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鞏母看曾驊,越看越滿意
- 1977:我的文藝人生
- 大桃小蘋果
- 2422字
- 2024-06-26 08:05:00
可能有白經理打了招呼,鞏家點得菜很快就上來了。
中間是主打硬菜,一盤魚。
兩條大小適中的黃花魚躺在長盤子中間,下面是醬色的湯汁,各瞪著一雙冷冽又絕望的白眼珠,渾身冒著熱氣。
這就是傳說中的東海黃花魚啊。
現在的東海黃花魚,都是海里捕撈的野生黃花魚,跟那種養殖的黃花魚,味道上絕不是一個等級。
看到曾驊臉上很驚嘆的樣子,鞏母心生憐惜。
可憐的孩子,生長在北都那種鄉下地方,連黃花魚都沒吃過,老可憐了。
“小雪,你坐在旁邊跟木頭人似的,給曾驊同志夾菜啊。對,就夾那條黃花魚的肉。動手啊。”
在母后的催促下,鞏雪只好起身,左手調羹,右手筷子,給曾驊夾了一勺子魚肉,放到他跟前的碗里。
“謝謝鞏雪同志。”曾驊笑瞇瞇地謝了一聲,繼續跟鞏父討論詩歌。
“《再別康橋》這首詩,是突然從我的腦海里冒出來。就像泉水一樣,止都止不住。我抄下來后,來回檢查了四五遍,居然一個字都改不動。天意!”
鞏父雙眼瞪圓,“真的啊?靈感從腦海自己涌出來?太厲害了?一個字都改不動,天意,真是天意。
曾驊同志,寫詩歌,最吃靈感了。
我年輕時,也想寫詩。四處攝影時,看到很多美景,感覺那股情緒憋在胸口,馬上就要澎湃而出了,結果脫口而出的卻是,啊,高山大海,祖國的山河,你真美!”
鞏父端起一杯石庫門米酒,一口氣喝了半杯。
一杯三兩,半杯就是一兩多,鞏父喝得有點小猛。
曾驊趁著熱,把碗里的魚肉兩口吃完。
“鞏叔叔,寫詩需要激情,但是需要把激情消化。
需要把情緒打碎,重新組裝,變成優美的詩句。來回操作幾次,你的潛意識就能把這個過程完成,到那時你情緒一到,脫口而出的就是真正的詩歌。”
鞏父愣了一下,一拍桌子,“啊呀,要是二十年前我遇到你,得你這番話的指點,說不定就不是一個小攝影師,也會成為一位詩人。”
曾驊笑了笑,一低頭,碗里多了半塊上滬白斬雞的雞腿,上面還細心地淋好了蝦子醬油。
有田螺姑娘。
鞏潁坐在鞏雪的另一邊,古靈精怪地看著曾驊。
鞏母坐在對面笑瞇瞇地看著曾驊。
鞏父坐在左邊,端起酒杯,把另半杯酒喝到肚子里,又長嘆了一聲,“唉,詩人夢,我的詩歌夢啊。”
鞏雪坐在右邊,微低著頭,小口地咬著一塊雞肉。
曾驊夾起雞腿,咬了一塊,真好吃,細膩滑嫩。
鞏母笑瞇瞇地問道:“小曾,你現在是北影廠正式員工嗎?”
“是的。以前還屬于街道辦借調過去的,去年正式調到北影廠。”
“什么級別?職工還是干部?”
“職工。王廠長說,等我大學畢業,就能拿到干部編制。”
“那好,那好!”鞏母眉開眼笑,越發地滿意。
“小曾,你每月的工資是多少?”
正在低頭吃菜的鞏雪實在忍不住,臉頰微紅地喊了一聲:“媽,你在干什么?”
鞏母訕訕一笑,“我跟小曾聊家常,家常。”
鞏父酒量一般,兩杯石庫門米酒下肚,上半身開始搖晃起來。
打了個酒嗝,猛地一拍桌子,“文人相輕,這些家伙,寫不出好詩好文章,只知道嫉妒別人!
小曾啊,你要當心啊,小心小人啊。”
“鞏叔叔,什么小人?”
“一群狗屁作家文人,寫不出好的詩歌小說來,只知道嫉恨別人的。小曾,你的詩歌寫得真好,好得讓人嫉妒啊。
還有小說。你的一部小說,開創了對那個時代的反思,站在時代的前列啊。這些小人,嫉恨啊,你要小心,千萬要小心,不要被他們干擾到,你繼續創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來!”
鞏父拍著曾驊的肩膀,噴著酒氣說道。
“鞏叔叔聽到了什么?”
“無非就是一群卑鄙小人,私下串聯,給上滬報紙雜志寫文章,批判你的小說。詩歌他們是不敢碰,有目共睹,會激起公憤的,他們會集中火力批判你的小說《芙蓉鎮》。
我聽文藝界的朋友說,好幾篇有分量的文章,已經在《上滬晚報》、《上滬文藝》、《長江潮》等報紙雜志的編輯那里過審了,這幾天就要刊登,對你發起全面進攻。”
曾驊在心里長舒一口氣。
可算來了。
這段時間,只聽到雷聲,沒看到下雨,還以為你們都是些光說不練的假把式。
你們不狠狠地批判我,我怎么反擊啊!
我不反擊,你們怎么繼續批判我啊!
不如此你來我往一番,我怎么火遍全中國啊!
現在的媒體傳播速度太慢了。
互聯網時代,名人做個頭發,練個一指禪,不用半天全中國人民都知道了。
我寫了這么多經典好詩,名聲還在十幾座大城市里傳播,還沒有下沉到地市和縣城里,不夠紅火啊!
鞏雪在一邊說道:“曾驊同志,我聽上影廠幾位老同志說,電影界也有很多人,對《好事多磨》和《405謀殺案》有很大意見。
說一部是宣揚小資愛情觀,一部是瞎胡鬧,宣揚血腥暴力,教壞人民群眾。有人在還寫了文章,要刊登在《上滬電影》等雜志報紙上,點名批判你。”
“謝謝鞏雪同志,我心里有數。”曾驊心里有些驚喜。
真是喜上加喜啊。
居然批判我的《405謀殺案》?
我無言以對,只能到時候以事實說話了。
鞏雪歪著頭,看著巴拉巴拉吃菜吃飯的曾驊,目光閃爍。
他怎么一點都不擔心呢?
怎么還有點躍躍欲試的感覺?
難道有才華的人,都是這么自信?
鞏母悄悄觀察著鞏雪的神情,心里咯噔一下,完蛋,女大不中留。
目光一掃,看到鬼鬼祟祟在觀察姐姐的鞏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非常感謝鞏叔叔、鞏阿姨和鞏雪同志的盛情款待。我下周三就回北都,真是有點舍不得啊。”
鞏雪一愣,“啊,你這么快就要回去了?”
“是啊。北都那邊還有很多事,而且我還是在讀大學生,老是請假,影響也不好。不過沒關系。下月底我還會過來的。”
“嗯。”鞏雪微低下頭,沒有再說什么了。
一個小時后,大家飯飽酒足,鞏母去結了賬。
鞏父搖搖晃晃地出包間,曾驊連忙扶住他。
“沒事啊,我沒喝醉。好,小曾,你的詩寫得真好!”
鞏父站在走廊上,揮舞著雙手,慷慨激昂地大聲念道:“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聲音傳到葛汝霖等人的包間,眾人停下動作,都被定住了。
包間里寂靜了十幾秒鐘,有位作家幽幽地說道:“我說了吧,春生的詩迷都是瘋子。你們看,到處都是他的詩迷,躲不掉的!根本躲不掉的!”
另幾人心有余悸地附和:“幸好,幸好,我們沒有批判他的詩歌,只批判他的小說。”
葛汝霖看在眼里,有點發愁。
這些作家,看上去戰斗力不行啊,能不能批臭曾驊啊?
前前后后,我真金白銀花出去上百元錢了,不能白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