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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隨從崇文 嘉靖松口

“知道了,你先到門外候著吧。”

值房內眾人皆是暗松一口氣,站了起來。

彼時,秋雨過后的涼風卷落門前老樹枝葉上的積水,聽得外面“滴滴答答”幾聲。

值日官說完話后,又退到了門外。

李春芳再度開口道:“懷安果然博學,今日這番高論直叫人大開眼界,幸在我等走得遲了些,否則還難以聽到呢。就讓那些早早離開的人后悔去吧。”

一番話用玩笑的語氣說出來,既肯定了他的學問,也道出了離別的氣氛。

徐正卿從座位中走出,自然要謙卑的推脫一番,罷了,再在原地向眾人作揖道別:“那今日便先說到這里吧。”

“明兒再見。”

“正卿便先走一步了。”

幾句道別的話語過后,眾人也開始收拾東西,逐個走出值房。

今晚這次夜話,多少是加了一些另類的東西在里面的,說得比較籠統生硬,不至于墮了自己懂得王學的名聲,也不見得能讓徐階認可,徐正卿認定他沒有陽明先生那種胸懷。

如此一來,倒也不用擔心會引起太大的反響,還能給他們這批庶吉士中的“勤勉派”打個預防針,開拓一下他們的思想領域。

不見得一次就能有多大的效果,但長期如此積累下去,總能使他們耳濡目染。

這段時間里,他在京城中做了不少怪事、私事,改造庭院、與鐵匠混在一起、找關系送“親戚”進錦衣衛、結識江南商賈、休沐讓美婦陪侍等等,現在還加一個發表王學“謬論”......

還是那句話,弱點越明顯、私心越足的奸人,就越發顯得真實。

何況嚴嵩那邊跟王守仁也是有感情的,只要自己不在政治立場上搖擺不定,嚴嵩總不至于因為這個就與他疏遠。

從歷史上嚴嵩再次當上首輔后的用人方式上看,撇開品德不說,他是能夠保持理智任用能人的,徐階、胡宗憲、鄢懋卿等人就是例子。

只不過在徐階的任用上出了一點小小的岔子,才導致了他自己的悲結局。

反正不管怎么說,徐正卿現在要先把自己的圈子經營好。

夏言一旦倒臺,讓嚴嵩登上了首輔之位,那一切就將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剛上臺那一兩年,可能嚴嵩還不至于敢大批的更換朝廷、地方的官員,畢竟有前車之鑒,但逐步的,肯定要將自己派系中人安排到重要的崗位中去的。

到了那個時候,也是徐正卿讓同窗、前輩對他感恩戴德的機會。

這些天他花大量的時間,參加沐劍春給他安排的宴會,和同窗好友打成一片,多少有這個原因。

京城這個地方真是好啊。

一番感慨過后,走出翰林院后,外面的街道上,還有些積水,秋風夾帶著清涼的水汽吹來,打在他身上的感覺非常清爽,心情也隨之好轉起來。

徐正卿步履輕快,很快就轉入了宅院所在的胡同,此時,正好遇上了周進領了一個人過來找他。

經過簡單介紹,徐正卿知道這是周進為他挑選的隨從,自叫入院子中去面試。

當先是打量一下整個人的身形、外貌。

三十出頭的年紀,高不足七尺,站起來要比徐正卿矮上半寸,身形清瘦,肩膀卻厚實,濃眉毛、小眼睛,臉頰狹長,頭發倒是梳得整整齊齊,著一身縫補了好幾處的灰色麻布衣衫,大概是因為常年勞作,兩側肩膀都有些泛黃。

由于剛下了雨,院子中的石桌石凳都已經被淋濕,徐正卿請他入到廳堂中坐下,問道:“識字嗎?”

瘦漢應道:“識得。”

從表情上看得出來,他有些拘謹,徐正卿沒回頭看周進,只是笑道:“周進,去我房間中,拿筆墨紙硯出來,”

然后又問道:“叫什么名字?”

“許阿三。”

彼時,周進已經將文寶一應被全,送到了許阿三旁側的案桌上。

“把我們三個的名字,寫在紙上。”徐正卿站起來,走到了旁側,向他吩咐。

許阿三拿起毛筆,仔細調整了幾下,才小心沾墨,一手將紙張壓定,一邊緩緩落筆寫下三人的名字。

自是徐正卿在前,周進次之,他自己在最后的順序。

大抵是因為太久未曾寫字的原因,徐正卿看他落筆之時,握筆的手明顯不太穩,但寫出來的字卻端正得體,顯是有些功底的。

“讀過書?”

“以前在鄉下讀過幾年。”

“既讀過書,那怎么落得這般田地?”

在徐正卿的認知中,讀過書的人,隨便做些什么東西都能夠營生,怎么不至于去碼頭當漕夫運貨。

許阿三抬頭瞄了徐正卿一眼,又咽了一口唾沫,才說道:“后來因為被人冤枉偷了先生的銀子,被趕了出縣學,別處的先生也不肯教了......”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神又時不時的往上飄,想要瞧徐正卿的臉色。

“那你偷沒偷?”

“我沒有。真的沒有。”許阿三的聲音忽然大了幾分,語氣卻非常堅定。

徐正卿點了點頭說道:“那就你了,但你這個名字......這樣吧,你日常生活中或家里人還叫你這個名字,到我這邊來,對外就叫你許崇文吧,就當是字了。”

“謝老爺賜字。”許三趕緊起來鞠了一躬,“小人定會辦好老爺交代的事情的。”

“不用叫我老爺,顯得我太老了,你以后就叫我公子吧。”

“是,老爺......”

許崇文下意識還是叫了出來,旋即當即改口,叫了一聲“公子”。

徐正卿朝他揮手道:“嗯,回去罷。”

接著周進送他出門,又回來詢問:“這個人......”

“你選的人,你還信不過嗎?”徐正卿笑了笑坐下來。

“這個是屬下的疏忽,沒有問到他是個名聲不干凈的人,真的不用再換一個?”

周進雖在牢獄中煎熬多年心性得到了較大的成長,但還是覺得在很多細節上面跟不上徐正卿的節奏。

譬如,他就沒有想到,為什么一個識字,讀過書的人,會在碼頭當苦力工。

“名聲不干凈的,也不見得就一定是壞人吧。”徐正卿的臉上依然保持著笑容,看向他。

周進頓時收起了臉上的表情,徐正卿倒也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只是提醒了一句:

“你若想要成事,識人斷事都要做到有依有據,心中有數,但更重要的是要相信自己的判斷,一個人若是連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又談何讓任別人來相信他呢?”

周進恭敬的抱拳拜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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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孔子和萬壽圣節的活動,嘉靖都沒有上殿。

分別交給了禮部尚書費采、成國公朱希忠代為處理,一直到了兩節之后的祭帝社活動時,才命朱希忠、夏言、嚴嵩、徐階等人陪祀。

散去之時,因為前段時間嚴嵩進獻的青詞寫得非常合心意,嘉靖還夸贊了他幾句,說他勤勉、辦事穩妥,嚴嵩自然差點感激涕零,謝了一路的恩。

并且終于接到了皇上的旨意,奉旨立即回家洗沐。

夏言恨得牙根癢癢的,今日帝社中,他忍住了沒有向皇上詢問出兵之事。返程在西苑中落轎候船過太液池時,又和朱希忠談起這件事情。

朱希忠見他一臉苦悶,笑著問候道:“夏閣老,怎么還悶悶不樂,那事情有轉機啦。”

“你說的是真的?”夏言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重復了一句。

“自然是真的,希忠還至于拿這種事情跟您老開玩笑?”

“具體是什么情況,你詳細說來與我聽聽。”夏言看了船先送了嘉靖過去,涵蓋沒有回來,招呼朱希忠在旁側的花崗巖制石凳上坐下來。

朱希忠也不拒絕,坐下后接著說道:“倒也無甚可以細說的,不過是皇上在祭先祖之前,曾找某過去詳細詢問過一番,讓某判斷此次戰事成功的機會有幾成。”

“那你怎么說的?”

“我自然是如實說了,曾總督確實有將才,但兵者,詭道也,就算是李衛公、徐將軍再世,也不能保證戰爭一定能獲得勝利的。”見夏言剛有些起色的臉面,一下子又萎靡下去,朱希忠接著解釋說,“可就是因為某如實說了,皇上反而松口了。”

“就是如此簡單?”夏言有些難以置信。

“你們一眾大臣,光是報喜,不報憂,那怎么行?依在下之見,皇上怕是以為你們勾結在一起了呢。”

“朝臣商議定奪邊事,怎么能算勾結?”夏言毫不猶豫的回答。

“可希忠怎么聽說,朝房商議,你不讓人發表反對的意見呢?”看著夏言一臉倔強,朱希忠又嘆一口,輕輕提醒,“此一時,彼一時,閣老,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得。”

“是嚴嵩告的密?”夏言問道。

“希忠不知是誰告的密,關鍵在于你做了還是沒做?”朱希忠看著夏言,笑了笑,“應該是做了吧?!”

“即便是沒做,那皇上以為你做了,你也是做了。”

“你若能早些找個機會,跟皇上認個錯,此事怕不是早就能有轉機了。”

雖說由哪個人坐這個首輔之位,與他成國公無甚大的關系,該領的俸祿、賞賜一份都不會少。

可作為名將之后,朱希忠覺得在面對朝局的安穩、邊戰收復失地之事時,自己也希望能和祖輩一樣,起到積極的作用。

“此事,夏閣老還是好好斟酌一番吧,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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