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單的一句話，就如同重錘直擊心扉。

讓張信心中原本潛藏的不安和緊張瞬間攀升至頂點。

他不自覺地瞄了張鏞一眼，發現對方亦是眉頭緊鎖，心中不由自主地涌現一股說不清的情緒。

難道真的會如兒子夢中所示！？

張鏞對葛誠的來訪感到詫異，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好奇。

關于這位朝廷在燕王府中的內應，史書上的記載寥寥無幾，未曾詳細描繪其事跡。

因此，張鏞對這位突然造訪的歷史人物，滿是探究之意。

而葛誠在兩人的目光下顯得頗為不自在，試圖以端茶自遣的姿態，來掩飾內心的局促。

他聲音中透著一絲決絕：

“張將軍，你不打算對此解釋一二嗎？”

解釋？

張信本就心煩意亂，突然聽到葛誠要解釋，他一時語塞。

一旁的張鏞卻是敏銳地捕捉到了話中的意味。

他沉聲反問：“葛大人，你這是在暗示我父親對朝廷有所不忠，甚至投靠了燕王么？”

葛誠輕輕吹散茶水上的浮葉，緩緩飲下一口茶，眼神中帶著幾分玩味：

“張大公子，久聞你知書達禮，才高八斗。難道你不知道長輩說話的時候，后生不要插話嗎？”

張鏞不以為忤，反而更加從容地回應：

“若有人試圖玷污我父親的名譽，以誣蔑之名逼迫，我豈能坐視不理？”

這番對話讓原本就緊張的氣氛更加凝重。

葛誠的臉色沉了下來，他的言辭中滿是不加掩飾的威脅，仿佛已將張家視為潛在的敵人：

“張將軍，今日之事，非但關乎你個人的榮辱，更牽連到朝廷的安危，希望你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話音剛落，便又端起了茶碗，仿佛是在等待張信的回應。

面對葛誠的逼迫，一直沉默的張信終于忍無可忍。

他一掌扇飛對方手中的茶杯，那茶杯在空中劃出一道凄美的弧線。

落地破碎的聲音，仿佛也是張信心中那份壓抑已久的無奈與憤怒的釋放。

“欺人太甚！”

他低沉地吼道，聲音中滿是憤怒。

葛誠面色不改，冷冷地道：“張將軍，你的回答，張大人還在外頭等著呢。”

他的話語平靜，但透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威脅。

“張昺！？”

一聽到這個名字，張信的心情瞬間五味雜陳。

在這個動蕩的時代背景下，張昺代表的是那一股堅決要將燕王從歷史舞臺上徹底抹去的文官勢力。

而張信，作為一名武將，始終認為燕王對國家有著不可磨滅的功績，不應受此非議。

兩人的理念激烈沖突，令曾經和諧的同僚關系出現了裂痕，逐漸變得生疏。

如今，當得知張昺竟親自帶隊包圍了自家府邸時，張信怒不可遏，不解其意。

他不明白，燕王為何要單獨召見自己。

他更不明白，為什么在這緊要關頭，這些所謂的同僚們要逼迫自己去對此做出解釋。

就在這時，張信耳邊突然響起了兒子張鏞曾經說過的夢話：“天子昏蒙，奸臣執柄，謀害宗藩，圖危社稷……”

這句話在他耳邊反復回響，仿佛成了對當前局勢的最佳注解。

在昏黃的燈光下，張信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寂。

但他重新坐回主位，身體挺直，眼神堅定，聲音更加沉穩有力：

“我不欠你，也不欠朝廷任何解釋。”

葛誠面對這樣的回答，似乎意料之中，嘴角掠過一抹幾乎不可捉摸的笑意。

正當他準備開口時，卻被張鏞冷聲打斷：

“葛大人，您希望我父親解釋什么？是解釋他如何一心忠誠？還是解釋他如何被迫與燕王聯手？”

“豎子狂妄！”

葛誠來張府的次數寥寥無幾，唯一的一次，還是在張信剛調任北平時。

后來，因為政治派系的不同，兩人交集甚少，他便再也沒來過。

今天之所以會來張府，是因為他的上司——張昺。

在接到燕王要單獨召見張信的傳令時，葛誠的反應是，有詐。

他第一時間趕到北平都指揮使司，希望與張信、謝貴及張昺三人共商對策。

不料，張信接到兒子張鏞蘇醒的喜訊，已匆匆返回家中。

謝貴也因城防事宜而離去。

于是，葛誠只得與張昺會面。

張昺任職北平布政使，是北平文官體系的最高領導者，對葛誠的仕途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

葛誠雖然已暗中投靠了朝廷，但他還是擔心燕王倒臺后，自己的仕途會受到影響。

這時，他突然想到可以利用與張信之間的矛盾，向張昺展示自己的價值，以此換取更好的前程。

反正不管燕王要見張信干嘛，現在都大局已定，燕王插翅難飛，翻不起風浪了。

于是，他單獨把這件事稟報給了張昺。

張昺這人有一個習慣，就是對任何事都要先質疑。

當得知燕王將單獨召見張信的消息，張昺的第一直覺告訴他，這其中必有詐。

然而，他秉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

打算先把張信控制起來，待其解釋清楚后，再做打算。

經過一番密謀，便有了葛誠登門，張昺圍府的局面。

葛誠本以為吃定了張信，認為自己此舉必能得手，卻沒想到半路竟殺出了張鏞這個變數。

不僅三番五次拆自己的臺，還戳穿了自己心思。

惱羞成怒的葛誠拍案而起，揮舞巴掌，直逼張鏞。

然而，在巴掌即將落下的剎那，一只有力的手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你要動手！？”

張鏞眼中發出期待的光芒。

他前身只是不通軍事，可不是不通武藝，正好借此機會好好地體驗一番。

“張將軍，快，快讓你兒子放手！”

葛誠感覺手腕都要被擰碎了，臉色交替著蒼白和怒紅。

他驚恐地望向張信，希望能得到對方的干預。

張信雖然內心得意葛誠的窘態，但作為一家之主，他不得不下令：

“鏞兒，放手。”

張鏞冷哼一聲，這才松開手。

葛誠捂著手腕，痛得直吸氣，他這才意識到，看似溫文爾雅的張鏞，竟然隱藏著驚人的武力。

他心里不由的打起了退堂鼓。

“張將軍，這次的事，你自己去向張大人解釋吧！”葛誠快步走到屋門口，語氣中滿是不甘和惱怒。

“慢著！”張鏞喝住了他，“我們一同去見燕王。”

張信和葛誠都不禁錯愕地望向他。

這，是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