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操縱了它們？”聽到這話，路德維希不由得愣了一下。

“是的。”娜塔莉亞有些懊惱地說，“實際上，復制軀體的技術哪怕在千年之前也是禁忌。”

“你還會在乎‘禁忌’？”路德維希有些驚訝地說道，在他千年之后聽到的故事里，這位皇帝陛下最不在乎的就是禁忌。

“好吧，”娜塔莉亞嘆了口氣，“讓我說的明白一些，這技術來路不正，我的學者們沒能完全吃透它。”

娜塔莉亞這話實在說得太過保守，她的學者們不是沒有完全理解，而是完全沒有理解這項技術。

她本打算以它為基礎，改進出一項可以不斷為她提供新軀體的技術，以供她直接度過千年歲月，然而這嘗試毫無疑問地完全失敗了。

參與這項研究的宮廷學者們死掉了一半，又發瘋了一半，損失之大即使連那位往往毫不在乎損失的皇帝陛下也為之心痛。

在與那位幾乎已經完全瘋掉的宮廷首席學者進行了足足兩個小時的密談之后，娜塔莉亞親手終結了對方的生命，并下令徹底叫停了這項研究。

“不是從書庫里帶出來的技術？”

“不是，”娜塔莉亞擺擺手，“我去書庫里查過，遺憾的是，對應的那本書完全看不懂。”

“好吧，”路德維希點點頭，“可無論如何，這事總該有個目的，那軀體醒來總不能只是為了嚇我一跳吧。”

“我也在奇怪這個……”娜塔莉亞用食指頂著下頜，“等一下，你就別去回想那段記憶了，萬一它里面埋著什么認知陷阱就麻煩了，讓我來回憶吧。”

在娜塔莉亞的記憶當中，初次進入秘密書庫的經歷可謂印象深刻，一方面是因為其意義重大，另外一方面，對她來說，這也是某種悲劇的開始，終其一生，她都在回想與模仿那時的自己。

然而，刨去這些內容，那次拜訪似乎與其他的拜訪一樣，沒有太過特別之處。

唯一的區別，可能就在于，那次路德維希的頭顱尤其詭異，那種“虛無”實在是令人感到寒毛倒立。

但在日后的會見當中，隨著娜塔莉亞愈發熟悉秘密書庫，路德維希也就愈發趨近一個正常人類的樣子，可讓他知道這事似乎毫無意義，無非就是打擊打擊他的自信心罷了。

書籍呢？似乎也沒什么特殊之處，那次的軍事地圖當然作用巨大，不過書庫中取出的每本書作用巨大，它無非就是特別——大？

“等一下，”娜塔莉亞眼睛一亮，“你有取用那本軍事地圖的記憶對吧。”

“是啊。”路德維希點點頭，“不過我看不大懂。”

“每一頁都記得？”

“每一頁都記得。”

這時，路德維希已經明白了對方話中的意思。

一般來說，進入書庫的人，在閱讀書籍時會具有遠超平日的記憶力，如果書籍不厚，他們完全可以將其全文記誦。

不過那本地圖可不行。

它直立起來幾乎能到路德維希的脖子，內頁又相當之厚，所以，娜塔莉亞恐怕沒法把它背下來。

“能把內頁默下來嗎？”

“完全可以。”路德維希點點頭，“那記憶像影像一般清晰。”

“好。”娜塔莉亞說道，“你還記得我之前說，中央山脈和中部盆地下面都埋的有東西嗎？”

“是的。”

“這就是那玩意的地圖，那是個地下工事——或者說，城邦。”

在初次相見時，娜塔莉亞太過緊張，以至于她當時完全沒有意識到那地圖的巨大意義，而只是簡單地記住了一條穿過中央山脈的路線。

當然，那路線對當時的少女來說不啻為落水者的一塊漂浮板般具有雪中送炭的作用。

但某種意義上來說，當時的娜塔莉亞不是從海中撿到了木板，而是從巨型郵輪上拆下了一塊木板。

“那是個工事的地圖？”路德維希皺著眉頭回想，“我怎么看不出來。”

“讀法不對。”娜塔莉亞說道，“那地圖跟一般的地圖不同，它是按照等高線繪制的，目的就是為了處理那些層層疊疊的地下通道。”

“好吧，既然如此，我抽時間把它畫出來便是。”路德維希聳聳肩，如此回答道。

看著表情輕松的路德維希，娜塔莉亞不禁啞然失笑，他歸根結底還是沒意識到這地圖的重要性。

或者說，他沒意識到地下遺跡的神秘之處。

那密密麻麻的地下遺跡根本不是純粹的物理結構，而是遍布著復雜的空間現象，它的很大一部分到底在不在主位面都很難說。

而且，這些空間現象并不呈現出某種固定的映射關系，而是會隨著其本身的運行規律不斷改變，在不同的時間進入同一個空間現象，所到達的地方可能完全不同。

除了迷路之外，其內部設置的特殊機關也相當危險，一般的士兵在此面前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哪怕是超凡者，也常常會因為突然出現的襲擊而馬失前蹄。

因此，如果沒有地圖，那么哪怕是身為帝國皇帝的娜塔莉亞也只能在這種驚人的復雜性面前退縮。

“可是，”路德維希想了想，提出問題，“最開始的問題還是沒解決，為什么你自己制造的軀體會出現那么大的異常呢？”

“恐怕暫時搞不清楚了。”娜塔莉亞搖搖頭，“不過沒關系，事情不算出乎意料。”

“為什么？”

“因為有人在我動手之前就提醒過，這么搞不會成功，讓我做好沒有軀體可用的心理準備，所以我才搞了這么多備份，不過很可惜，無一成功。”

“這么有先見之明？”路德維希有點驚訝地挑了挑眉毛，“是誰？”

“現在還在病床上暈著的那位。”娜塔莉亞有點不爽地說，被拉米婭言中讓她頗為懊惱，“哦，剛剛醒過來了。”

“拉米婭醒過來了？”路德維希眼睛一亮。

“是啊，”娜塔莉亞捂著額頭說道，“你趕緊去看看吧，她正摁著我的奧術仆從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