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剛到悅美鞋廠門口,就看到呂詩怡站在她那輛黑色的奔馳GLK旁邊,似乎在等他。
他笑著走過去“這么客氣,還專門來接我。”
呂詩怡今天是一身白色襯衣搭配黑色職業裙的干練打扮,帶著一對潔白的珍珠耳環,比起前幾天的陰郁,今日的呂詩怡又喚回了那股優雅的氣質。
看到秦川,她走上前一步,臉色明朗的道
“周德榮一上午沒來,昨天下午也是很早就匆匆的走了。”她說著把手機遞給秦川,眼中有些快意
“這是他晚上給我發的,他旁敲側擊的問我那個人是不是你,不過我沒理會他。”
秦川接過手機,看到周德榮連著發了好多條的短信,忍不住眉頭深皺
「詩怡我們是一家人,應該和和氣氣的,不要受外人挑撥蠱惑」
「我對待你就像對待親生女兒一樣,千萬不要曲解長輩的好意,我對你怎么會有別的心思呢……」
「其實從你嫁到我們周家那一天,我就挺喜歡你這孩子的,立軍比你小幾歲,不懂得怎么疼你,但心也是向著你的……」
「你想想看,如果不是立軍,你爸那時候該有多危險啊,你怎么懷疑也不能往自家人懷疑啊」
「悅美的股份什么的都沒關系,你要是介意,大不了我轉給立軍,反正都是你們小兩口的,可別因為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傷了自家人的和氣。」
「要是有空的話,回家里來一趟,我讓你媽做了好吃的,我們好好聊聊,你的臥室我也讓你媽收拾的干干凈凈的了。」
……
“嘖嘖,這語重心長的樣子,沒看到他本人,還真以為是個慈祥的老頭呢。”秦川淡淡的笑了笑。
呂詩怡聞言卻是一陣惡寒。
慈祥,這樣的形容詞用在周德榮身上簡直是玷污了這個詞。
“這是不是說明他怕了?”呂詩怡朝秦川問道。
秦川當即笑了笑,一臉陽光的道
“你想得太簡單了。”
“這種老狐貍典型的不見棺材不落淚,怎么可能被兩句話給嚇怕了,現在只不過是打草驚蛇,突然的變故讓他有些自亂陣腳了,你想,一個人到嘴的肉會輕易吐掉嗎?”
秦川說完,目光掃了一眼呂詩怡。
他還有一句話沒說,你一個城府不深又沒什么靠山的女老板,不僅風華正茂,而且還是人家的兒媳老婆,在周德榮這種老狐貍眼里,你能翻得起什么浪來?
所謂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的道理從古至今都是醒世真理。
只要周德榮冷靜下來,必然會開始暗中籌謀,到時候呂詩怡就變主動為被動,如果沒有后手的話,迎接而來的只會是周德榮更強硬的反擊。
到那時候,反正都已經撕破了面具,周德榮只會對呂詩怡更加肆無忌憚了。
呂詩怡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這件事確實不能想得太簡單。
“你說的對,他這種老狐貍,當官的時候也是經過不少風浪的……”
“對了”呂詩怡看向秦川請撫耳發,道“我爸昨晚上醒了,我想著今天你過來的話,我們一起去看看他,你有時間嗎?”
她一大早過來很是雷厲風行的安排好了廠里的生產工作,沒有周德榮的干預,各項生產都是穩穩的進行。
雖然在生意上她還是有自己的手腕,但唯獨在這件事上,她沒有太多的主見,似乎只能把希望寄托于秦川的身上。
“行。”
秦川點頭答應道,旋即又讓她等一會兒
“我還有個事給我兄弟交代一下。”
他走進廠里把剛吃了飯正在睡午覺的魏游給叫了起來。
因為現在沒有訂單出來,這哥們來這兒閑得只能數蒼蠅。
“大魏,不用這么早來,現在還沒訂單,等有訂單了讓雨凡給你發消息,你下午四點來前出貨就行了。”
魏游干笑的撓了撓頭“咱們現在不是創業嗎,我尋思著多花點時間把這邊的關系啊,流程啥的都搞熟悉,免得到時候一開張弄得手忙腳亂的,那不就拖秦哥后腿了嗎。”
秦川笑了笑“也有道理,行,不過現在你沒事的話,我想讓你開摩托車替我去個地方。”
“啥地方啊?”
“老北重廠,”
“崇民?去那兒干嘛?”魏游問道。
“有人想點我,我把人忽悠去那兒了,你到了不要引起注意,幫我看看是什么人,好讓我心里有個底。”
魏游一聽眉頭緊鎖的點了點頭
“好,我知道了。”
說完,他拿起摩托車頭盔就準備出發。
秦川不忘囑咐道“注意安全,看到不對勁就閃人。”
“放心吧哥!”
魏游笑著拍了拍胸脯“我是去看人又不是干架,錯不了。”
……
呂詩怡有個習慣,每天中午不管多忙碌會午睡一會兒,一般也就是二十分鐘的樣子,會讓她一掃下午時分的困倦之意,但這幾天她幾乎已經放棄了這個習慣。
不僅是因為父親倒下,更連同父親和自己奮斗多年的鞋廠如今遭遇重大的危機,甚至還包括了自己的婚姻。
在這樣的時期,她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秦川交代好魏游,出來上了呂詩怡的車,兩人驅車前往市立醫院。
“你爸對周立軍的態度怎么樣?”
路上,秦川對呂詩怡問道。
“還算不錯。”呂詩怡回道
“往好聽了說天下父母心,往不好了說就是固執己見,就想勸我好好的跟周立軍過,早點生孩子……”
秦川忍不住笑了。
“真是親爹啊,難道你沒跟他說過周立軍和周德榮父子是什么人嗎?”
“他眼里的周立軍和我眼里的不是同一個人。”呂詩怡無奈的一笑“在他看來,周立軍的毛病都是可以浪子回頭金不換的……”
“這不是大男子主義臭毛病嗎,把閨女往火坑里推。”
呂詩怡目視前方,沒有說話。
說來說去,那畢竟是唯一的父親,她難不成能不管了之?
“周德榮呢?”秦川又問道
“他的事情,你沒跟你爸說過嗎?”
呂詩怡聞言臉色不自然的道“這種事,我怎么會對他說呢。”
秦川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說。
父女溝通天生就存在詫異和隔閡,更何況呂詩怡的父親連周立軍的事情都無法轉換立場,從這一點也猜到兩人除了工作上的事平時應該溝通比較少。
這并不是子女叛逆的問題,有些父母往往只會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問題,忽略了子女的感受,并且盲目的進行干預指責甚至掌控,這也是導致父母與子女之間關系疏遠缺乏溝通的主要原因。
江城醫院,住院部。
病房里,五十六歲的呂有財滿臉憔悴,仿佛老了不少,望著病房里的天花板一動不動。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奮斗了一輩子,居然臨退休了栽了個大坑。
“爸!”
病房門打開,呂詩怡提著水果一進來便看到吊瓶里的藥已經快見底了,連忙跑過來按了護士鈴。
“沒藥了你怎么不按鈴啊!”
呂有財看見女兒,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滿眼懊悔和愧疚的道
“沒了就沒了,干脆連我一起沒了,也算是給你少個負擔了。”
“胡說什么呢!”呂詩怡面帶責備的說道,“不就是一千多萬嗎,幾年就掙回來了,用得著尋死覓活的嗎?”
誰知,此話一出,呂有財嘴角一彎就哭嚎起來
“詩怡啊,爸有罪,爸對不起你啊,把你給坑慘了!!!”
他情緒激動,心率檢測儀的滴聲頻率也快了起來。
“爸,爸!”呂詩怡趕緊安撫,看到父親這番摸樣,她也面露難受之色。
對她而言,錢反而是這件事里最簡單的事情,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但周家父子就仿佛是地獄的兩道鎖鏈一般,將她和她的人生慢慢的拉向漩渦,這才是最令她絕望的。
難以想象,如果徹底落入了周德榮的魔爪,自己的生活將變成什么樣的地獄。
想到這里,呂詩怡忍不住緊咬下唇,面色有些沉重
“爸,別往心里去了,始終會有辦法的。”
“哎……哎……”
呂有財無比懊惱的嘆著氣,待稍稍平復了一些,這才發現自己床尾不知何時站著一個年輕人,正微笑的看著他。
“……你是誰啊?”呂有財問道。
“我叫秦川。”
秦川微笑著上前一步“詩怡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