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老劉臉上的痛苦面具，劉向前心里直樂。又想想自己也不能引導太過，以免起了反效果，接下來煽風點火就行。

劉向前裝出一副關心老爹精神狀況的模樣，語氣中滿懷關切地問道：“爸，大師傅當年是怎么教的？我看看到底是他沒講明白，還是您沒聽明白？”

“如果是他沒講明白，我找他去！讓他給您個說法！”，說著劉向前擼擼袖子，一副不怕流血犧牲，為自己老爹打抱不平的樣子。

“大師傅說根據面粉水分高低，一百斤面加水四十六到四十八斤，這樣出來的饅頭好！”，劉國強這會兒倒是老實，意識到加水量的巨大威力。對老二的問題，知無不答，言無不盡。

好家伙，憋個壞而已，沒想到還有驚喜！

劉國強現在終于肯透實底了，之前劉向前一再追問和面的日常加水量，老劉都藏著掖著，只給了個不到一半的含糊答案！好像這是個什么驚天大秘密一樣。

“這話說的，咱這店里哪里能測出來面粉的水分高低？水分高低咋確定，這你沒問嗎？”

“問了，大師傅說，手伸進面里邊感覺一下，看看潮不潮。或者抓一把到手里攥一攥，感覺一下面粉的狀態。”

“這感覺哪里是一般人能練出來的，感覺不出來咋整？四十六斤和四十八斤可差不少？爸，你現在能感覺出來面粉的水分高低嗎？”

劉國強搖搖頭，“咱這些年一直用市面粉廠的貨，摸起來感覺水分都差不多！大師傅說感覺不出來就加四十七斤水，基本出不了岔子。”

“那您都是按四十七斤的量來加水的？萬一應該加四十八斤的水呢？少加一斤水，少出五個饅頭，您也不心疼？”

“最開始是按四十七斤來。有次我試了下四十八斤的效果，發現沒問題，之后一直按四十八斤的量加水！”

“合著您也知道多加水有好處啊！怎么就不再多加點兒水試試呢！您看看現在咱那塊兒面的加水量，算下來比四十九斤的加水量都富裕！饅頭蒸出來不照樣沒問題嗎？”，劉向前拍拍大腿，替老劉后悔著急。

父子二人一問一答，跟學校里老師課堂提問一樣。一肚子壞水兒的劉向前，句句把責任往劉國強身上帶。

“我不是怕多加水饅頭出岔子嘛！”，劉國強苦著臉，無力地辯解。

“我看您那不是怕，就是懶，真怕的話您就一直按四十七斤的量來了。您看看，您這一懶，店里每月少掙一百六十八，一年下來少掙兩千塊！”

劉向前恨鐵不成鋼地數落著，給老劉的行為定了性。不是怕，是懶。如果因為怕出岔子而虧錢，還能自我消解。那因為懶，就只能全是自己的責任了！

“是呀！我就是懶，我就是懶！一個月少賺一百六十八，我就是懶！”，老劉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原地轉圈圈，嘴里喃喃自語。

得嘞，對老劉的攻略已經完成。

這使壞也不容易，為防事情偏離自己預設的軌道，腦子得不停地轉，以免達不成自己想要的目的。

劉向前看著老劉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大呼得計，這也算是報了重生十余天來的搟面杖之仇。

緊緊繃住臉，不讓自己笑出來。

仔細欣賞了幾秒老劉坐立不安的模樣，劉向前借口上廁所跑離制作間。他擔心自己再待下去會忍不住笑場。

當面笑話自己老子，有這么當兒子的嗎？

剛出門劉向前便肩頭聳動，低笑出豬叫聲。沒辦法老劉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樂了。

……

在外兜了一圈回來，只見老劉耷拉著腦袋，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也不著急出攤兒，一副看破紅塵、了無生趣的表情。

劉向前嘖嘖兩聲，在心里給出評價。

老劉這是沒想開，一個人生悶氣呢！

嘿嘿嘿！

你說說，老劉這么大個人了，還是不能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緒。

今晨被兒子諷刺兩句，便情緒激動一副要吃人的模樣。聽到加水試驗的好消息后，樂的跟吃了屁似的。現如今更是沉迷過去的損失，難以自拔。

嗯……當兒子的肯定不能袖手旁觀，讓自己老子一個人難受，那像什么話？必須……必須得給老劉加點兒料！

“爸，您還在后悔呢？你說說，不就一個月少賺了168塊錢么？小意思！”

劉國強抬頭瞪了老二一眼，你老子我坐了半天，都快過去勁兒了，你小子又來提168塊！

“喝口水，別總這么大氣性！容易傷身體。”

老劉心里好受了點兒。這老二雖然哪壺不開提哪壺，但還是知道關心老子的。

“爸，您小時候逗貓遛狗的，是不是被傷過？您看看您這脾氣，易燥易怒，易喜易憂的，不太穩定！”

“前段時間，動不動為了一點兒小事兒打我。今天情緒波動又這么大，這看起來可不對勁兒！要說您這么大個人了，不應該啊！要不去醫院……”

小劉繼續關心老父親的身體，說到最后有些語重心長！

劉國強忍不了了，直接打斷：“你才被狗咬過！你才有狂犬病！我看你是皮癢了！”

“你看看，你看看！我說你易怒易躁，情緒不穩定吧！您真得去醫院好好查查！”，劉向前擔心挨打，趕緊后退兩步，同時不忘嘴賤。

劉國強反而只是嘴上說了一句，不再有其他動作。屁股仍舊牢牢地粘在椅子上，沒有一丁點兒起身去找搟面杖的意思。

老劉怎么不來打我？

嗯，不對啊！這不是老劉的行事風格！

劉國強的反常表現讓劉向前清醒了一些。

仔細打量一番，老劉黑黝黝的面龐上，滿是落寞的神色，心里有些不忍。

劉老二總算是良心未泯，反思起來。

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了？有必要這么添油加醋、煽風點火的挑動老劉的情緒么？

老劉脾氣是暴躁了點兒，但對子女的關愛卻從未缺少一絲一毫。

他雖說動不動掄搟面杖打兒子，可那也是恨鐵不成鋼，一心盼望兒子走正路，學本事。

那一杖杖落在兒子身上，老劉自己不心疼嗎？他心疼，可為了兒子好，只能狠下心來！搟面杖下，杖杖都是老父親的關愛啊！

啊，呸呸呸！自己怎么會這樣想！挨揍還挨出感情了！這是明晃晃的職場PUA！

劉向前你醒一醒！

心中轉過千百個念頭，劉向前還是決定發發善心，開解開解老劉。

“爸，別傻坐著了，過去的都過去了。這錢以前沒賺到，以后早晚能賺回來！您可不能消極怠工，這一家老小都指望著您吶！”

劉國強悶悶道：“你懂啥？一個月一百六十八，我當年每月工資都沒這么多！”

想想也是，這事兒擱誰身上，都很難不郁悶。

前世劉向前如果知道，單位給自己每月開兩萬，結果領手里只有一萬，那再好的脾氣也得找領導罵娘！看看到底是那個王八蛋克扣了自己的工錢！

提把菜刀堵門就算了，那個操作起來比較麻煩，帝都安檢忒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