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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回宮

  • 華枝落風懷
  • 這不僅僅是偶然
  • 3880字
  • 2024-07-01 10:00:00

皇太后回宮那天是八月十二,離中秋不過四天,闔宮的主子們都被吩咐了要到承天門恭候太后大駕,天朗氣清,湛藍的天空中沒有一絲云朵。昭寧帝帶著段惠妃、蕭淑妃等有品級的后妃站于前方,其后是王子皇孫。

過了大約一刻鐘,馬蹄聲在承天門外響起,漫長的隊列進入宮門。

打頭的是六匹高大的白馬,帶刀侍衛坐于馬上,分列三排,在華貴的馬車前領路;衛士后又是六匹白馬,卻是并駕綁在馬車上,那六匹馬高矮相似,毛色純凈,若有伯樂在場,大抵是要喊上一句好馬的。

并駕寶馬后的馬車以白玉為基底,四周的雕梁畫棟按下不提,單就掛著的兩盞琉璃旋轉宮燈,在白日也異常璀璨,足見來者的身份。

馬車里的人物,富貴至極。

須臾,馬車停穩,承天門前的眾人朗聲喊道,“恭迎太后娘娘回宮!”。

車上先是放下腳蹬,有靈活的小太監彎腰抬手,等候馬車上的人物下來。

一只玉白的手掀開了簾子,未做多少停留,干凈利落地扶了小太監下車。

遙遙望去,只能看到粉色宮裝的側影,依稀是個婀娜的女子。小太監識趣的離開,將位置讓給了她。

又一只蒼白的手掀開簾子,赫色宮裝的老婦人扶了先前那個年輕女子,緩緩地下了馬車。兩人并肩而行,向侍立的人群走來。

昭寧帝上前一步,鞠躬一拜,中氣十足,“恭迎母后回宮。”

太后笑意盈盈,“和哀家還多什么禮。”

“母后為國祈福,實在辛苦,兒子不孝,不能常伴母后左右。”昭寧帝的漂亮話說得很是熨帖。

“沒什么辛苦的,你國事繁雜,不必掛念我;而且,我有蓁蓁陪著。”太后笑瞇瞇的,看得出來今天心情很好。

李令蓁也一直保持著得體的笑,“蓁蓁見過皇伯伯。”

皇帝看著三月未見的侄女,舉止得體,典雅大方,心里很是熨帖,他一直就想要個乖巧可愛的女兒,奈何宮妃們接連生著皇子,“蓁蓁是不是清瘦了些?”

“寺門重地,不敢破戒,回宮就多吃些。”南華公主神色真誠,笑不露齒,是那種被交口稱贊的貴女模樣。

此間正在敘話,突然有一道身影躥到了承天門廣場的正中。

“兒臣求父皇放了段謹哥哥,他沒有給三皇子下毒,三皇子吃的糕點是兒臣送給段謹哥哥的,此事與段謹哥哥無關。”艷色宮裝的女子突然從后排跑了出來,跪在太后與皇帝面前,漂亮的杏眼中滿含急切。

李令蓁震驚地看著她,居然有人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攔路陳情,一個御前失儀的帽子壓下來,少不了傷筋動骨的。

惠妃連忙伸手,要拉她起來,低聲講道理,“田田,你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情咱們回去再說啊,在這里說不合適。”

“不,”女子的眼睛很好看,又大又有神,如今這雙眼睛執拗地盯著昭寧帝,“段謹哥哥什么都沒做,平白被關進了大理寺,父皇,求您放他出來;那里面又潮又濕還有老鼠,他怎么能吃這樣的苦。”

“成何體統,我讓你學的規矩都學狗肚子里去了,這種事你都干得出來…”,昭寧帝咆哮出一連串的斥責。

裕王不知何時下的馬車,站在她們的身側,見李令蓁被吸引了目光,低聲說道,“那就是何田田。”

“還真是…別具一格。”李令蓁依舊在看著何田田,眼神清澈,應了裕王一句。

“父皇明鑒!”何田田執拗地跪在承天門前,半步也不退讓。

“你知不知道這是什么場合!”

“好了皇帝,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帶她去壽康宮說。”太后揉了揉太陽穴,相當頭疼,有可能是曬的,也有可能是氣的,她實在沒有想到,自己的新孫女是個這樣讓人下不來臺的角色。

“皇伯伯,先讓朝瑰公主起來吧,這冰涼的石板,跪久了不好。”李令蓁上前一步,扶住太后的胳膊,笑著補充。

看在侄女的面子上,昭寧帝收斂了脾氣,重新掛起和悅的笑意,對著李令蓁點了點頭。

何田田被皇帝的變臉之快訝異到,抬頭看了一眼她那語氣突然變和緩的便宜父皇,便看到了宮中交口稱贊的南華公主。

李令蓁與她對視,坦然一笑,何田田有些看呆了。

“你看什么…”皇上瞪圓了眼睛,又要訓斥何田田。

“皇伯伯?”李令蓁打斷了他。

“起來吧,隨朕去壽康宮。”皇帝拂袖而去。

太后與皇帝屏退了左右,壽康宮的正殿關上大門,僅留下了下首的李令蓁、裕王,段惠妃和蕭淑妃,以及跪在正中的何田田。

太后娘娘冷哼一聲,“皇帝,我這出宮才三個月,你怎么突然多了個這么大的女兒?

昭寧帝尷尬地咳了一聲,親手為太后倒了杯茶奉上,“都是過去的事了。”

太后接過,卻沒有送到嘴邊,徑直擱在了桌子上,銳利的眼神看向何田田,“可查仔細了?”

“是,太醫院院首親自做的滴血驗親。”他有些心虛,即使他是皇帝,私生女流落在外,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太后懶得批評他的風流韻事,岔開了話題,“老三怎么樣了?”

蕭淑妃站在太后身旁,聲音里帶了些哭腔,“太醫說是性命無憂,但是至今還未醒,查不出癥結,如今一直昏睡著。”

太后皺了眉頭,“可有查到什么毒物?”

皇帝正了正神色,“太醫并未在老三身上查出任何中毒的跡象。他昏迷前吃的最后一盤食物,是田田送給段謹的糕點,太醫查過了,那盤東西沒有問題,只是宮外朱雀街上常賣的小吃。”

那就奇了怪了。

不過,宮中自有遇到這種事情的解決經驗,一是皇榜傳召民間高手或方士,仔細排查蠱蟲、奇毒的可能性;二是死馬當活馬醫,問問高僧、道士,為三皇子消災減難。

昭寧帝已經下了皇榜,但暫未有人揭榜。

太后聽聞三皇子性命無礙,面色也稍微好了些,心里也有了基本的成算。這事吧,大概和段謹無關;宮里的人聰明,沒有人會玩當場下毒那一套。

顧著段惠妃和中書令的面子,太后也沒想著為難段謹,因此發了話,“既如此,雖關著段謹,也不可為難了那孩子,讓大理寺卿好吃好喝伺候著。”

這是雖然暫時放不了,但也不予為難的意思了。

惠妃心領神會,當即道了聲謝。

何田田抬起頭,喜出望外。但喜出望外只是暫時的,太后對何田田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接下來的判罰也讓何田田感到頭皮發麻,“朝瑰公主,禁足一月,罰抄百遍女則女訓。”

何田田臉色大變,有苦難言。

太后直視著笑容僵硬的何田田,眼里散發著不容質疑的威嚴,“聽明白了嗎?”

何田田睜著圓溜溜的眼睛不敢直視太后,略有些結巴,“聽…聽明白了。”

右側的皇帝哈哈大笑,“母后,您別嚇孩子。”

太后懶得看他,“我看你還是給她改個名字吧,什么田田,怪小家子氣的。”

“哀家乏了,都退下吧。”

裕王起身告了退,他一點也不留戀皇宮。

李令蓁站起來攙扶太后,進了內室。

何田田松了一口氣,不由得放松了身心,板正的跪姿也松成了蝦米。

昭寧帝又看笑了,“你皇祖母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也沒多懲罰你,回去記得好好學規矩。”

何田田欲哭無淚,“父皇,規規矩矩不出錯的,真的很難啊,這皇宮里的條條框框太多了,我記不住。”

“誒,有空多向太后跟前的南華公主學學,你看看人…”皇帝話講到一半突然反思起自己的口無遮攔來,“算了,你還是少去打擾她吧。”

皇帝快步離開,只留下一個背影。

自己侄女板上釘釘、青梅竹馬的結婚對象,突然求婚他剛認回來的便宜女兒。

即使他貴為帝王,也對這一樁風流債由衷的感到棘手。

卸了釵環的太后坐在拔步床上,拍了拍李令蓁的手,威嚴卻不失慈愛,“蓁蓁,你怎么看這個何田田。”

李令蓁低頭輕笑,真誠地回答道,“坦白說,她挺直率的,是宮里沒有的模樣。”

“這宮里啊,最缺的就是天真無邪。”太后也笑了一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原是哀家的過錯,想要多留你幾年,耽誤了你,這段謹啊,錯把魚目當珍珠,咱也不稀罕他。哀家會為你重新擇定駙馬的,多相看幾個,總共能找到比段謹優秀的。”

李令蓁垂下了眼瞼,心里一陣難以言說的情緒,“皇祖母,我不想這樣,和剛認識的陌生人談婚論嫁;這就像完成一個既定的任務,我做不到的。若是沒有合適的人選,我也可以一輩子不成婚的。”

在這個國家,這個朝代,男女成婚多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雙方都有可能在婚前沒見過面。

太后剛才的意思,大概是讓她看一眼,如果滿意,就可以定下來了。

太后看著沉靜的小孫女,“胡鬧,你不僅要嫁,還需得嫁個比段謹好千倍百倍的。”

“我沒有要與他爭口氣的想法。”李令蓁試圖解釋自己的心情,“他如果確實是這樣見異思遷的人,只當我從前看走了眼,不值當與他斗氣。我嫁不嫁、嫁給誰,同他沒有任何關系。”

他迅速地抽身離開,不等于她也要趕緊找個下家。

太后轉了轉佛珠,嘆了一口氣,“不管怎么說,先找人看著。你不相看,怎么知道遇不到合適的人呢?我這還等著抱曾外孫女呢。”

“哀家不會害你的。”太后軟了語氣。

李令蓁低下了頭,應了聲是。太后是她的祖母,她絕不會推她入火坑;太后希望她度過平穩無憂的一身,老來兒女繞膝,幸福美滿;她又不是離經叛道到能夠養面首的公主,找個駙馬是遲早的事。

良久,她又想起一件事,因此征求太后的同意,“皇祖母,我聽宮人說,欽天監監正最近在城外觀星臺;我想明日出城見他一面。”

“是了,是該見他一面。”太后想到了三個月前請他合婚的事情,眉頭微皺,“哀家本來是準備過幾日傳召他入宮的,也省得你去一趟;不過觀星臺附近有皇家的丹桂園,如今正是時節,你多住幾天也無妨,順道見那監正一面,記得轉告他進宮見我。”

“是。”李令蓁笑著答應了。

太后滿意地躺了下去。

李令蓁為太后蓋好被子,走出了東暖閣,回了自己的房間。

小葉紫檀雕花的梳妝臺前,李令蓁安靜地坐著,鏡中的女子精致如玉雕,一身宮裝襯得人清貴,眉間隱藏著淡淡的愁緒。她拿出抽屜里的盒子,沉默地看著盒子里的白玉佩。這是一塊刻字玉佩,上面的大字,正是“段”字。

據說這是段謹的家傳玉佩。

是他十五歲去南疆時,贈予她的。

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坐于高頭大馬上,本已隨軍出發,卻突然調轉了馬頭,回身把家傳玉佩丟進了她的手里。

這件事是宮中妃嬪最喜歡提的兒女情長。

眾目睽睽之下,段謹對李令蓁說,身無長物,唯愿玉佩代謹陪伴公主左右。

宮中有好事者一傳十十傳百,傳到最后,硬說是南華公主接下了段謹的定情信物。

段謹雖沒有說過這是定情信物,但是大家都是這么以為的。

現在看來,這還真不是定情信物。

李令蓁關上了盒子,趴在上頭低聲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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