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悶哼，占虎便伏在檻上痛苦得直打滾。他眼角磕在門檻尖角處，破開指蓋大小的口子，殷紅的血流了滿臉。一股股血絲自他額上涌出，很快洇濕了灰黑的襟口。

“虎兒，我的好兒。”

占老漢禁不住刺激，一口氣沒喘上來，歪頭昏死過去。

“虎子……虎子……”

占喜掙扎著過去想把阿弟抱起來，奈何雙手被綁，無法動(dòng)作，只得傾身挨蹭占虎的臉。

看著面前氣若游絲的小人兒，她嚇得渾身哆嗦，雙唇止不住的顫動(dòng)著，磕磕巴巴地喊：“虎……虎子……阿姐在，不怕啊……虎子……虎子……阿姐帶你找郎中。”

喚到最后，喉間只剩泣音。地上小小的身子，如此脆弱，不堪一擊，占喜不敢揚(yáng)聲，怕驚著他。她阿弟向來膽小，別人聲間稍大了，都要躲去她身后藏起來。

“可別是死了。”

占老二僵著面皮，小心翼翼地挪過來，覷了地上的占虎一眼，那神情，嫌惡的竟不像是看個(gè)活人。他抖抖眼瞼，渾不在意道，“你……你這樣瞧我作甚，這是他自討的。倘若你二人乖順聽話，哪來這一遭苦頭吃。喜兒，聽叔兒的，莫爭了，女子哪有不嫁人。左右已同你尋了戶好人家，你歡歡喜喜的走人，咱面上都過得去。”

占喜眸中沁血，忿忿仰頭盯著占老二，唇中尖牙染滿寒霜，狠不得將面前二人生吞活剝了才好。

“二叔好能耐，竟將我姐弟逼迫如此。他日下了地府，且問你有何臉面對我爹娘？”

悲憤之余，她心上似被利刃剜去一大塊，密密麻麻的，涌起陣陣抽痛。她悲泣，忿恨，埋怨天道不公，竟讓他們這樣的畜生存活在世。而她爹娘，全世界頂頂心善溫和之人，卻早早離世。

她正盤算著怎么跟這兩個(gè)畜生同歸于盡時(shí)，一聲清冷嗓音，打斷了她的極端想法。

“喲……這是鬧的哪一出啊？”

門外，兩名男子相攜而來。

前頭年長的，看著約四十多歲，身子微佝。雙鬢夾雜幾許白絲，神情僵冷地看著屋里幾人。身后跟來的年輕男子，約摸二十出頭。額高鼻闊，眉眼清雋，身形健碩的仿若一座山，杵在門口一動(dòng)不動(dòng)。往上了瞧，便對上一雙比稚兒還要純澈的墨眸。兩人雖著粗布麻衣，較之占喜姐弟倆的狼狽，鮮亮的格格不入。

方桂蘭率先打破僵局，見來人軟聲調(diào)侃，“趙哥是等不及，親上門來迎了？也是，哪個(gè)男人討媳婦不是火急火燎的。”

來人正是趙鰥夫，全名趙有才，早先喪妻。同來的是他獨(dú)子，叫趙寅。趙寅身量雖長，卻跛著一只腳，一直畏畏縮縮地跟在趙有才后頭。

他們居楊樹溝，在齊山南側(cè)，同桃花村比鄰，兩村腳程約摸三里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