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是你女兒啊！宜姐！”江檸激動地拉住宜姐的手。

“啊。”宜姐卻突然笑了，然后滿臉幸福地摸摸自己的腹部，“你是說我肚子里這個吧，是不是我家對象嘴碎跟你說的？真是的，剛在醫(yī)院確認完沒兩天就到處說，勞你破費了，不過現(xiàn)在還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呢，又哪里來的她喜歡的玩偶的話，莫不是晚上做夢了吧。”

“不是！”江檸急的直搖頭，但是囡囡這個小名本來就有歧義，她一直這樣叫倒也不知道囡囡的大名是什么，一兩句話也說不清，便直接進了她的家，快速沖到囡囡的小臥室，他們這個房子比自己大二十平方，所以多了一間房間，囡囡大一點便收拾了給她住。

推開還掛著識字圖的房門，江檸看到囡囡的那些玩具，指著它們道：“這些，那這些呢？都是囡囡的玩具啊，5歲，你的女兒！你不記得了嗎？”

“你突然這是怎么了？”宜姐抬手摸上江檸的腦袋，“也沒發(fā)燒啊，該不會真是做了個夢，把夢當真了吧，我結(jié)婚這么多年就剛剛懷上的這一胎，對象高興的不得了，一早就去買了這些東西過來給擺上了。”

夢？怎么可能是夢呢！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檸不知道怎么說，好像宜姐的記憶被篡改了一樣，忽而她又想到了游戲門，急急地問：“那個CM游戲呢？你們什么時候從里面出來的？”

雖然不知道江檸這是怎么了，宜姐仍舊是耐心地回答她：“我進去玩體驗了下，但現(xiàn)下正是胎兒不穩(wěn)定的時期，不知道會不會對寶寶有影響，所以呆了一小會兒就出來了，但是還蠻有意思的，里面逛街真的不花錢呢，我還嘗了好多以前沒吃過的食物和沒玩過的東西。”

“那，你是怎么出來的？”江檸想了一下，保守了一點問她，“是在游戲里打開游戲門出來的嗎？”

宜姐好笑地指著沙發(fā)讓她坐：“我不從游戲門出來從哪里出來啊，難不成從天上掉下來？我看你真是睡傻了呢，快坐下吃串葡萄清醒清醒。”

江檸還想要說什么的，卻被她打斷了。

“我對象單位今天太忙了，剛剛發(fā)短信說中午沒吃飯餓死了，等下他要上外頭跑差，順路可以回來扒兩口飯，等我做好了咱們再聊啊，囡囡這個小名倒是挺不錯的，雖然大眾了點，但是很親切，以后孩子的小名可以用這個呢。”

江檸看她賢妻良母地開始系圍裙，一副說不通的樣子便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癟了下來，有些恍惚了。

可是自己從搬來的時候囡囡就在了啊，陪她從小小的一只玩到了五歲！怎么能是夢呢？

不死心的江檸趁宜姐進廚房忙乎的時候悄摸地摸進了囡囡的小臥室，里面和囡囡在的時候一模一樣，童話書頁折角上還有常常翻閱的卷痕呢，怎么可能是新布置的？

出來后進到廚房，江檸已經(jīng)冷靜了下來，幫忙宜姐擇芹菜，邊擇邊試探性地問她：“囡囡，哦不是，小寶寶屋里的那幾本童話書怎么都舊舊的，不是新買的嗎？”

宜姐也沒轉(zhuǎn)頭，繼續(xù)切著案板上的肉丁，鋒利的刀子切到木板上發(fā)出鈍鈍的聲音：“哦，那是我在二手書區(qū)買的，看到喜歡就買下了，不過都消過毒了，你放心。”

江檸倒不是擔心這個，又問了幾個差不多的問題，卻在宜姐的說辭中愈漸模糊了，每一個囡囡存在過的痕跡，都被新的理由替代了……

真是她做夢了嗎？

江檸開始懷疑自己。

帶著疑惑，江檸幫宜姐把飯菜做好了，并用盤子蓋住防止變涼，她對象已經(jīng)打電話來說快到家了，自己也不方便多留，便主動請辭。

走到玄關的時候，因為透明的塑料墊板上有開門時宜姐擦手灑下的水，這時候還沒干，江檸腳底下沒踩穩(wěn)滑了一下，趕忙伸手扶住了旁邊的活動柜子穩(wěn)住自己，柜子被江檸帶的劇烈晃蕩了一下，發(fā)出一聲沉悶的重擊地板聲，方才穩(wěn)定，一張紙在江檸的頭頂上打著旋飄落下來。

江檸隨手撈下，看到的時候瞪大了眼睛，這是，囡囡的涂鴉！上面還有自己的簽名呢，那時候她正好教囡囡寫自己名字來著！只不過囡囡不感興趣，后來她抱著囡囡舉高高，這張涂鴉就被囡囡隨手放到了這里，忘了取下。

其他的還可以解釋，這個就絕對不可能解釋了吧？她自己都快不記得這個簽名了，總不可能在宜姐沒懷寶寶的時候閑的沒事在這里簽上自己的名字吧？

把這張紙遞出去，然后就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江檸眼睜睜看著上面自己親筆簽名的筆跡以極快的速度變淡，等遞到宜姐面前，已經(jīng)完全消失不見了！

這樣詭異的一幕讓江檸忍不住手顫了一下，手心里都嗖嗖嗖冒冷汗，她可是5.0的視力呢，絕對不可能看錯！

那么，囡囡……還有宜姐奇怪的記憶……

江檸亂想著，宜姐已經(jīng)彎腰把那張涂鴉撿了起來，歪了歪腦袋，像是在思考這是誰畫的，半晌才恍然大悟：“哦，這是我小侄女來時畫的吧？真淘氣，居然放在了這里。”

江檸對她所有記憶的偏差已經(jīng)不再吃驚了，如果沒有剛剛那一幕，她還覺得有些恍惚，但現(xiàn)在，她十分堅定地知道，自己的記憶沒有錯，囡囡曾經(jīng)真的存在過，只是這個世界，突然變得不一樣了。

但她對宜姐也沒再說什么，一方面是覺得說再多也是無用，更重要的是，看她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不用再承受囡囡死去的痛苦，可以等待迎接新生命的到來，不會再活在歉疚和遺憾里，能夠幸福美滿下去。

不過，有一個懷疑她還是要弄清楚的！

從宜姐家離開以后，江檸回到家里取了一件長呢子外套，穿上后便去了X市的醫(yī)院。

在游戲里，醫(yī)院里每天都在上演生死群戰(zhàn)，死的死，傷的傷，她在手機里看到了某記者公布的一項死傷名單，隱約記得幾個名字，雖然也是很低的可能，但她還是查證一下比較踏實。

去到了那份名單的住院部，找到護士站，江檸說出了幾個名字，因為是一家人，所以她記得格外清楚。

護士翻了翻住院簿，搖了搖頭：“抱歉，這里沒有住過您說的這幾個病人。”

死亡的人像囡囡一樣消失嗎？那傷了的人呢？

“唐和！你等等我啦！”

突然一道微惱的女聲傳來，江檸猛地回過頭去，就看到一個年輕的長發(fā)女子在走廊里一路小跑，追上了前面同樣年輕的短發(fā)男。

唐和，是她剛剛詢問護士的人名之一，而這個少年，當時那個新聞里有一張圖片，他被人打得滿身是血，全身十余處骨折，不過現(xiàn)在看起來，活潑潑的完全沒有一點受傷的樣子。

“不好意思，請問您是唐和嗎？”江檸伸手攔下了她，在詢問的過程中不著痕跡打量了他一番，確認他游戲里應該受傷的地方現(xiàn)在完好無事。

“嗯？”那男的起初是不耐煩地甩了一個眼神過來，在看到江檸的容貌之后就收斂了臉上的不耐煩，一瞬變了臉色，惹得他身后的女子直瞪自己。

雖然對他赤果果地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直覺的反感，江檸還是客氣地詢問道：“請問您是唐書叔叔的兒子嗎？”

“我是，你要找我爸爸？”唐和聽到這里臉帶喜色，更加不耐煩地推開了手邊的女子，“他正在手術室做闌尾手術呢。”

江檸擺擺手，借著動作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他身上濃重的煙味熏得她有些頭疼：“不是，我是想找唐書叔叔的弟弟。”

“啊？”唐和收回看著江檸的目光，思索了一下，“我爸爸好像沒有兄弟吧？”

“那姐妹呢？”

“也，沒有吧……”唐和并沒有把話說的絕對，還想借著這個機會拉拉關系要一下眼前這個小美女的電話號碼，卻見她低下頭道了聲歉后就迅速跑開了。

沒有兄弟姐妹么？

江檸止不住心中的寒意一路狂奔離開了消毒味滿滿的醫(yī)院，看著漸暗的天色，一瞬覺得無助，如果，這一切都是做夢就好了。

唐書有一個兄弟叫唐江，還有個姐姐叫唐蝴，糖漿和糖糊，當時看新聞的時候因為覺得這家人的名字有意思便無意識記住了，還看完了整篇報道，雖然不知道是打架的還是被涉連的，這一家人在街打事件中全部受傷，糖漿和糖糊這兩人，身亡。

再聯(lián)系起囡囡的事，所以，她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推測，在CM游戲里受傷的人回到現(xiàn)實所受的傷都會復原成受傷前的樣子，而在CM里死亡的人，則會在現(xiàn)實里，消失，徹底消失……

連同他們存在過的記憶，都一起被抹去，干干凈凈，至于遺留的那些痕跡，都會被新的記憶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