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軍到達廉州府已有兩個月。這段時間,赤軍爭分奪秒,區分守兵、戰兵,重新厘定了編制。
守兵標接管了廉州府各個州縣,各營長兼任各州縣知州、知縣,落實執行軍政合一的戰時體制。守兵還有一項重要工作,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清丈土地,核查人口,為均田免賦做準備。
戰兵的任務反倒更簡單一些。一方面,各部加緊練兵備戰,按照新編制調整到位。另一方面,步兵一標、二標,騎兵營等主力作戰部隊,按照元帥府的統一部署,出兵剿滅不肯歸順的地主武裝。
一些地主武裝冥頑不靈,渡海逃到了龍門島。赤軍原本沒有水師,無力剿滅他們。楊彥迪歸順之后,被沈赤心封為水師統領,率部攻占龍門島,將最后一股地主武裝剿滅。
至此,赤軍實施均田免賦的條件已經成熟。
沈赤心毅然下令發布文告,宣布將實施均田免賦,把地主的土地無償分給農民。一時間,廉州府的農民欣喜若狂,真的把沈赤心看成是彌勒下凡,盼著能夠早點分到土地。
不久,赤軍營以上軍官相繼來到廉州,參加均田免賦動員培訓會。均田免賦運動,終于拉開了序幕。
作為均田免賦的前奏,會場設在廉州城北,由守兵標臨時搭建,可容納上萬人。
這天上午,會場已經擠滿了黑壓壓的農民。赤軍官兵來回巡邏走動,彈壓秩序。
巳正時分,沈赤心在一小隊近衛兵的護衛下,走上高臺,軍政處左右參政董士禎、傅鼎銓跟在后面,將具體分管均田免賦工作。
一員赤軍小將高聲喊道“肅-靜”,底下的百姓都不再吭聲,瞪大了眼睛看著沈赤心。
高臺的側后,又坐著兩波人。左側坐的是赤軍營以上軍官,個個端坐肅穆。右側坐的是廉州府內有頭有臉的地主縉紳。
沈赤心站著,董士禎、傅鼎銓站在他身后。幾十個近衛兵站在高臺四周,保持高度警戒。
場面安靜下來,上萬人的會場鴉雀無聲。碰巧是個陰天,天氣不算炎熱。遠處的知了在不知疲倦地叫著,微風拂來,送來陣陣稻香。
沈赤心清清嗓子,從傅鼎銓手里拿過一個擴聲器,大聲說道:“各位父老鄉親,今天我們在此集會。”
擴聲器是一種喇叭形的木器,可以放大聲音。沈赤心重視宣傳鼓動,赤軍制造了很多這種木質擴聲器。
他的聲音鎮定、濃厚,穿透力很強。老百姓看著他,眼睛里充滿了崇敬,更充滿了感激。農民辛苦一輩子,無非是想有個一畝三分地,從此能夠吃飽飯。
可明朝的土地兼并情況極為嚴重。僅藩王一項,就控制了數量驚人的土地。譬如四川成都府,“蜀王府有者什七,軍屯什二,民間僅什一”。藩王之外,勛貴、太監、豪紳同樣肆意兼并土地。
到了明朝中后期,老百姓已經沒有多少自有土地,大多數人淪為了地主豪強的佃戶。少數有地農民,卻要承擔起大多數的田賦,有時交過田賦之后,所剩已經無幾。
在這種情況下,老百姓不造反才怪呢。現在,沈赤心為廉州百姓做主,要給他們平分土地,他們自然要感恩戴德,滿心擁護赤軍。
沈赤心接著說道:“這些地主惡霸,無不作惡多端。有的從農民手中巧取豪奪,擴充自家田產;有的勾結官府,把持訴訟,欺壓百姓;有的借團練之名,虐殺百姓,冒功請賞……
“最可恨者,有些惡霸試圖螳臂當車,叫囂著反抗赤軍。我們赤軍為天下百姓作主,要把天下的土地平分給百姓,他們卻自不量力,武力反抗。
“有的試圖聯絡清虜,請清虜出兵廉州,他們自請為內應;有的冥頑不靈,在陸上被赤軍擊敗,還渡海逃到龍門島,企圖負隅頑抗。
“父老鄉親們,赤軍要為你們分田分地。分過土地之后,這些土地世世代代都是你們的。你們每年只需交納三成收成,其他徭役、雜稅、加稅一概免除。
“這是多大的好事呀!這是多大的仁政呀!可這些地主惡霸,自己作惡多端,還要阻撓赤軍分田給他們。你們說,他們該不該殺?”
農民們的情緒已被調動起來,齊聲喊道:“該殺!該殺!該殺!”
聲音經久不息,農民們的情緒更加狂熱,赤軍官兵深受感染。那些五花大綁的地主惡霸被嚇得不輕,有的已經大小便失禁。
此時此刻,他們已被嚇破了膽,個個面色蒼白。
沈赤心殺雞儆猴,顯然已經起到了效果。更重要的是,農民們已被赤軍組織了起來,個個無比狂熱,對地主無比仇恨。
這時候,只要沈赤心一聲令下,農民完全可以扒了地主的皮,喝了地主的血。
接下來,董士禎以元帥府的名義,宣布八名地主惡霸的罪狀,宣布施以絞刑。
將臺一側,已經搭好了絞刑架。赤軍士兵拖著八個地主惡霸,把他們架上絞刑架。
這些人,實在是罪有應得。尤可恨者,在于他們反抗赤軍,帶領團練武裝對抗赤軍,甚至逃入龍門島負隅頑抗。
赤軍馬上就要推行均田免賦,若不殺了他們,還怎么分田給農民,還怎么取信于民?
不到一刻鐘功夫,八個地主惡霸都已斃命。他們大多數人都組織團練對抗赤軍,家資豐厚,在鄉間很有勢力,平時耀武揚威,官府都要禮讓三分。
現在,赤軍說殺就殺,這還得了?以后,誰還敢違抗赤軍的命令?誰還有本事對抗赤軍?
沈赤心接著說道:“我已經簽署了命令,元帥府也已經發布了文告。很快的,赤軍將推行均田免賦,把地主的土地平分給老百姓,讓所有老百姓都有田耕,有飯吃。
“誰反對均田免賦,誰就是我沈赤心的敵人,是赤軍的敵人,是所有老百姓的敵人,人人可得而誅之。剛才那八個被絞死的地主惡霸,就是反對者的下場!”
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聲“沈先生萬歲!赤軍萬歲!”
很快的,在場的老百姓都喊了起來,赤軍也喊了起來。
就連那些被脅迫過來的地主縉紳,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喊道:“沈先生萬歲!赤軍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