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的緣分在沒開始談戀愛的時候就破碎了。緣分本來是一片完整的葉子，現在卻是變成了腐朽在濕地的微量元素。我知道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這叫做自知之明。

他是那么英俊，以至于我墮入了暗戀他的潮水。潮水是清澈的，因為我的暗戀他的心事被他盤走了；我變得體態輕盈。但是，大多數人都是這樣體態輕盈。我便變成了沒有優勢。

我的優勢是孤單。任何來接觸我的人，都帶著勝者的愉快走向別的事務去忙碌。他們沒有需要我。我沒有跟他們牽系著。他帶著朋友來見我一眼。擦身而過。他的聲音回蕩在我的耳邊：“我不可能要你。我來看看你有多假。要不要去做那件事？”模糊帶過。清晰的只是我的心事。所以，他有了永遠也完成不了的任務。

也許，另一個他與我擦身而過的任務只是要把我帶走、只是要減免你的任務。

你在我的生命里輕輕巧巧地掠過。有沒有飄下白色的羽毛把我撫觸？如果有，為什么只是用夢境那般的虛幻來告訴我？如果沒有，為什么我對自己窮追不舍地盤問？

你在超市門口的大排檔坐著，用目光追我嗎？那么縹緲，我捕捉不到你的影子。

你在我走過的路上，駕駛小轎車有目的那樣看了我幾眼嗎？那么快速，我趕不上你。

如果我們預訂了一份緣，為什么沒有交集？是不是我的淺淡令緣分破碎了？因為我焦急地回家、迅速地掠過你的目光、沒有花心思去跟你交際，所以你已經有了家室、有了另外的想法、有了詢問。你問我：“如果這個就是你，為什么我不熟悉？”

如果你來到了我的身邊，附近的空氣都是曖昧的。但是，你身邊有你的朋友。他們是男性和女性。我掠過你的高談闊論或者笑聲，卻又聽見隱暗的呼哨聲。我墊高腳尖地快走，你唏噓我“是不是要穿高跟鞋了”。

路過的人不是你，速度那么快的人不是我。我應該心平氣和、三思而行。你應該不只是路過，而是還要跟我交流、攀談。這樣，緣分就沒有能力破碎了。而是擁有它的完整姿態，令你我緣分滿分。就像一片完整的葉子，夾持在我們倆歲月交集的書籍里。

破碎的緣分也許是有好處的。因為它告訴我：你先前擁有的緣分是在繼續生效力的，不需要轉接給我。

這樣的緣分對她很公平，也給了我接納其他緣分的余地。

破碎的緣分是一種接濟。它讓得不到的可憐人還有期待的能力。

緣分破碎之后，變成了一種幻象。我認為你很幸運，你覺得我很優秀。

被破碎的緣分牽系著的人抵達不了大都市。而大都市也就算是從來都沒有見識過他。

幻象有一百種，我把它看成是一座大都市。而大都市喜愛我的寫作技能，它常常欣賞我，并教導我要常常出作品。直到它很滿意，我就擁有了生存下去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