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早期發展的最新研究成果

本章介紹了目前已知的關于兒童大腦發育的知識，并解釋了為何本書中提出的活動和理念對兒童的成長及以后的學習和成功具有重要意義，從而為后續章節的展開做好鋪墊。

早期經驗為未來的學習和成功奠定基礎

很難相信，過去人們在帶孩子時，會覺得這一觀點十分荒謬。我的母親瑪格麗特·薩瑟是親親袋鼠早教中心的創始人。我還記得她曾經跟我講過，在20世紀80年代末一個有關兒童早期動作經驗與在校學習表現之間的聯系的會議上，一位老師站起來打斷了她的發言并斥責：“你簡直是在胡說八道，早期大腦發育與學習成績根本毫不相干！”

現在，我們的認知已經有了極大的提高，知道兒童在0～5歲的生活不僅對大腦基本結構發育和功能健全至關重要，還為其今后的成長和學習奠定了基礎。事實上，從寶寶出生前，大腦的發育就為其日后的智力水平、后天的性格塑造、身心健康狀況夯實根基。相關研究成果可概括為以下幾點：

? 大腦結構事關個人技能的發展和我們一生的生產力。

? 新生兒階段的大腦結構仍處于逐步完善階段，尚未完全定型。

? 大腦的絕大部分發育將在0～3歲階段完成。兒童時期的經歷對腦部連接的形成與加強至關重要。

? 人腦具有社會性。健康的社會環境將使思維能力的習得與培養變得更為高效。

? 宜早不宜遲。兒童時期大腦更靈活，學習更容易。雖然大腦能夠不斷學習新技能和建立新連接，但兒童時期的效果最佳。

? 良好的早期經驗是促進大腦結構健康發育、腦內化學物質釋放和兒童早期發展的最有效手段。

在過去20年里，基因研究也蓬勃發展起來，這使我們更清楚地認識到了基因和經驗對大腦發育影響的重要作用。直到最近，人們還錯誤地認為基因是不會改變的，認為不管生活經歷如何，是基因決定了兒童的發展。他們通常認為先天（基因）勝過后天（環境），所以孩子經歷了什么并不重要，基因早已決定一切。這種想法已經被完全推翻了，后成論（epigenesis）告訴我們，即使孩子們對某些特征有遺傳傾向，他們生命早期的經歷也會改變這些基因的生效方式，改變“基因表達”。這是一個重要的發現，人們再也不能把“他爸媽就是那樣的”（也就是說，這是一種遺傳的特質，我們無力改變）作為孩子在某一方面“與眾不同”的借口了。

不過風險也由此產生。具有健康遺傳潛能的兒童可能會因暴露在不太理想的環境中而受到負面影響，譬如機械性地重復、高壓力狀況、營養匱乏、接觸塑料中存在的化學物質和環境毒素（例如母親在懷孕期間可能攝入某些藥物、加工食品中的化學物質、嚴重環境污染中的有害物質或重金屬），這些都可能引起基因的選擇性表達，甚至不表達。這種變化可能是暫時的，也可能是永久性的，取決于暴露的時間和程度。雖然其中一些變化可能是不可逆的（例如母親在生育期間服用了違禁藥物），甚至可能傳給下一代，但好消息是，通過改變環境，可以將負面影響降至最小。

通過提供有助于構建支持學習和行為的大腦結構的經驗，兒童發揮遺傳潛力的可能性更大。其中，孩子成長的環境起著關鍵作用。在積極的、充滿關愛的家庭中，兒童可以培育積極的關系，學會關心他人，保證營養均衡，擁有促進學習和記憶發育的機會，并通過早期環境刺激得以成長，最有可能實現潛力的最大化。

大腦內部連接需要經驗和機會

大腦發育始于受孕階段。大腦是在子宮里最早被“構建”的身體部分，因此在母體懷孕8周時，胎兒大腦的不同區域已經開始發育并形成連接。當孩子出生時，大腦的基本結構已經發育完善。

橫跨不同大腦區域的數十億個腦細胞（神經元）相互連接，構成了大腦的網狀結構。大腦在寶寶出生時就有超過1000億個神經元，其中那些對存活至關重要的神經元是連接在一起且運作良好的。這其中就包括可以使寶寶能夠呼吸、心跳、吮吸、眨眼、哭泣、打嗝、吞咽、嘔吐和移動的自動反射系統。除此之外，大腦還有部分區域是相互聯系的，但還需經驗來幫助它們增強彼此之間的聯系、進行細微的調整，提高運作的效率，而其他區域則需要接觸新的經驗，以使它們“啟動和連接”。

當你的孫子、孫女接觸到大量的生活經驗時，連接的神經元數量將迅速增加，大腦結構也將變得更加復雜。在孩子1歲時，腦容量會翻一番，新的連接以每秒超過100萬的速度形成。在個體成年早期，大腦將擁有超過100萬億個連接，其中有90%是在5歲前發育完成的。在25歲以前，大腦依然存在著活躍的變化。盡管成年之后形成新連接的速度放緩，但人的大腦在一生中都具有生成神經元、形成新連接的能力。

神經元就像非常細的電纜，在神經元間、大腦和身體間傳遞電脈沖（信息），反之亦然。每個神經元都被覆蓋在叫作髓鞘的脂肪層中，這一保護層可以防止電脈沖失效而無法到達預定的目的地，它就像真正的電纜外皮一樣。神經元通過化學方式實現連接（而不是插上電源），再加上電脈沖的輔助，就可以實現人體內閃電般的通信。

0～5歲是人一生中建立神經聯系和發展信息傳播速度最活躍的時期。在出生時，神經通路可以被看作最基礎的土路，與基礎設施相連接。隨著生活經驗的積累，這些緩慢、雜亂無章的小路逐漸轉變為高速公路，在大腦—身體以及大腦的不同部位間準確、快速地傳輸著信息。大腦需要接觸大量的經驗，才能建立起復雜的神經高速公路，讓孩子最終能夠進行復雜的思考、掌握精細的動作、形成控制情緒和適應社會的能力。

嬰幼兒的大腦對感官（包括觸覺、聽覺、視覺、味覺、嗅覺、體位和平衡）、說話聲和運動感覺的刺激非常敏感。此外，在寶寶出生后的前幾個月里，必須給予他關愛、安全感和照顧，這樣他才能建立起情緒發展的最佳途徑。這段時間通常被稱為大腦發育的“關鍵期”。嬰兒的大腦對刺激的反應很靈敏，這使大腦能夠建立起長期調節腦部和行為的通路。

有趣的是，從兒童2歲開始，大腦不僅僅建立連接，還執行“整理”功能，通過“修剪”，清理未使用的大腦連接。這一過程可以消除不活躍的神經元，從而提高大腦網絡運作的效率。2歲時形成的神經元，將有多達半數在10歲時被清理。這就是為什么與學齡前不學習新語言的兒童相比，接觸多種語言的兒童更能在外語學習上達到類似母語的水平，負責語言習得的神經通路被經驗“激發和連接”后，并不會被剪除。當然，這并不意味著隨著年齡的增長，就無法學習新的語言或技能了，只是在這段時間里，大腦連接現有的通路要更快更容易。

這些新的研究帶來了許多好消息。人們不僅更清楚地認識到，生命最初幾年的經歷對終身學習、收入和健康都至關重要；同時也了解到，嬰幼兒的大腦反應靈敏，患有先天神經障礙的孩子的大腦可以實現自我重組，以便用另一個部分來替代失效的部分。重要的是，大腦必須有機會進行這些改變。雖然在嬰兒早期，父母和祖父母有機會影響孩子的大腦結構和功能設計，但如果因為疾病、早熟、藥物接觸、酒精或過多壓力等因素，使得孩子錯失了某些基礎經驗，大腦改變的時機就會被延緩；舊有的神經網絡要改變，新的網絡要生成，就需要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不過，盡管難度會有所增加，改變還是可以做到的。

發育是分階段的

經過數百萬年的進化，人類的大腦被精心設計成一個復雜的系統，這個復雜的系統使我們能夠生存和繁衍至今。為了適應直立姿勢、文化和語言復雜性的提升、飲食習慣的改變和對技術原理的探索，大腦形成了一種復雜的結構，能夠對所處的環境做出思考和反應。

需要指出的是，大腦的發育是可預測的，它遵循著“自上而下”的順序建構，其基本結構的發育是持續的，從受孕開始，一直延續到成年。為了確保發育良好和功能正常，位于高層次的大腦必須依賴于低層次的精準、可靠的信息。這意味著處理低級信息的大腦回路必須在處理更復雜信息的網絡之前發展起來。這是一個“按部就班”的過程，盡管它們之間存在一些重疊的部分。為了實現最優發展，孩子的經歷應該順應其發展階段。這一點很重要，絕不能揠苗助長。

表1-1列出了發展技能水平與大腦發展階段之間的關系，并顯示了技能發展是如何在生命的前5年建立起來的。當然，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發展速度，有些孩子會較快地完成這些階段，而有些則需要更多的時間。有的孩子或許在這一階段進步很快，但在下一階段耗時良久。這些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要確保孩子在每個階段都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循序漸進，這樣等到孩子入學或需要邁入更復雜的學習階段時，大腦的功能和潛力都已經得到了最優開發。

獲得感覺刺激的機會

如果一個孩子在早期沒有獲得能夠促進運動的感覺刺激，或者沒有機會去學習和練習基本的運動模式，那么他以后想要更好地思考、理解以及取得好成績就會變得更加困難。兒童首先應該學習的是翻滾、爬行、躡手躡腳地移動、行走、跑步、擺動和雙腳跳，然后學習更復雜的動作技能，比如單腳跳、行進和躍障。如果在嬰幼兒時期兒童缺乏運動和隨后的感覺刺激，更復雜的思維和學習就會受到阻礙。正是這些基礎的早期學習機會和經驗，幫助孩子發育和完善大腦路徑，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路徑將構建復雜的大腦結構和自主反應機制，以及進行更復雜學習所需的“內置指導系統”。

在神經元高速公路上傳輸信息的數量、質量、速度、傳播效果、效率，以及大腦對這些信息的解讀程度，影響著孩子入學前的準備程度，其中包括應對校園中來自社會、情感、運動及學習方面的挑戰，并不是孩子長大了就能自然而然地做好準備，它事關大腦與神經成熟，是早期經驗和機會發展的結果。

正是移動讓我們擁有了大腦和思考。

——杜倫大學進化生物學家、人類學家
羅伯特·巴頓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