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雅室。

沈穹見郭京推門而入，這才仔細打量了此人。

生的甚是普通，只是那一對耳垂極大。

沈穹笑著起身押了個道禮：“郭京，郭道友？”

郭京并未回禮，顯得極為謹慎地反問道：“你去過寒鴉巷？”

他并未提“黑市”倆字，就是想先探探對方的底。

像郭京、沈穹這樣修為只有九品的修士，與普通人差別實在不大，因此并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沒事還修個什么仙，以免徒惹笑話。

沈穹并不與他兜彎子，開門見山道：“我曾任司天監少監，沈穹。也是一名九品符箓師。一年前就知道道友姓名，本想與道友相交，可一直沒有機會，郭道友請坐。”

聽到司天監少監，郭京的疑慮便打消了。

人家一個五品官能自爆身份，自己再裝著就有些說不過去了，于是回了一禮笑道：“郭京。”

兩人端坐，閑聊幾句后，沈穹問道：“道友修的什么法門？”

郭京嘆氣搖頭：“無法無門，后來跟著相國寺一和尚，學了些佛法禪修，也是得了皮毛，變變戲法而已。”

沈穹聞言，心下嘀咕：佛門禪修，這算哪門子修士？

還好，他來找郭京并非看重他修士的身份，而是殿前司禁軍的身份，也便不再糾結，開口道：“郭道友二十二日，可當值？”

郭京搖搖頭：“休沐幾天，二十五日才當值。”

沈穹拿出十貫錢，放在桌子上笑道：“二十二日夜，能當值否？”

郭京看了看錢，又看了看沈穹：“道友什么意思？不妨明說！”

沈穹隨即裝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求道友捉奸！”

不等郭京再問，沈穹便抹著眼淚哭訴道：“我在宮中有一相好婢女，當值時夜宿掖庭宮。可她，竟然跟一個中官人……對食！”

“竟有此事？”郭京一臉問號，反正五品相好不好好珍惜，跟一個缺了根的太監玩對食，這什么愛好？

“哎，兄弟我得罪了人，被罷了官，這女人便……便想另尋靠山，這才與那睿思殿承務郎梁師成茍且在了一起。”沈穹端起酒盞，一飲而盡，滿目悲憤。

“梁師成？官家身旁那個宣旨的小黃門？”郭京所在的御龍值，平日里就在道君皇帝左右伺候，豈能不知。

“對！”沈穹狠狠地砸了砸桌子。

郭京勸慰道：“道友莫難過，那梁師成前幾天被官家打了板子，失寵了。他若真敢在掖庭宮與那宮女廝混，也是我御龍值所轄之事，我定會替道友出了這口惡氣！”

沈穹連連感謝，推了推桌上十貫錢：“這是我給道友的一點心意，若是事成，還有十貫！”

郭京裝模作樣地推辭了幾下，便揣入了懷中：“道友可知他們私會之地？”

“掖庭宮后院雜草叢生之地，有一地窖，便在那里！”

“哦……”郭京一琢磨，又覺得哪里不對：“道友怎知道的如此仔細？”

沈穹一愣，心想這兵痞竟然長腦子了？

“這……”沈穹大腦飛速轉動：“因我如今又與那賤人身旁摯友相愛了，她也是宮中婢女，便是她告知于我。二十二日晚，兩人便要在那地窖中……”

“哈？”郭京看著沈穹，表情復雜。

……

……

明仁宮后殿。

趙福金握著天機罩，運轉靈力，朝著空中一拋。

那天機罩在空中迅速展開，越來越大，等撐滿了整個后殿之后，緩緩消失，像是隱身了一般。

“這便行了？”趙福金看著王老志問道。

王老志哪里見過這等高級玩意，盤腿坐下，神識外放：“貧道試試便知！”

放出的神識朝著后殿外飛去，可剛飛到邊界，便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擋，像是一張極其柔韌的網。

王老志再次凝聚靈力在神識上，又是一沖。

可仍舊沖不出去。

如此在天機罩籠罩下四處外沖了一番，王老志收了神識嘆道：“果然是好寶貝啊。殿下那夜等那王道堅被引出地窖后，第一時間就在地窖里撐開天機罩，貧道覺得，罩內的既然出不去，罩外的也一樣進不來，如此咱們就可以安心對付黑眚了。”

“結實嗎？”趙福金收了天機罩問道。

王老志點點頭：“以貧道剛剛所試，若無六品以上修為，破不開的。”

“那王道堅若是五品呢？”

“不可能！”王老志笑道：“龍虎山雖然大修不少，天師張繼先更是已到一品修為，但是王道堅作為張繼先弟子，修為絕不會超過六品，六品以上修為，那可都是龍虎山的護法長老了。”

趙福金點點頭：“那也就是說，黑眚也沒多厲害嘛？一個六品的修士就能封了它……”

王老志不置可否地笑笑，不說話。

政和三年七月二十二，夜。

用了易容符的趙福金三人，早早就藏在了掖庭宮后院的宮墻外。

眼看馬上就到亥時了，掖庭宮里還安安靜靜。

趙福金忍不住問道：“你跟那個郭京說好了？”

沈穹自信笑道：“應該是沒問題的，他收錢肯定要辦事的，要不然他以后還怎么在道上混，殿下莫急，再等等。”

話音剛落，就見宮墻里突然火光乍現，人聲嘈雜，郭京的聲音也傳了出來：“虞侯，人就在后院的地窖里。”

“哼，敢在宮內行茍且之事，絕不輕饒，給本將搜！”

“茍且之事？”趙福金和王老志看向了沈穹。

沈穹尷尬笑道：“下官給那郭京講了個悲傷的故事，殿下，咱們準備進吧！”

三人沿著宮墻繞遠了一些，翻身而上。

剛一落地，果然就見王道堅手持拂塵，在地窖外攔住了殿前司禁軍：“貧道奉官家口諭……”

“閉嘴！給本將拿下！”御龍值本班都虞侯，也就是這一班當值的保安隊長，根本不聽他的解釋，當下就下令拿人。

眼見兩名禁軍大步而上，王道堅雙臂一展，袖袍一揮，厲聲喝道：“站住！莫要壞了官家大事！”

“官家大事？”趙福金嘀咕道：“看來我爹是知道的。”

沈穹跟王老志附和點頭：“等他們打起來，咱們就找機會下地窖。”

本想著王道堅與御龍值一觸即發，惡戰一場，卻沒想到兩名禁軍一左一右，瞬間就將王道堅按在了地上。

王道堅疼的直咧嘴：“輕點，輕點，我告訴你們，不是貧道打不過你們，是貧道實在不想傷了你們。”

“少廢話！給本將下去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