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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火燒藏經閣

胡敏學為自己于蛛絲馬跡中尋到清除黃粉的方法而高興,李元惜清楚,如果她再沒有作為,藏經閣再沒有機會被摧毀了。這藏經閣內從中央吊下三條大鐵索,固定著三盞大燈臺,燈臺合,則是花瓣形狀,每一片花瓣上盛著六盞可以活動的油槽,若要給油槽添油,需得專門的長形凹槽,在熄燈后,將凹槽的一頭搭在油槽里,另一頭往凹槽內澆油即可。

李元惜有了主意,她走到二樓護欄前,俯身向下望去,“胡管勾不怕朝廷因此動·亂嗎?”

胡敏學敏銳得察覺到李元惜語氣變化,他抬頭,迎上李元惜的目光,堅定答她:“朝政會因此清明!”

“水至清而無魚。”

“清不清的,是官家要把持的度,我是皇城司管勾,我的責任,就是完成官家吩咐的任務!”他伸手:“李管勾,玉相公一死,你要找的丁若可的罪狀也已尋到,請速速下樓。”

李元惜在書架間隙中找到了用來添油的長竹,胡敏學心中暗叫不好,連忙制止李元惜,然而,李元惜已下定決心要做的事,焉能被他幾句命令就偃旗息鼓?一聲竹鳴鐵嘯,長竹向著燈臺揮出,不是為添油,而是為打翻油!

“住手!”胡敏學飛刀去攔截,然而油槽已被打翻,化作從天游弋而下的火龍,附身向著一樓的書架盤踞過去。胡敏學乃是一具肉身,縱使不甘,也要避開流火。他奪步奔上二樓,抓住長竹便用力扔到一旁。

他氣得臉色發青,甚至五官都有些變形。

“李管勾,你做什么?你知道官家有多在意藏經閣嗎?”

“正是因為他在意,所以才要毀掉!”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么替大宋皇帝做主?”胡敏學氣急敗壞,“你抗旨不尊,乃是大罪,若你只是尋常身份,我可立即正法,別無二話!”

的確,李元惜不能替皇帝做主,這天下是他趙家的天下,她姓李,可是,她也在這天下間生存,帝國將變成什么樣子,與她息息相關。如今大火已經燒起來了,要想救火,必須打開深潭進水的閘門,可這閘門究竟何處,只有窩窩知道,也即是,胡敏學眼看著大火吞噬藏經閣,卻什么也做不了!

她認為自己做了正確的事,因此無需內疚。

“胡管勾,你說氣話了,偏偏我李元惜幾重身份疊加,功臣之后、長公主義妹、街道司管勾,最近官家又親賜鐵券丹書,就算我犯了死罪,你也不能動我分毫!”她推開胡敏學,在熱浪灼人中,下到一樓,走出藏經閣。

閣樓外,所有人都震驚于這場突然燒起來的大火,忘了要做其他,見到胡敏學抱著滿懷木匣子跑出來時,他們才趕去幫忙搶救木匣。可木匣有大有小,來回一趟,至多抱三盒。許多木匣已經濺了香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燒得旺盛。

親事官們竭力搶救木匣,深潭里的死水也很快都被舀空,李元惜與胡敏學沖出閣樓時,火勢已燒上二樓,再無救火可能。

胡敏學氣得渾身發抖,卻只能去做更迫切的事——救人!

畢竟從藏經閣出來的人身上都殘留著黃色粉塵,絕不能帶出鬼樊樓。

他叫所有人都把外衣脫了,丟進藏經閣里去燒,郭昶仍在逃生之門守著,門口放著酒壇子,只有在酒壇子里泡過,方可出門,出門以后還要被帶去存酒的房間,一人一只酒缸,至少泡一個時辰方可出缸,如身體無有異常,再涂以臭血檢驗,再無事,方可可出缸。

李元惜因是這許多人中唯一女子,故她是第一個泡酒,第一個出門,又是第一個被帶去存酒的房間。

她將背后的書箱放置一旁,特地在自己泡酒的壇子周遭圈了一個簡易的帷幔,將自己與眾男子隔離在兩個區域。她和衣泡進酒壇,酒入傷口,疼得叫人齜牙,不過,只要睜眼看看丁若可的罪狀,便什么疼什么苦都不算事了。

有道是天道好輪回,曾經叱咤風云的鬼樊樓二當家,最后竟是被自家的毒菇所害,繼而葬身辛苦半生經營的藏經閣,實在叫人唏噓。

很快,親事官和三位大人也陸陸續續走進酒房。胡敏學仍在氣頭上,他打算泡完酒澡便立刻回宮,吳醒言、郭昶、李元惜三人自然也得跟隨前去。

事是這樣做不錯,但現在是平旦寅時,地面上大家都睡得正香,就算進宮,給誰奏報?

“不是人人都睡得香,打咱們闖進鬼樊樓的消息傳出,那些個平日里冠冕堂皇的大員就坐不住了,”郭昶提到,如今多少人的家仆就在報慈寺外守著,地下的一點風吹草動,地上立刻就能打探得到,據說,右掖門下文武大臣一定要見太后,即便太后推諉后宮不干政,他們也不肯離去。

“他們越這樣,官家越要看這閣樓的貓膩!”胡敏學氣得直搖頭,吳、郭對視一眼,勸道:“他們越這樣,官家越不能看。想不想和能不能,其中利弊,官家應該有個分寸。”

“你二位支持李管勾火燒藏經閣?”

“胡管勾,為人臣子,當為國君分憂,為社稷擔責。皇城司只要完成官家交代的任務就可以了,我們卻需在很多事情上與官家紅著臉爭一爭。”

“既如此,便與你們沒什么好說的了。”胡敏學不再提及火燒藏經閣,又覺得肚子空餓,便叫人去準備些吃食送來。

李元惜與眾人隔著一層帷幔,不好答對,只能一直聽他們說話,后聽及吃食,便不能繼續藏下去,連忙也點了兩碗羊肉面來吃。

“此行,收了丁若可認罪書,殺了玉相公,燒了藏經閣,鬼樊樓再也不能恢復從前時日,清剿的目的完成了一大半,只是不知樊樓主究竟逃往何處。”吳醒言憂心忡忡:“懸賞令雖然發出,可真正見過樓主的人能有幾個?”

“樓主是最大的心腹之患,從皇城司掌握的消息來看,其很可能去與李讓會和。”胡敏學道,郭昶也插話進去:“如今樓主孤家寡人一個,藏經閣又被焚毀,從前的基業一朝毀滅,不過是凡人一個,李讓怎可能輕易與他合作?”

這話吳醒言可不認同:“兩家有遼夏做媒,怎不能成狼狽姻緣?何況樓主手里捏著丁若可的鹽道,只要他能讓李讓相信,自己與他一條心。”

“我司親從官錢飛虎曾去漏澤園收丁霆尸首,遇玉相公正在盜取,這丁霆尸首上有一紋身,錢飛虎提到,玉相公只在乎紋身,其余不顧。”

“曾去街道司強搶暗渠地圖的幾人中,我們發現了一樣的紋身,仵作稱,似與丁霆身上的那枚紋身一致。”

“如此說來,紋身便是投名狀。”

幾人討論間,門外又閃進個人影,眾人扭頭看去,都一眾地驚呼起來。

“左姑娘!你怎么到這里來了!快出去,快出去!”

“怕什么,你們不都在缸里泡著嗎?我就算長了二郎神的天眼,也只能看到酒缸子的一層皮。”小左說著大踏步地走來:“我找我家姐姐。她在這里嗎?”

“帷幔后,帷幔后。”眾人捂著眼,指著帷幔的方向。

李元惜聽到小左聲音后,也很是高興,忙向她輕喚:“我在這里。”

小左立刻歡跳著跑過去,鉆進帷幔后,捏了捏她的臉,準備說什么有趣的話,話沒說出口,表情便變了樣,怎么糾正都不能再嬉笑開來。她紅腫著眼,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再也止不住。相顧無言,滋味自有體味。

姐妹兩個緊緊相擁,李元惜總算可以將悲痛心情宣泄出去,小左太心疼她了,抱著她,輕柔地撫著她的后背,還沒張嘴,又被淚水噎住。經歷這生死考驗,李元惜還能活著,是上天厚恩。

只是,李元惜天性堅韌,不喜哭哭啼啼,情緒稍微能忍住些了,她便擦掉眼淚。

“你好不好?”小左揉揉李元惜的頭發,問道,“我聽他們說,你渾身都是傷。”

“哪有那么慘?”李元惜白她一眼:“你怎么不聽他們說說,我殺了多少人?最后那神通廣大的玉相公,就差跪地叫我爺爺了。”

小左噗嗤一聲笑了:“你吹牛。”

“有這事,有這事。”吳醒言附和道,帷幔后大家一齊靜悄悄的聽她姐妹兩個對話,郭昶連忙點頭:“我也看到了,他叫李管勾……爹。”

兩位大人故意玩笑,小左笑著笑著,又哭了。

“左姑娘,有事好商量嘛,玉相公已經死人一個,說他啥他都得認——”吳醒言敲敲酒缸:“你來挑,他怎么做你才解氣?”

小左搖著頭:“二位大人,我只是想到小叔了。”

她回想起最后運回街道司的小叔的尸骨,再也忍受不住,蹲在地上捂著臉嚎啕大哭。

她實在不懂為何蒼天對李元惜如此殘忍刻薄,李將軍元夫人慘死西夏鐵蹄,三十六砦親眷戰死,唯獨幸存下個小叔,即便到了這千里之外的京城,也沒能長久陪伴她,從今往后,李家一門便果真只剩李元惜孤家寡人一個了。

“姐姐,姐姐,這天下到底有沒有一個地方保護你,讓你免受傷害?”

她的話何其動容,大家沉默不語,李元惜扭過頭去,暗暗埋怨她又引出了自己的眼淚。

“好了好了,這酒缸里待不下去了,再泡我就醉了。給我帶衣服了嗎?”

“帶了。”

“各位大人,元惜先走一步。”李元惜起身,小左立刻給她披了件衣裳,諸位都配合著,或閉著眼,或扭著頭,非禮勿視。

李元惜出了酒缸,系衣裳時,她腰部的傷還在淡淡地向外滲著血絲。小左狠狠地抹了兩把淚,“各位大人,我家姐姐傷得重,可不可以告假半日,好叫我回去給她上藥包扎?”

吳醒言和郭昶很樂意,但李元惜目前是火燒藏經閣之人,胡敏學正準備泡完酒后回宮復命,李元惜不在,恐怕不好。

他們一齊看向胡敏學,胡敏學也清楚小左說的是實話,李元惜畢竟有傷在身。

“也好。我與兩位大人先去宮中照會,李管勾上藥后,煩請在宮外等候,一旦官家清醒,即可方便傳召。”

小左來了,李元惜也便踏實了,又使出曾經被人伺候慣了的姿態,叫小左為她敷藥包扎,為她捧刀背箱,小左做得心甘情愿。

“李管勾,身子旦有任何不適……”胡敏學提醒,李元惜暢快地提了提肩:“放心,旦有不適,我便重回酒缸,死也要死在酒里。”

“多保重。”

“諸位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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