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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真相

  • 華枝落風懷
  • 這不僅僅是偶然
  • 3454字
  • 2024-07-01 22:00:00

聽到南華公主傳召他丹桂園覲見時,欽天監監正還在觀星樓小憩。昨夜夜觀天象,今日白天便不太有精神,監正打了一個哈欠,打量著傳話的小徒弟,故作耳聾,“沒聽清,再說一遍。”

七八歲大的孩子老老實實,脆生生地告訴他,“師父,南華公主召您去丹桂園。”

這孩子雖好,卻實誠了些,硬是沒看出他的意思。他哪里是沒聽清啊,只不過是懶得動彈,畢竟也沒幾個人愿意爬這十七層高樓,底下人也就知道欺負自己這個新撿的小朋友

監正嘆了一口氣,認命地爬下了十七層的高樓,又在樓下看見了神神叨叨的師弟們,被吵醒的監正一陣不悅,給每一位賦閑人氏都安排了觀星樓的灑掃任務。一時間,觀星樓哀鴻遍野,監正大人心情和悅,前往觀星樓隔壁的丹桂園。

時近中秋,正是丹桂飄香的季節,丹桂園有大量白色的、紅色的、金色的桂花,白的清冽,紅的馥郁,金的兼二者之長而無二者之短,桂香撲鼻,令人神清氣爽。矜貴典雅的南華公主正在丹桂環繞的涼亭中等他,監正斂目正色,行了一禮。

“大人來了。請坐。”南華公主殿下芳姿不減,微笑著招呼他。

欽天監監正從善如流。

“大人請用,丹桂園的廚子剛做的桂花糕;用的是這院子里新鮮的桂花。”

公主溫柔和善,實在是令人受寵若驚。

監正看著她,搖了搖頭,“殿下不必如此,微臣惶恐。”

李令蓁并不介意他質疑她的好意,解釋道,“桂花糕并無他意,只是單純地想請監正大人品嘗;我在宮里呆久了,說正事前不免喜歡聊些閑事。”

這樣,才能放松對面的警惕。

宮中那些女眷都能夠在不經意的聊天間捕獲最有用的信息;誠然,李令蓁的身份注定了她不會被牽扯進后宮的齟齬,但是養大她的太后卻是深宮斗爭的一把好手,耳濡目染之下,言語間不免染上了些習慣。

“今日找您。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李令蓁深深地看著他,眉頭輕蹙,“三月前的預言,應驗了。”

“我從前是不信這些的,但段謹這樣的事情......究竟是為什么,還有,您是怎么看出來的。”

欽天監監正慢條斯理地吃完了一塊桂花糕,又喝了一杯水緩解饑渴,李令蓁也不急,沒有催促他。

吃飽喝足之后,這位監正大人站了起來,優雅地跪在了她面前,眼神坦蕩。

李令蓁有些驚訝,“大人,您這是什么意思。”

“殿下,我并沒有預知未來的本事;段公子的事情,自然也不是掐算出來的。”開玩笑,他又不是神棍,監正大人打心里腹誹。

“你的意思是?”李令蓁垂眼看他,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溫溫柔柔的。

“去年底,下官隨恩師走訪各地,行至江淮兩道,偶然救了一位突發心疾的老婦人。”監正跪在地上,并不顫抖與害怕,反而娓娓道來,頗有為李令蓁講故事的架勢。

“大人的恩師是去年底告老還鄉的前監正。”欽天正監正的職位喜歡師徒傳承,現監正一般都是前監正最得意的大弟子,李令蓁知道這么個人物。

“正是,”現監正跪坐在自己的小腿上,繼續講故事,“不過師傅也不是什么主要角色。這個故事的主人公是老婦人和陳氏女。這個老婦人嘛,正是當朝中書令的生母,陳氏女則是中書令的外室。”

“等等,中書令的外室?大人,您說的是段中書嗎?天下皆知段中書對發妻情深意重,為之空置后宅。”李令蓁訝然。

中書令不是旁人,正是段謹的父親。

“正是段中書。段中書當然有外室,府里那位段夫人,早年間失過孩子,因而便不能生育了,段中書若是沒有養外室,哪里會有孩子呢?”

監正的話有如平地起驚雷,李令蓁皺了眉頭,“您的意思是,段謹并非由正室段夫人所生,而是中書令的外室子?”

“何止啊,您是不知道這個陳氏女的來頭;她是江南陳家的嫡出小姐,傳聞當年那叫一個才貌雙全。您知道江南陳家吧?”監正講著講著問起李令蓁來。

“他們家四次接駕的煊赫,我又怎么會沒有耳聞呢。”李令蓁莞爾一笑,端過桌子上的桂花糕,“大人,再吃點,當心講累了。”

“謝公主,微臣不餓;說到這四次接駕,倒是正好和此事有關。這陳家的四次接駕,前三次都是接的先帝爺,只有第四次接的是當今,時間嘛,正是十八年前。我要說的是,十八年前,何蓮是由陳家進獻給陛下的,但是她只是一個意外,陳家原本想進獻的是自家的嫡女,那一輩的陳家幼女。”

李令蓁把桂花糕放回到桌子上,換了杯茶水遞給他。

監正接過,一飲而盡,“但是那陳氏女自小飽讀詩書,略有些清高,竟然沒有看上咱們陛下,反而看上了寒窗苦讀多年、一朝金榜題名的段中書。”

“段中書這樣的才子能吸引到陳家嫡女,倒不是什么新鮮事。只是我也聽過段中書的生平,記得他出身極為貧寒,早早娶了妻子,早年間全靠妻子賣繡品賺錢供他讀書。”李令蓁支肘于桌上,托腮出神。

“這便是美中不足了。段中書早有家室,且自古以來,糟糠之妻不下堂;而且段中書曾有言此生不納妾,若又納一個陳氏女入府,傷了段家的夫妻情份事小,牽連了段中書的名聲事大,陳世美的故事一向不容于世人。”

“但是他想必沒有拒絕?您剛說了,陳氏女做了段中書的外室。”李令蓁一針見血。

“陳氏女飽讀詩書,與段中書頗有投契。”監正微笑點頭。

“投契便也罷了,這陳家怎么會同意嫡女做外室?”不是李令蓁不相信欽天監監正的故事,只是這陳家作為江南名門,門第煊赫,如何會無聲無息的讓自家嫡女當個外室呢?

“公主可有聽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陳家早就是強弩之末了。”監正笑道,“十八年前,今上下江南那會,陳家便已經入不敷出了,族中子弟沒出息,少有進項,素日里排場又大,欠下了巨額債務。因此,陳家想要搏一把,不經選秀,直接把陳氏女送給陛下;但是,這積重難返的境況卻不為閨閣女兒所知,陳氏女不知內情,沒看上陛下,反倒在段中書身上花了心思。”

“但這事于陳家也并非全然無益,那時的段中書正任戶部尚書,只要稍微動用些權利,將鹽政事務交與陳家,便能解了陳家的燃眉之急。”欽天監監正笑瞇瞇的,似乎很樂于講這個隱秘的故事,“于是,江南陳家同意了,段中書同意了,未能生育的段夫人也同意了,此事水到渠成。”

今天的天氣不錯,秋日的陽光灑在丹桂園里,本是一番溫暖祥和的景象,李令蓁卻感到絲絲冷意,她現在是盡量不帶任何情趣地看待這個故事,但也有更多的疑惑,“你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李令蓁亟需確定這件事,一個外室子,還是情深意重、譽滿天下的段中書的外室子,若是東窗事發,簡直不敢想象......

監正補充說明,“上面說到救了段中書的老母親嘛。于是段老夫人邀請我們去府上做客,因為我和師父出行一般都是佯裝行商父子,所以老夫人言談間也沒對我們有所防備,說到她有一個在京城做了大官、頗有出息的兒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兒子膝下單薄,只有一個孫子;再有就是,那陳氏女侍奉在老夫人跟前,瞧著樣子,婆媳和睦。”

“......”李令蓁已經不知道說什么了,捋了捋腦子里收獲到的信息,“所以,您三月前阻止我和段謹的婚事,是因為他可能是外室子,段家后宅環境復雜?”

“不完全是。”欽天監監正爽快地回答她,“微臣上次已經說過了,是為了子嗣。您見了那老太太就知道了,她視兒子為金鑲玉,視女兒為賠錢貨,稱京城的段夫人為不下蛋的母雞,是一個再刻薄不過的老太太。”

監正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復述出那些話讓他感覺自己又被傷害了一次,為了強調自己的立場,又補充了一句,“我都有些后悔救她了。難怪段大人官至中書令,還把這位老母親留在楚州老家,實在是有些上不得臺面。您若是嫁給段謹,小心被她這奶奶逼著生兒子。”

“......“李令蓁有被他這個直白的話語驚訝到,“大人,你知道得這么詳細,我都懷疑您昨晚躲在陳氏女的床底了。”

哪有人能知道這么多詳細的細節啊,沒想到竟然還是從本人那里聽說的,太過分了吧。

監正摸了摸鼻子,有些訕訕的,“微臣的恩師曾經與陳氏女有著師徒的緣分;去年底巡視淮南水系,碰巧途徑江南陳家,聽聞陳氏女病重,陳家便請我師父斷一斷陳氏女的壽數,機緣巧合之下,聽陳氏女講完了這個故事;段中書那時也回了金陵,見了陳氏女最后一面。”

“那這陳氏女現在可尚在人世?”李令蓁好奇問道。

“去年冬底便過世了。”

死無對證。李令蓁明白了欽天監監正為何使用了許多磨棱兩可的詞句了,因為何蓮與陳氏女均已過身,事情又發生于18年前,想要確定是否動了手腳,是否換了孩子,捋清其中的所有關節,實在太難。

“真的沒辦法確定嗎?”李令蓁不死心,而且她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如果段謹是皇伯父的兒子,這事難道不告訴他?”

“大概能確定。”監正搖了搖頭,略作思索,“我想,那陳氏女臨終前對中書令講得也是這件事;然后中書令肯定是派了人調查,從陳氏女去年底離世到現在,整整八個月的時間,唯一發生的事情是段謹落水,巧合的遇到了何田田,巧合的帶了她回皇宮,巧合地締結了兩個人的姻緣。”

“公主,這不是巧合。”

“這不是巧合。”李令蓁和欽天監監正同時出聲,此時她的眼底一片清明,察覺到了一只看不見的大手在操縱段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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