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師齊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保健艙里。

他坐起身，原來這個保健艙就內置在數安開到現場的設備車里。

馮真在車上搗鼓著其他設備：“你醒了？保健艙診斷結果，你低血糖而已。”

我頭這么痛怎么會是低血糖？逗我呢？

“你的報告已經同步到你的主治醫生那了。”

許師齊無語，這保健艙全國聯網，這下想不去找李遠橋報道都不行了。

究竟從什么時候開始頭痛這么頻繁的？

是我腦袋又長瘤了嗎？

該不會義眼的內置裝置又出毛病了吧。

真的很討厭手術和拔尿管啊！

這顆義眼作為他的身體器官，被那女人自出自入，怎么看都不正常吧。

那剛好一塊兒檢查一下是怎么回事吧。

夜晚的戶外冷得他大腦宕機，他剛回到1818號房不久，寬頻就接到信息——

莎盤城發布了三級預警。該分部的Lv2點燈人集結待命。

許師齊所在的北冥分部抽調了他這個Lv1前往總部集合。

莽城分部的衛慶也在抽調名單中。

許師齊進了臥房，取出設備登陸了鏡州。

衛慶已經在鏡州核心區的闌珊處總部等他。

“聽說你剛才暈過去了？過勞了吧兄弟。”衛慶說，“放心，咱們這種一級嘍啰是來總部備班的，頂替那幾個去了莎盤的二級點燈人，你要是熬不住，我可以頂一下，你明天飛新陽的航班對吧？”

“那我一會兒提前下線。對了，預警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嗎？”許師齊問。

“雖然我這種級別不知道具體的行動內容，但應該跟CQ的事情有關，響哥是我數安二隊的隊長，昨天匯報上去后，闌珊處總部已經立案了。”

“是有什么進展了嗎？”許師齊心想總部的人都出手了，至少都得查到點什么才出動吧。

“聽響哥說，闌珊處根據目前掌握的CQ業務內容和范圍，發現它們的數據流有匯聚集中的跡象，那么說明他們需要一個算力非常強大的服務中心進行集中運算，但根據計算，這個級別的服務器群所需能耗巨大，在現實應該很容易查到方位才對。這幾乎是無所遁形的。所以全國各地數安進行了緊急排查，但目前竟然還沒找到。”

這個情況許師齊早已預想到，服務器大概率不在我國境內。

但這也是較壞的情況，這意味著闌珊處和數安甚至是國安智游委員會都只能盡力阻止這個組織在我國境內的非法行為，是沒法從根本上取締這個組織的。

畢竟他們的行為在他們A國所在的聯邦是合法的。

“一個擁有趕超軍用級別能耗設備的組織，”衛慶猶疑了一下說，“投入回報比例不對等啊，總感覺不是那么簡單。”

其實這也是許師齊想不通的一點。

如今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力，CQ原本可以將計算的工作量下發分散。

就相當于雇很多廉價的工人，讓他們把技術含量低的工作帶回自己家完成，然后各自再把成品送去指定地點就可以了。

這樣做還可以提高隱秘性，抓到一個工人也不至于連累整個產業網絡。

但是根據現在闌珊處掌握的情況來看，CQ是花費高薪聘請了一個數學天才獨立完成工作，還要給他建造豪華別墅，他的一日三餐都要花掉五六位數的伙食費。

如果別墅的地點被摧毀，整個產業的投入就打水漂。

“除非......”許師齊猜測道，“難道CQ已經掌握了某種技術或新型的材料，能夠用超低的能耗和成本，實現驚人的算力？”

“又或者是，利用某種已經存在的技術和材料，只是以一種特殊的方法實現了低功耗高算力？”

“不行，我腦子要炸了，衛慶你頂一下我的班吧，我要下線休息了，明天我到了新陽，去問問李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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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許師齊給眾人交代完展會的事情，就趕往機場。

他輕裝上陣，沒帶什么行李，一下機就直奔新陽先進院。

中科院新陽市先進技術研究院內進駐了12個院士工作站，其中李遠橋院士的臨終關懷科研技術組就落戶于此。

已經提前預約的許師齊走進先進院，穿過層層智能門崗，來到了李遠橋的實驗室。

一群年輕人正圍在一個顯示屏前，許師齊走近人群才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被簇擁在其中。

此刻李遠橋正坐在顯示屏前面的一張凳子上，指著屏幕上的一個綠色中泛著橙色的色塊。

“這是我父親在20年代做的一項研究，”李遠橋在屏幕上展示了實驗信息和圖片，“他的團隊測量繪制了人類臨終時的大腦活動圖，各位的本科都是腦科相關專業的，應該看得懂這個圖，大腦在進行某種活動的時候，腦部活動圖會出現明顯的發光現象。”

李遠橋今年只有61歲，但臉上的紋路已經溝壑縱橫，他滿頭白發，只有給學生上課時，才會勉強將頭發梳整齊。

“這個實驗先后有3名受試者，他們都是腦損傷患者，平時他們的大腦都處于不活躍的休眠狀態。這項實驗是在他們臨終時，對他們大腦進行能量波動測量。這個圖片上的橙色部分顯示的是他們腦圖的運動情況。大家可以看到，在他們的心跳呼吸等生命體征消失后，他們的大腦突然出現了短暫的活躍高峰。”順著李遠橋蒼老的雙手指出的位置，原本如湖水平靜的橙色波峰突然飆升了好幾倍的高度。

“患者的大腦活動在整個圖譜上都亮了起來，這說明，患者出現了非常高頻的腦部活動，這個時候，患者已經被宣布了醫學死亡接近十分鐘。”

這時人群里有個學生問：“這會不會，只是隨機的神經元在拼命維持生命而已？”

“不，你發現沒有，這3名患者的大腦只有特定部分處于活躍狀態，換而言之，這不是無序的隨機運動，患者只有軀體感覺皮層和背外側前額葉皮層這兩個部分處于活躍狀態。”李遠橋提問在場的學生，“有沒有人說說這兩個部位的作用？”

站在最前面的學生搶答：“軀體感覺皮層用于處理感官信息，比如觸摸和溫度的感知，當人意識到自己在運動時，這一部分會被激活，用來保持人的平衡感。背外側前額葉皮層用于思考決策，還有語言溝通作用。太神奇了，人死后還在跟什么交流嗎？”

“受試者在死亡后，他的大腦顯示他還在進行體力運動和復雜的思考決策行為，一直到十幾分鐘后，他們的大腦才徹底停止了運動。”

“人生走馬燈真的存在嗎？”學生們交頭接耳。

“這十分鐘里，人腦進行了極其生動復雜的意識活動，而這項發現，也使得腦科與臨終關懷事務產生了聯系。當我們的親人離開時，臨終關懷服務會記錄下他們人生最后的十分鐘，成為電子骨灰最核心的一部分。”李遠橋說著從人群中站起身，看到了站在最后面的許師齊，“好了今天的課上到這里，回頭我的助教會將實驗要求發給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