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兩天里，柯凡就進了兩次神殿治療艙。

在這個世界，通過生物技術將自己易容成另外一個人并不是不可能。但假冒神使是大罪。

既然有人這么著急要他的命，柯凡覺得先留在神殿是對的。

柯凡從治療倉出來，張聞天領他吃了點東西，就催他繼續去參加測試了。

“上吊也要喘口氣。”柯凡苦笑。

張聞天卻像沒聽見一樣，問起另一個問題，“聽顧霏說，你是通過召喚邪靈戰斗的？”

“邪靈？召喚邪靈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嗎？”

“不尋常，你可能是第一個。”

“那你們為什么不對我這塊板子感到好奇？重生后的我與祟菏陳玄都長得完全不一樣，你們也不奇怪？”

張聞天沉默了一會兒，“不奇怪。”

說完他就邁開步子，走在前面。

“為什么……”柯凡緊跟上去。

“一切測試后再說吧。”

“行。”

所謂測試設置在一個空曠的大廳，這里的陳設沒有了那種神秘壓抑的氣息，雪白的墻壁和各式儀器終于讓人感受了一絲科技感和未來感。

就在科凡按照提示站在空蕩蕩的大廳中央時。空氣中出現了幾痕乳白色的波動。隨著那幾痕波動散開，柯凡面前憑空出現一堵透明的幕墻，將他和觀看測試的人分隔開來。

正當柯凡以為前方黑洞洞的門口會走出一只兇殘詭異的怪物時，卻只見一團絢爛的五彩光芒翩然而至。

那在空中不斷變形，體內閃爍著彩色流光的東西，形態不定，像一只亂七八糟的水母。

雖然這東西看起來人畜無害，甚至有點浪漫，但柯凡還是立即捧起繪板，召喚出陳玄。

相比而言，身體熒綠色，往下滴落著粘液的陳玄，更像個丑陋邪惡的怪物。

兩團風格迥異的東西，就這么面對面懸浮著。在柯凡心念的控制下，陳玄伸出兩根綠色觸肢，緩緩往那五彩的水母狀東西伸去。

就在即將觸碰到那東西時，柯凡感覺一陣頭疼。當陳玄的觸肢纏上那水母的身體，

柯凡身邊的一切突然變了。

世界驟然變得昏暗，明亮的大廳和眾人都消失了。

陰影中浮現出一排詭異的輪廓，漸漸地，微弱的光打在他們的半身，顯現出他們的形貌。

那是一個又一個整整齊齊列成一排的人形物體，但他們的腦袋卻是各種動物。

魚頭人，牛頭人，螳螂頭人，還有父親……

父親？

柯凡看著在昏暗的光線下，父親那面無表情的臉，就這么混在這隊怪物中間。

突然一動不動的隊伍后方，有個黑色的身影跨出一步，站出了隊列。

隨著這個身影一步步走近，柯凡發現那是母親。

她二話不說，走向隊伍中間，隨后奪走了父親手里攥著的酒瓶子，哐一下便打在了丈夫的頭上。

碎裂的酒瓶和崩塌的鮮血在黑暗中閃爍著紅光。原本一動不動的父親這時候仿佛活過來了，與母親扭打成一團。

柯凡不明白為什么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但下一秒本來打得起勁的父母突然都停了下來，兩張臉同時轉向柯凡，四只通紅的眼睛盯著他。

他們不再打架，好像有了新的目標一樣，氣勢洶洶向柯凡走來。

他們的臉漲得通紅，仿佛有無限的怒火，正準備爆發。

“你把妹妹弄丟了，你真是個沒有用的東西。你活著干什么？”

父親和母親嘴里同樣的的怒吼像二重奏，扎進柯凡的耳朵里腦子里。

聲音被這個空曠的空間無限放大，柯凡的理智被不斷沖擊著。

這一定是假的，都是假的，爸早就過世了，媽在國外呢，和自己也三五年沒聯系了。

但眼前的景象如此真切。父母的腦袋突然之間似乎變大了。緊接著駭人的一幕出現。他們的頭像之前倉庫里那歪臉男一般裂開，變成一朵長著利齒的血肉之花。

與此同時，他們身后頂著各種腦袋的“人”也開始動了，無數蟲獸狀的眼睛齊刷刷看向柯凡。

這群怪物就這么一步一步走來，將他圍在中間。

柯凡咬著牙，揮動拳頭砸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張豬臉。他的拳頭立馬沾滿了豬臉上黏膩的涎水。

下一刻柯凡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像豬一樣肥胖臃腫，但這個身體沒有腿。層層疊疊的肥肉間伸出了帶刺的觸手。

他突然餓得心慌，他突然想吃掉所有東西。

帶刺的觸手刺入那頂著螳螂頭的人，等那東西的腹部被貫穿倒在地上時，柯凡的雙臂立馬長出了兩把螳螂前臂般的綠刀。

他控制不住體內的暴虐和饑餓，將雙臂揮向了變成肉花的父母。

刀起手落間，身邊的東西都變成了零落的肉塊。

柯凡發出痛苦地長嘯。那聲音竟像某種鳥禽。最后一絲神智快要被吞噬殆盡。

這到底是什么破幻覺？

柯凡驅動心念，傳達給現在不知在何處的陳玄，趕快殺了那只發光的東西。

柯凡對自己幻覺中的身體非常厭惡，非常難受。他產生了強烈的欲望，想把身上那螳螂刀臂往自己脖子上抹。

但似乎不用等他自己動手，剩下那些怪物開始撲上來啃食他的肉體。疼痛催使他掙扎，掙扎中刀臂又斬殺了幾只怪物。

但這并沒有讓他好受一些，那些被斬殺掉的東西，又成為了他身體中新長出來的一部分。

混亂的，拼接的，亂七八糟的身體，讓柯凡只想立即死亡。他從來沒有承受過這么極致的肉身痛苦。

每一個細胞仿佛都在疼痛。相比之下，他寧愿被啃食。

脆弱的神志，也在怪物的啃食中一點一點消失。

柯凡只能勉力維持最后一絲心神，去感受陳玄，感受他的觸肢在努力將那只發出五彩光芒的東西捏碎。

可那玩意看起來脆弱卻堅韌得很，像一塊牛皮糖。

現實中明亮的大廳里，透明幕墻外的人們看到，柯凡雙目呆滯，血液從他的眼睛鼻子耳朵中流出。

而那綠色的怪物，八根觸肢正纏著那發光的活物撕扯著。

一層若有似無的幻光略過陳玄，籠罩著柯凡。

“他不行了，要不停下吧。”

顧霏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張聞天身邊。

后者搖搖頭，“停不了，幻蝓咬上的東西，不會松口，他要靠自己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