決你肚子里的東西?”
陸德決定問問“孩子他媽”。
也便是被靈妙觀道士植入尸身魔胎的林恪卿。
他知道林恪卿已經尸變化煞了,她肯定能聽得到自己的話,就是不知她還有幾分生前理智。
“咯吱——”
“咯吱——”
指甲抓撓棺材板的刺耳聲音響起。
陸德眼睜睜看見林恪卿那蛆蟲亂爬的右手掌,在棺材內部側壁撓出些許痕跡。
她似乎是想要寫出一個字。
但痕跡看起來極為抽象。
“……鶴?!”
但陸德還真把這抽象的字給看出個所以然來,他挑了挑眉猜測道:“鶴……逐寧縣鶴家?”
砰砰砰!!!
陸德話音落下后,林恪卿突兀變得極為激動。
尸體在顫抖著。
棺材也在發顫。
沒想到林恪卿身上的異狀也與這鶴家有關聯。
巧合嗎?
也不對。
這些傳承數百年的地方豪強大多不是好東西。
他們會做出什么惡劣敗俗之事陸德都不意外。
“阿德,里邊……里邊怎么了?”
站在外邊,不太敢進門的趙亨通,急忙問道。
“沒什么,跟尸體聊了聊。”
陸德語不驚人死不休,接著便轉身離開屋子,并對趙亨通說道:“姐夫,刀借我用一天。”
趙亨通還沒反應過來,手里的刀就被拿走了。
“怎又是這樣……”
趙亨通撓了撓頭,覺得自己這位小舅子身手又變好了,他趕忙跟了上去:“阿德,你拿姐夫的刀干什么?別拿它干什么違反律法的事啊!”
“姐夫,你想進步嗎?”陸德腳步稍一停頓,他側頭目光瞥向趙亨通:“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這捕頭已經當了十幾年了吧?”
“我聽說,姐夫你有一個手下,前兩年已經被調到州府那邊去了,在州府那邊吃香喝辣的,還在州府那邊分到了不少田地呢!”
北宣的行政區劃級別為“國”、“省”“府”、“縣”、“鄉”、“村”。
“府”的級別便是堪比前世的地級市。
一個小小捕快能從縣調到市,絕對是高升了,差不多也升至這個職業的極限了。
“想,肯定是想的……”趙亨通訕訕地說道:“但你姐夫我不是沒有后臺嘛……”
“倘若林家能當你的后臺呢?”陸德笑問道。
“林家?”趙亨通怯怯道:“林老爺德高望重,莫說只在逐寧縣,在府里也是頗有名聲的。有他在,那確實好升到州府……”
陸德笑容更意味深長。
只要想進步就好。
“那姐夫便無需多問了,你只要知道我做的事,肯定能讓你進步就可以了。”陸德笑著道:“到時候,林家老爺會成為你最結實的靠山。到時候他運作一二,姐夫你升到州府當捕頭,不比在這小小的逐寧縣好得多了?”
趙亨通暗吞唾沫。
潛意識告訴他,小舅子絕對是要去干一件能捅破天的大事,否則拿刀干什么?
但……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趙亨通被誘惑住了,他被陸德畫的餅蒙蔽了雙眼。
逐寧縣本就窮,捕頭油水不多,昧著良心撈,一年也撈不到幾個子。
但州府那邊可就不同哩!
若他每年能多撈好多銀子,家里那個脾氣不好、天生神力的婆娘,還敢把他摁在地上撅嗎?
還敢說他沒有出息嗎?
“那……”趙亨通咬了咬牙,他不是什么善茬,他只是怕鬼而已,人可不怎么怕。
他豁出去了:“阿德,只要你別造反就行了。若出了事,姐夫安排路子讓你逃跑!姐夫我,太想進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