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直接將許師齊和梁烽送到蒲緯賢別墅莊園的樓頂停機坪。
二人跟著慣叔從4樓乘坐電梯到達一樓大廳。
此刻大廳更像是一個酒會,只是上的不是香檳和葡萄酒,而是白酒。賓客著裝一水的黑白灰,灰色的地毯和深色的裝潢擺件,蒲筱萃兩米高的黑白遺像被白色香水百合簇擁著。
許師齊感覺今天這里的主角本該是蒲筱萃,但其實到場的大部分人應該都不認識她。
他感到有種怪異的別扭。
蒲筱萃唯一身份就是蒲緯賢的養女,今天是鏡州“游戲教父”組的局,就算他說給自己寵物金魚辦葬禮,大家收到請柬也是會如約到場的。
從酒會......啊不對,從葬禮主廳望出去,是蒲家主宅后花園,也就是蒲緯賢的高爾夫球場。
慣叔將二人帶到主廳后便準備離開:“二位請便,我還要去照顧一下小蒲先生,他昨晚宿醉到現在還沒醒酒,我先失陪一下。”
“他還好吧?”
慣叔露出尷尬的笑容:“能有什么事呢?底下的人都很有經驗了。”
看來是老酒鬼了。
慣叔收斂了笑意,望著蒲筱萃的遺像:“筱萃小姐不在了,小蒲先生心情不好,喝多了也正常。”
難怪你叫慣叔,看你把人給慣的,他要是喝死了,你和他爹的責任得五五開。
“蒲大少和筱萃關系很好嗎?”
慣叔說:“蒲老先生先后寄掛收養了6個孩子,前面5名子女的年齡如今都是35往上的,已經有點代溝,而筱萃小姐年紀最小,和小蒲先生年紀相仿,兩人童年都在這個房子里度過,自然是感情好些。”
“那......”許師齊還想繼續問,慣叔卻趕著離開,于是也不好勉強。
許師齊回頭,看到梁烽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在隔壁自助區吃上了。
許師齊撥了通電話給狄宇笙,沒接通,又撥了許詩程的電話才接通:“我和兩個剛醒酒的醉鬼在蒲家偏廳,哥你也到了?”
“我要過去嗎?”
許詩程看著身旁行色匆匆的家政人員,翻了個白眼:“不用啦,這里已經有一整個團隊在照顧他們。”
許師齊從兜里取出塊薄荷糖放嘴里。
義眼的視覺區域立刻出現了AR標注,場上眾人的臉部顯示出個人資料,抬頭主宅建筑也出現了透視圖和功能標注。
許師齊:老燈01?你之前是不是說,你不會欺騙我,無論我問什么。
圖聆01:是啊,不過也要看我知不知道。
許師齊:筱萃是真的死了嗎?
圖聆01:蒲筱萃確實死了啊。
這句回答非常直接,沒有“謎語人”的彎彎繞繞。
不對,這狡猾的家伙肯定又在跟我玩什么語言詭計。
許師齊:你確定她死了?什么時候死的?
圖聆01:不知道,但確定,肯定,以及確認死亡。
許師齊也懶得廢話了,他放眼望去,蒲緯賢收養的5名子女都在場。
年紀最大的蒲采辰今年已經47歲,蒲緯賢果然是個聊齋重度愛好者,這點充分體現在他給收養子女取的名字:蒲赤俠、蒲馬驥、蒲小倩、蒲櫻寧。
許師齊找了張靠邊的沙發坐下,查看到場都有哪些人。
今天請的人里面,除了游戲業界的負責人,竟然還有中科院的人。
這時梁烽走過來坐下:“我怎么感覺今天這場上的人不像是來......吊唁的?”
“哦?你還挺有觀察力的嘛。”
梁烽說:“大家好像都在等人,還有,為啥賓客的白色襟花后面有數字啊?難不成大家在排隊叫號?而且,為啥大家的襟花都是白色的,就咱們倆的是黑色的?”
許師齊從隔壁桌子上拿了杯白酒,高腳杯在手里晃了晃,“知道為什么蒲緯賢被稱為‘游戲教父’嗎?”
“他是......唯一白手起家從游戲做起,一直干到九城城主之一?”梁烽總感覺沒這么簡單,他看著賓客們三三兩兩停在主廳陳列的藝術品和名畫前,一邊閑聊,一邊互相打聽對方襟花的數字。
“當然不是。”許師齊抿了口白酒,心想趁著阿程還沒過來,喝一點,不過分吧。
“能成為九城城主之一,他當然是有自己的勢力,而蒲老先生在業界有很好的口碑,都知道他蒲緯賢一諾千金。他每年生日都會辦一次類似這樣規模的......酒會,而且在這一天,你求他任何事情,只要不是太離譜,他都不會拒絕。”
梁烽脫口而出:“那就是向他借錢他一定會借。”
“格局小了,在這里,最不值錢的就是錢。”許師齊掃了眼墻上的畫,“這里隨便一幅都能頂你在以前單位一年的工資。”
“這么貴!”
“而且這里很多賓客還是帶著差不多價位的伴手禮過來,才能見到蒲老先生,找他幫忙,至于收不收那是另說,你看你上班吧?忙活一年,不過是別人送一次禮的開銷。”
今天主廳陳列的藝術品,很明顯就是蒲采辰選的。
做游戲起家的燎哉,向來以美輪美奐的畫風著稱,據說蒲采辰就是因為自小就有繪畫天賦而被蒲緯賢選中,后來也成為了游戲原畫師和畫皮師。
不過他現在已經很少親自動筆,據說還已經娶妻成家。
許師齊心里發笑,真不是叫“寧采臣”和“聶小倩”,就能湊成一對的。
“那為啥襟花的顏色不同?”梁烽問。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來參加蒲老先生的......酒會。”許師齊望著筱萃巨大的遺照,總感覺說這里是酒會,很別扭。
但在場的眾人除了不好意思明目張膽地笑,其實也和酒會沒什么區別了。
“那你怎么知道這么多?我還以為你是常客。”
事實上,許師齊只是在剛才那十幾分鐘里,耳聽八方,將在場所有賓客的談話和他們剛剛用寬頻發送的消息全都在腦子里過了一遍,最后篩選信息得出的結果。
“那你說,咱們黑色襟花是不是可以不用排隊的意思?”梁烽傻笑。
距離儀式開始還有十來分鐘,慣叔推著輪椅進了主廳。
輪椅上的蒲緯賢神情肅穆,他全白的頭發依舊茂密,整齊地用發蠟梳成三七分,唇周腮幫也裹著一圈白胡須,再配上黑框眼鏡,看上去很像阿程喜歡的某個生于上世紀的日本漫畫家。
蒲緯賢雖然坐在輪椅上,但看上去卻毫無病態,手握鷹頭拐杖,衣襟上別著一朵黑色的襟花。
“看來,咱們不僅不用排隊,咱們還是主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