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瞧這一家子》真好看
- 1977:我的文藝人生
- 大桃小蘋果
- 2630字
- 2024-06-05 08:05:00
十一月的北都,寒氣逼人。
天空陰沉如鉛。
一行從東北來的末班大雁,掙扎著從天空飛過,嘶叫著,冷死了冷死了,直奔三亞。
路邊的樹,光禿禿的一片。
公交車都似乎冷縮了一圈,哆嗦著在蕭索的馬路上行駛著。
京西某個大院里,烏泱泱從各棟宿舍樓里涌出數百上千人,全部穿著草綠色軍裝,戴著栽絨棉軍帽,有的裹著草綠色棉大衣。
其中一群文藝女兵最引人矚目,臃腫的棉大衣遮不住她們的青春靚麗。
周圍的軍官和戰士們,忍不住多看幾眼,又怕被別人看到誤會自己,慌張地移開視線。
大家沿著水泥路,向大禮堂走去。
一位文藝女兵氣鼓鼓的,腮幫子像塞了兩個小籠包。
“十一月份的《詩歌》雜志出來了,為什么沒有春生的詩歌?”
另一位文藝女兵在為春生打抱不平。
“有人說他江郎才盡了。他這么有才華的人,怎么會江郎才盡呢?”
一位文藝女兵問旁邊長得最漂亮的女兵:“小雪,你是他忠實的讀者,你怎么不說話呢?”
漂亮女兵的大眼睛眨呀眨。
“我在想,一個人的創作靈感總是有限的。
春生同志從七月份復刊號發表四首詩歌,再到八月、九月、十月又分別發表了三首詩歌,足足七首詩歌,都是經典的詩歌。
總得讓春生同志休息休息吧。”
“對!”幾位文藝女兵,對視一笑,不約而同地起哄,“讓我們的春生同志,休息休息,小雪同志心疼他了。”
“哈哈!”
叫小雪的文藝女兵又羞又氣,紅撲撲的臉蛋在寒風中顯得格外生動鮮活。
可是溫柔的她,卻不知道如何生氣。
一位女兵哈哈地說道。
“哈哈,不開玩笑,再開玩笑小雪就生氣了。”
“小雪,后面發表的三首詩歌,你喜歡哪首?”
小雪微低著頭答道:“嗯,都喜歡。”
“小雪不說,我來說。我喜歡那首《世上最遙遠的距離》。
...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生與死的距離。
而是,
我就站在你的面前,
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天啊,讀到最后一句時,我整個人都麻了,像是過了電一樣,整個靈魂好像都飛起來了。”
旁邊傾聽的小雪眨著大眼睛,閃著斑斕的光彩。
這首詩我也喜歡,讀到這首詩時,我整個靈魂都升華了。
另一位女兵急忙發表自己的意見:
“那些都有點庸俗,我還是喜歡那首《秋天》。
“黑夜是凝滯的歲月,
歲月是流動的黑夜。
你停在門口,
回過頭,
遞給我短短的一瞥,
這就是離別嗎?
...
秋風搖蕩繁星哦,
那是永恒在天空書寫。
是的,
一瞥就足夠了,
我已該深深把你感謝。
啊呀,寫得太好了,簡直就是給那首《一代人》,做了最浪漫的注解。”
幾位文藝女兵轉頭看著小雪,“小雪最喜愛春生同志的詩歌,你說,你最喜歡哪一首?不可能一首都不喜歡吧。”
“嗯,我喜歡十月份的那首《一棵樹》。”
小雪微仰著頭,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輕聲念道。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它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
顫抖的葉,
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于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這群女兵又一次被打動,沉浸在某種情緒里,久久不能釋懷。
一位年紀稍大一點的女兵捂著胸口,“不知道春生同志多大年紀,但是我相信,他一定經歷過一段凄美而動人的愛情。否則的話,他怎么能寫出這么優美的愛情詩歌。”
小雪喃喃地說道:“是啊,不知道春生同志到底是怎么樣的人。”
一位女兵把頭伸到大家中間,輕聲說道:“有人說,春生同志的詩,是在為資產節級愛情招魂。”
“切!資產節級愛情,難道我們無產節級就沒有愛情了嗎?”
“少說怪話,小心被人聽到。”
“指導員來了,不要亂說話。”
年紀稍大一點的女兵故意提高嗓門:“啊,今天我們看什么電影啊?”
另一位女兵馬上回答:“《瞧這一家子》,北影廠新出的電影,很好看,才發行一周,外面電影院都擠瘋了。聽說好多人一大早就跑到電影院排隊買票。”
“真的嗎?”
“我看還是過去十年,大家看樣板戲看膩了。”
“有可能。待會我們好好看看,到底有什么精彩的。”
這群文藝女兵唧唧咋咋地走進大禮堂,按照票上標注的座位號,找到座位,坐了下來。
過了十幾分鐘,時間到,大禮堂座無虛席。
叮鈴鈴,電鈴聲響起,整個大禮堂迅速安靜。
噠!
一道光柱投在最前面的熒幕上,北都電影廠著名的工農兵標識,在激昂的樂曲聲中出現。
片頭是動畫,王維民找幾位漫畫家畫得,通過滑稽的動作展現后面的情節,同時出現字幕。
心細的小雪一眼就看到了編劇寫著“春生”二字。
春生?
寫詩的春生同志嗎?
都是筆名,寫詩歌的和寫電影劇本的誤打誤撞,用了同一個筆名,好像不大可能。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為什么不去創作詩歌,跑去寫什么電影劇本?!
哼,如果電影不好看,我就寫信給北都電影廠,以一位葛敏群眾的身份怒斥這個不務正業的混蛋!
熒幕一閃,劇情開始。
老胡和小胡父子倆的斗智斗勇,接下來是小胡坐公交車。
一路追趕公交車的乘客,對著鏡頭轉過臉來,臉上全是售票員往車窗外吐的瓜子殼,爆發出的笑聲差點把禮堂的屋頂掀開了。
這兩段劇情如同黃金三章,歡笑中把觀眾們一下子帶進去了。
接下來是舒緩的劇情。
小胡跟朋友在北海公園碰頭,一起去劃船,喜歡上小紅。
這一段王維民在曾驊的建議下拍得很美。
紅墻綠樹,湖光滟瀲,陽光在湖面上映出一串串的光圈,“俊男”美女在船上劃槳。
“讓我們蕩起雙槳”的歌聲響起,每個人心里都會涌起一個念頭,原來美好的生活就是這樣子的啊。
看到小胡喜歡上小紅,而美麗的小紅對他也有點意思。禮堂里的青年軍官和戰士們猛地把腰挺直了,眼睛不由自在地往文藝女兵、通訊女兵那邊瞟。
小胡長得這么挫,都能找到這么漂亮的小紅做女朋友。
我這么帥,肯定大有希望!
這該死的代入感...
劇情繼續,老胡去書店買書,營業員張嵐磕著瓜子,對他愛理不理,然后兩人吵了起來,其他同事過來幫腔,一起怒斥老胡。
這一段曾驊建議用了幾個小技巧。
拍老胡時,俯視著拍,把他壓縮得有點顯小,很有壓迫感。
拍張嵐和同事時,仰著拍,把她倆所謂放大,顯得十分高大。
兩者一對比,反差出來了。
原本被服務的人民群眾顯得十分渺小,原本提供服務的營業員顯得氣勢囂張。
諷刺感拉滿。
在雙方互相噴口水時,張嵐和同事氣勢洶洶,觀眾們以為她們下一刻就會把老胡暴打一頓時,鏡頭自然地一閃,張嵐身后的墻上貼著一張大標語。
“嚴禁無故毆打顧客群眾!”
觀眾哄堂大笑,笑完后又若有所思。
整部電影在不知不覺中放完,大家們意猶未盡。
小雪跟同伴們唧唧咋咋地走出大禮堂。
“真好看,難怪大家搶它的電影票搶瘋了。”
“是啊,太有意思了。笑得我肚子都岔氣了,到現在都沒回過神來。”
“小雪,你怎么不出聲?”
小雪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把話藏在心里。
我要寫信給北都電影廠,問一問,這部《瞧這一家人》的編劇,是不是寫詩歌的春生同志。如果是,能不能讓他抽出點時間來,為人民群眾再創作幾首好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