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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自證清白

如果葛誠有先知的能力,他一定會對張鏞以禮相待,而不是落入輕視與譏諷的窠臼。

為了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他帶著幾分不可置信與疑惑,再次確認道:

“你,要去見燕王?”

張鏞的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他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自從今天回家后,張信是越來越迷糊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個一直以為很了解的兒子,開始感到陌生和迷惑。

無論是他昏迷中的囈語,還是他那出人意料的戰(zhàn)術推演,再到此刻他要求會見燕王的決定,每一件事都出乎張信的意料,令他震驚。

作為朝廷的一名指揮僉事,張信的職位是從父親那里繼承下來的。

當葛誠公然指責他投靠燕王時,他感到無比屈辱又極度憤怒。

他雖問心無愧,卻不知該如何用蒼白無力的言語進行反駁。

當張鏞站出來進行反擊時,張信的心中涌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溫暖和欣慰。

他的兒子,不僅繼承了他的武藝,更重要的是,繼承了他面對強權不屈不撓的勇氣。

然而,當張鏞表明要去見燕王時,張信真的被震驚了。

他望著兒子那堅毅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張鏞背后沒有長眼睛,自然不知道父親的狀況,但他的決定已定,不容更改。

他對葛誠道:“你告訴那個所謂的張大人,我和我父親會一同去見燕王,親自證明我們的清白。”

葛誠原本以為這次精心策劃的誣陷計劃已經(jīng)宣告失敗,未曾想,局面竟出現(xiàn)了如此戲劇性的逆轉。

他連忙點頭,冒著瓢潑大雨,急匆匆地出門去了。

張信一聲沒出,將兒子拉到自己身邊。

在偏廳的沉寂中,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都想開口,卻不知該如何啟齒。

最終,張鏞打破了沉寂:“父親,您聽我說。”

張信沒有回應,只是深邃地看著他。

那眼神中充滿了復雜的情感:憂慮、不解、但更多的是關懷。

屋外的雨聲愈發(fā)嘈雜,與偏廳內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

過了許久,張信才緩緩開口:“鏞兒,你走吧。”

“啊?”

張鏞錯愕,他還在思索著如何向父親解釋去見燕王的必要性。

“走吧,回鳳陽去。”張信的聲音低沉而決絕。

“您要我離開?”張鏞不解。

“對,張家的根,不能斷在我手上。”張信語重心長。

張鏞急忙辯解:“但我們有自證清白的機會呀!”

“他們的手段有多厲害,為父比你清楚,他們總能找到罪名加諸于我。”張信苦澀地搖頭。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正是。”張信嘆息,“我會設法轉移他們的注意力,你從后門悄然離開,先在北平城內隱姓埋名,避避風頭,等這事過了,你再回老家去。”

這一刻,張鏞深切感受到了這位父親深沉的愛和不舍。

他在心底不再把對方當成歷史人物,而是開始慢慢接受這位慈父。

突然,張鏞腦海靈光一閃,他想起史書中關于父親的一件迭事。

史書記載,在靖難前夕,張信曾三次造訪燕王府,都被燕王都推辭不見。

可是,明史還能信么?

張鏞沉默片刻后,他突然堅定地道:“父親,我們不能就這樣屈服,我也不能離開。

正如您所說,他們手段之厲害,連燕王都遭受不住,即使兒子躲回老家,事后也必然會遭到清算。

我們唯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去見燕王。”

張信凄慘的笑容出現(xiàn)在臉上:“落入他們的手中,莫說是見燕王,咱們就是見了皇上,也百口莫辯啊……”

“您多慮了,正如我先前所述,面臨危機,燕王深謀遠慮,必然不會束手就擒。

他深知朝堂之上,奸臣橫行,任何與他稍有牽連之人,終將難逃清算之命。

因此,當你們自認為勝局已定之際,燕王之所以會突然召見您,其意想必是要激起你們的內訌,以圖坐收漁翁之利。”

張信點了點頭,他感覺兒子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扒開了自己的心窩掏出來的。

畢竟有了兒子前期的那段分析后,這正是他的想法。

張鏞繼續(xù)道:“而破解此局,不過四字——順勢而為。

無論燕王,抑或是葛誠等人,他們都肯定想不到我們竟真的敢于赴王府一見,畢竟這等于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因此,如果燕王拒見我們,那他們的陽謀自然就會不攻自破。”

確實如此,一令刪改,終究會失去公信力。

但張信依舊遲疑的問道:“若燕王真接見了我們呢?”

張鏞道:“這才是要去見燕王的關鍵,只要他愿意接見您,主動權會立刻回到我們的手上。”

“我們還有主動權?”張信迫不及待的追問。

張鏞道:“正是,一位偉人曾經(jīng)說過,面對危機時,我們要思考‘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只要找準了定位,我們才能迎難而上,化解危機。”

“我們的敵人不會是百姓,不會是士卒,甚至不會是天子。而是那群正在不斷吸血,不斷侵蝕大明皇權的官僚們!”

朱棣面色陰沉,語氣中滿是對現(xiàn)狀的不滿與憤懣。

他憤然將手中的策本投擲至地,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殿下,您是千金之軀,動怒傷身,何況事情并未到無法挽回的地步,還請息怒。”姚廣孝見狀,連忙勸慰。

屋外細雨漸歇,燕王府的更聲準時響起,為夜的寂靜畫上句號。

咚——咚!咚!咚!

朱棣靜靜傾聽,心中默數(shù)著更聲,仿佛在借此平復自己的怒火。

而姚廣孝則是一個對時間極為敏感的人,更聲尚未落定,他便再次開口:“殿下,還有不到兩個時辰就要破曉了,到時候將動蕩不安,頗耗精力,您還是去歇息一下吧。”

此時,更聲戛然而止,朱棣抬頭,神色間似乎已稍顯疲憊:“無妨,葛誠那邊有何動靜?”

“正如殿下所料,葛誠與張昺率眾圍守了張信府邸。”姚廣孝沉著回應,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對局勢的深刻洞察。

“上梁不正下梁歪,本王與張信相識不過四個月,見面僅兩次,他們卻因本王的一次召見,便疑黨同僚。可見朝中奏事之風,已墮至何等田地。”朱棣聲音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慮和不甘。

姚廣孝正欲開口安慰,忽然,外面?zhèn)鱽砑贝俚哪_步聲:“啟稟殿下,北平都指揮使司指揮僉事張將軍求見!”

朱棣與姚廣孝目光交錯,心中充滿了疑惑與不解。

他怎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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