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到來，暫時打斷了屋內的劍拔弩張。

占老漢被占老二扶起坐在桌旁，喉間‘喝喝’直喘粗氣，蒼老的面上一片慘白。趙有才緊他旁側一方落坐，身后跟著畏縮的趙寅。而占老二扶了老爹過去，便跑去方桌最遠一角，偏垂著頭，不敢看他爹的臉。

趙有才向來性子冷淡，寡言少語，占老漢則心里有氣，憋著股勁兒，僵臉發怔。

一時，屋內靜默無聲。

占喜身上的繩子也被解了開來，此時，正抱著虎子坐在門檻上。她一腳伸在外頭，準備帶阿弟找郎中。奈何，占老二怕她悄無聲息地跑了，一雙眼睛如蛇般森寒一瞬不瞬地牢牢盯著門口處。

等了半刻，她知拖延無益，抱著虎子過來，“阿爺，我先帶虎子找王郎中去。”

“好，”占老漢緊掏出個布袋遞去，“王郎中眼薄，你帶上錢袋子，不怕花多少銀錢，治好虎兒緊要。”

“誒……爺，您放心，我們去了。”

占喜抱著虎子，踉踉蹌蹌出了門，占老漢在后頭直呼，“慢著點，別摔了。”

“曉得了。”

這時，方桂蘭倒了茶水上桌，貼著占老二坐下，眼珠兒一轉，尖細著嗓子道：“趙哥可用了飯？沒用的話，我去臥兩個蛋來，給你們填填肚子。”

“不用……我們事兒辦了就走。”

“呦……看這廂急的。人總在家，跑不脫。”方桂蘭推著茶碗往他面前湊了湊，又道，“你們既來了，正好省了我當家的心思。只……這妮兒性子有些烈，怕是不肯老老實實的同你們家去。”方桂蘭在屋里掃了一圈，沒見著人，“人呢！”她站起身，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料定占喜是跑了，怒意蹭一下點燃，對著占老二后脊一通捶，罵道：“一個賤丫頭也看不住，有什么用。”

“啪”占老漢唬臉重重拍在桌沿，指著方桂蘭的面門罵道：“天地陰陽，自古男人當家做主。你這潑婦今日干的腌臜事，我就替老二做主……休了你！”

“什么！”方桂蘭驚叫而起，橫眉豎目地對上占老漢。

剛嫁來時，方桂蘭還沒摸清其中門竅，怵著占老漢的威嚴。眼下他老了，便不管不顧的耍起橫來。左右他大兒子已死，小兒子又是個慫貨包，再沒人拿的住她。

“老二，你難道要看你親爹被這個潑貨活活氣死才罷休。”

占老漢氣得頭眼發昏，晃晃悠悠地倚在桌沿，眼看又要撅過去。

門外，占喜抱著占虎回來了。

“爺……莫叫不值當的人氣壞身子。您得好好保重，日后我還要接了您去過好日子。還有……虎子也指著您呢。”

“好……好……我不同她廢話，我同你們說。”占老漢轉頭看向身旁的趙有才，直截了當地道：“我不同意喜兒過去你家，你瞧你自個兒，這大的歲數，要討了我喜兒過去是當媳婦還是當孫兒啊。她丁點兒的身子，你也不忍心不是。我看，這事就算了吧，回頭我讓老二把錢還你，你再去找個合適的，莫再打我家喜兒的主意。”

趙有才臉色肉眼可見的由紅變白再成青白，一雙厚掌撐在桌上緊緊攢著，青筋突暴的手背，可想他此時壓制著多大怒意。

他腮頰咬肌鼓起，瞪著占老漢一字一頓地道：“哪個同你這樣說的？要討你孫兒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