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一片茂密蔥郁的竹林,楚聞還未靠近,便聽不遠處傳來“呼呼哈哈”的發(fā)力之音。
聲音渾厚,顯得中氣十足,極有穿透力。
“有人在畫坊練武,人還不少?”
楚聞心中驚疑一聲,據(jù)他所知,畫坊執(zhí)事當中并無習練武道的。
而且即使有人習武,也不應(yīng)該是到這里來練,除非是求梁峻指點,但這顯然不可能。
楚聞腳步加快,穿過竹林,視線中出現(xiàn)一片空地。
之前擺放在這里的石桌石凳皆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約莫二十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
尚未完全解凍的天氣,他們正赤著上身,一招又一招的練著招式,汗水順著臉頰流淌,但很快便被冷風吹干。
還真是在習武......
見到這一幕,楚聞感覺自己來錯了地方。
畫坊改成武館了?
“很驚訝?”
梁峻從書房內(nèi)探出身體,一臉微笑的看著楚聞:
“進來說話。”
楚聞“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再次看了一眼寒風中苦練拳腳的家伙們。
扯了扯衣服,轉(zhuǎn)身進了暖烘烘的書房。
香煙透過銅爐鏤空花紋氤氳盤旋,書房內(nèi)彌漫著淡雅舒服的氣息。
“近來的形勢關(guān)注了嗎?”
梁峻望向窗外長勢極好的竹林,一夜的雨水令其顯得更加蔥郁翠綠。
近來形勢?
自己最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武者職業(yè)上了,哪來心思吃瓜......楚聞?chuàng)u了搖頭。
他本身也很少關(guān)注這些事情,畢竟與自己沒有切實關(guān)聯(lián)。
......你們打生打死的,與我一個小畫師有什么關(guān)系?
“只是來時看到,內(nèi)城似乎出了些亂子。”楚聞隨口說道。
他沒忘記自己的目的,
武道一關(guān)并無外在神異表現(xiàn),平常看起來,也就與氣息大成的武者相當。
剛想將自己踏入練勁的事情告知對方。
梁峻的聲音先一步響起:
“嗯,鬧事的大多都是從外城買來的奴仆,你之前也在外城生活過,你覺得應(yīng)該如何治理這些人?”
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半分情緒來。
怎么突然問我這個......以我的人設(shè)應(yīng)該懂這些嗎?
楚聞當即就想搖頭,他心思不在這上。
可甫一接觸到對方的眼神,便讓楚聞感到有些不妥。
對方的話語明顯帶著考校的意味,自己若是說一句“不知”,怕是會給這老狐貍留下一個“愚笨”的印象。
“先去大堂等幾位客人,邊走邊說。”梁峻收回目光,輕飄飄的笑道。
竹林小徑。
怎么看待采生教的信徒在內(nèi)城鬧事……
楚聞推著梁峻,沉吟許久。
在腦海里不斷翻閱著前世所看過的書籍,以及影視劇。
人文政治他不通,但順口胡謅幾句還是沒問題的。
絞盡腦汁之下,終于編出一套還不錯的說辭。
楚聞放緩了腳步,斟酌道:
“嗯……對于不明真相的百姓,還是應(yīng)該多以安撫、拉攏為主,不宜過激太甚。”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老師“拷問”的學生。
“安撫?以殺止殺不是更簡單迅捷?”
梁峻抬了抬眸子,半開半合著。
“以暴制暴或許可解一時之憂,但時間一長,弊端必顯。
“百姓都是膽小的,應(yīng)該揪出典型,施以重刑,從而起到以儆效尤的目的。”
楚聞不斷在腦海里翻找著對應(yīng)的文字記載,慶幸上輩子的書都沒白讀。
梁峻“嗯”了一聲,眸中閃過一抹贊譽之色。
“法不責眾,擒賊先擒王……是個辦法。”
廳堂距離并不遠,二人剛到,便有執(zhí)事上前說道:
“管事,城守他們已經(jīng)到了,要我們一起迎接嗎?”
梁峻輕輕搖頭:“不必了,你們都忙去吧。”
說著,他拍了拍楚聞的手背,道:
“走,去迎接一下咱們的城守大人。”
“……好。”
聽到“城守”二字,楚聞一時間有些愣神。
進階三階武者的條件,是將一門打法推進至初境層次。
這其中,務(wù)必需要觀想圖的參與
他所知的唯一一幅觀想圖,現(xiàn)在就在城守府。
三階武者的希望就擺在那里,但如何將之得到,卻也是件難事。
不說其它,他連接觸到對方都難。
可現(xiàn)在……
話說梁峻喊我來,不會就是為了這個吧?
楚聞推著輪椅,步伐平緩,視線之中,幾道人影越發(fā)清晰。
分別是虎豹熊鷹四大武館主,以及徐書那廝,隨便一個都是內(nèi)城響當當?shù)娜宋铩?
但此刻他們無不是一臉諂媚表情,簇擁著一位眉目深刻的青衫中年。
曲河城守,洛慶豐。
兩方碰面,互相點頭寒暄幾句,隨后便有執(zhí)事上前,引著幾位進入廳堂。
一路上,楚聞能感覺到,有好幾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
尤其是以徐書為最。
楚聞暫且記在心里,不予理會。
全程都在默默觀察那位城守大人。
第一次見到對方,并沒有想象中的威嚴,反而給人一種“淡泊隨和”的感覺。
很難想象,“改稻為桑”這種既蠢又壞的決策,竟是這樣一位人物做出的。
的確,人不可貌相。
廳堂內(nèi),待城守入座,幾人也紛紛坐下。
洛慶豐輕輕搖晃著杯沿,卻是將目光投向楚聞這邊,溫和笑道:
“你叫楚聞?聽說擅長畫道,有時間的話,倒是可以去指點一下我那不成器的兒子。”
城守知道我?嗯...應(yīng)該是從梁峻口中得知的。
“大人過譽了。”楚聞表情自然,顯得不卑不亢。
他原本還擔心無法留在這里,但既然城守都沒說什么,那應(yīng)該就沒什么問題。
點點頭,洛慶豐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梁峻身上:
“梁教頭,一旬的時間內(nèi),你能否將那些武徒的實力,調(diào)教到可與那些邪教徒對抗的地步?”
梁教頭?梁管事重新掌權(quán)了?
楚聞不留痕跡的掃了眾人一眼。
發(fā)現(xiàn)眾人表情雖是各異,但都沒有類似“吃驚”的表情,顯然早已知曉。
那日梁峻早早離開畫坊,應(yīng)該就是接到了任命......
“武者的實力,是靠日積月累的苦練所換來,短短一旬的時間,最多練習一些戰(zhàn)陣合擊之術(shù)。”
梁峻搖了搖頭,苦笑道:
“那些武館學徒,大多苦熬數(shù)年才堪堪拿捏氣感,這種天賦,想要快速將實力提起來……難!”
聞言,洛慶豐的表情微變,卻是很快恢復如常。
一側(cè),徐書的聲音響起,帶著些許嘲諷:
“四大武館的學徒都是天賦極佳之輩,怎的來了梁教頭這里,倒是成了資質(zhì)平平了?”
“徐幫主對于‘極佳’二字的定義,倒是清新脫俗。”
梁峻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武館主方向,那位鷹鉤鼻的館主嘖嘖兩聲:
“的確,我鷹爪門如今弟子上百,但真正拿捏氣感的,也才十幾人。”
“我鐵熊門氣息大成的弟子,也就區(qū)區(qū)數(shù)人,苦練二三年,才堪堪六指、七指粗的氣息,想必也是入不了梁教頭的眼了。”
一壯似小山,臉如磨盤的中年說道,語氣有些生硬。
楚聞聽著他們話中的內(nèi)容,感覺有些好笑。
明明并沒有什么值得稱道的地方,但就是給人一種,自吹自擂的感覺……
或許在他們的觀念中,兩三年時間達到氣息大成,就已經(jīng)是極為難得的事情了吧?
對于他們的“凡爾賽”攻擊,梁峻不予理會,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最終還是城守洛慶豐打破僵局:
“好了,這個以后再議,今天大家既然都在,那便就昨晚發(fā)生之事,商討一下對策吧。”
昨晚之事,石人一只眼?
楚聞低頭看了眼淡然自若的梁峻,忽然感覺自己被套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