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年,我每天凌晨四點起床,窗外還是一片黢黑,屋里只剩下我打字的啪嗒聲。斷斷續續,我寫了二十多萬字,我的寫作激情如此之高,是受一本書的影響。
這本書叫《亂時候,窮時候》,作者姜淑梅本來是黑龍江省安達市的一位家屬工,1997年,她六十歲的時候開始學認字,2012年75歲時開始學寫作,先后在《北方文學》和《新青年》雜志上發表文章,然后結集出版了《亂時候,窮時候》這本十九萬字的書。
作者筆下都是大實話,讀她的書如同小時候聽老人講“白話”(故事),篇篇精彩傳神,每個字都“釘”在紙上,每個字都“戳”在人心里。
書本里的內容感動了我,她的寫作精神和毅力更感動了我。
她在書中說,她剛學寫字時,拿起筆來,手都哆嗦,橫也寫不平,豎也寫不直,一天寫不出兩句話來。寫了十來天,手不哆嗦了,橫豎也比原來平直了,一天能寫三行五行字。她就是在這個基礎上開始寫作的。比起她來,我算是有點兒基礎,人家都在發奮寫作,我為什么不能。
我決定寫自己的書。我列了一個寫作計劃,我要像姜淑梅老人那樣把一生的經歷寫出來。寫我的父母兄弟親朋好友,寫我的童年時代,寫我的讀書歷程,寫我的軍旅生涯,寫我當記者的歲月,寫我退休后的生活……
一個個人物,一件件往事,像電影鏡頭一樣出現在我的眼前;故鄉的河流、田野、樹林,小時候摸過魚、割過草、游過泳的地方,向我展開一個個畫面。
寫父親時,如同看到父親向我微笑,我禁不住潸然淚下,一邊哭一邊寫;
寫摯友時,想起兒時的玩伴,一起在田野里瘋跑,一起在淮河灘上嬉戲;
寫老師時,我好像又是當初的少年,單純,誠懇,貧窮,饑餓……
年過古稀,雖然常常憶起少年時,但總是一片模糊的惆悵,沒想到寫作能夠幫我將一去不復返的舊日召回,栩栩如生地再現,讓我像是活了兩次。
困難也有。“書到用時方恨少”,過去寫了幾十年的新聞,從來沒寫過散文,剛開始寫散文時,我感到無從下手,語言貧乏,知識不足,更談不上技巧。于是我一邊寫作,一邊讀書。上午寫作,下午讀書。
我讀完了陳忠實的小說和散文集,重讀了《張賢亮精品集》,我對劉慶邦的小說情有獨鐘,我對梁衡的散文愛不釋手……越讀越感到自己的淺薄,越讀越感到后悔:這么多好書好文章,我為什么不早些年讀?現在老了,記性差了,前面看后面就忘了,讀了還有什么用?
可是我一想到人家姜淑梅,六十歲才識字,七十多歲才寫文章,都不嫌晚,我還不到七十歲,說什么晚?我感到慚愧。
這樣一來,我就重新振作了。除了學習全國知名作家的寫作經驗外,我還主動地與市里一些青年作家聯系,登門向他們學習文學創作方法。他們看我態度誠懇,真心向他們請教,也悉心為我釋疑解惑,指點迷津。讓我逐步摸索出散文的選材、結構、提煉主題等寫作技巧,越寫越想寫,越寫越順手。
近幾年,我身體不太好,想到現實中的事,感覺諸事皆可憂,而我年邁乏力,什么都不能改變,心境常被無力感侵蝕。
在寫這本書的過程中,現實中的煩惱被推遠,似乎筆下的世界更為真實,我想把心中感覺提取出來,讓細節更加清晰。盡管完全做到很難,但是只要有一點點達到,我心中就會有很大的成功感,內心也變得更有力。
寫作,讓我不知老之將至,是生命送給我的一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