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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為大宋流過血?。ㄇ笞纷x)

回到涿州已經有一個月時間,除了天氣越來越冷,其他許多事情都并未如劉陵預想的那般發展。

“多穿一件衣裳,別著涼?!?

晚娘說著話,替劉陵披上一件厚實的黑色裘衣,抬頭打量一番才道:“餉午時候,我打發淮兒去給你送飯?!?

劉陵每日都要去校場看親兵訓練,直到晚上才能回私宅。

雖說他已經是涿州的“統治階級”,但朝廷的官中文書還沒送來,不少地方也還得收斂著點。

“不必了,我在軍中用飯,她一個婢女隨意進出軍營,總歸是不好的?!?

劉陵還是把耶律淮仙留在了自個身邊,不過這卻是郭藥師的建議,后者只是從劉陵手上拿走了遼太宗的尊號寶檢及涂金印,允諾劉陵官職和錢糧兵甲,也告訴劉陵,眼下并不適合再給朝廷送一個大遼郡主去,更別說他們都清楚她在遼國破亡時還不是郡主。

錢糧,劉陵現在倒是不怎么缺,但宋人確實富得流油,讓人忍不住伸手去薅一把,郭藥師也有點慷他人之慨的意味,不過既然他許諾的那些東西先后都送到自己手上,也省的劉陵再去費心思和那些大宋官僚們慢慢扯皮。

晚娘穿著一件單薄外衣,臉上不施粉黛,卻依舊白凈動人,劉陵斷了思緒,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臉蛋,后者開口想說些什么,卻又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子。

劉陵沒注意她的樣子,道聲“走了。”

到門外,正有一支隊伍停在外面,在隊伍中間的是一頂轎子。

一名穿著綠色官袍的小官走到劉陵面前,無論是面貌還是氣度都明顯是宋人,他對著劉陵拱拱手,道:“知州在此,想跟將軍說幾句要緊的話?!?

劉陵瞥見那支隊伍里有一半都是士卒,另外一半則都是文吏,他停住腳步,問道:“有什么事不能到官衙里去說,非得杵在我家門口,莫非我家門口是知州的官衙?”

這涿州知州還沒來幾天,今日就在他門口專門候著,要說什么公干,聽上去倒是謙卑的很。

但劉陵立刻反應過來,蔡知州這是準備先給自己來個下馬威啊。

小官的臉色當即難看起來,想了想,回答道:

“知州要在哪里說話,莫非還得先征求將軍的同意么?須知,此處乃是大宋疆土,還請將軍說話放尊重些。”

劉陵沒搭理他,看向那頂轎子,道:

“得了,我知道蔡知州您是朝廷來的清貴之人,但是末將愚鈍,待會還得去校場看兵馬操練,耽誤不得許多時間,到底有什么事,還請您...示下。”

幾個月帶兵的時間,中途還經歷了好幾場惡戰和殊死搏殺。

劉陵雖說還沒養出什么虎軀一震抖落出讓人當場跪拜的氣勢,但身上那股子拿人命不當回事的草莽氣魄,則是實打實地讓人望而生畏。

坐在轎子里的人名叫蔡靖,是如今涿州的知州。

按照歷史上的進程來說,他應該去燕京替代王安中的位置,可現在卻是做了涿州的知州,也就等于憑空在劉陵頭上加了一把鎖。

但朝廷為此也做出了彌補,加封劉陵為涿州防御使,實際掌握涿州兵權,而治州的權力則是交給了蔡靖,間接等于劉陵原本悄悄摸摸“種田發育”的想法直接胎死腹中。

沉默了片刻,蔡靖掀起簾子,彎腰走出轎子。他面貌白凈,短須,著緋色官袍,腰間懸著一只銀魚袋,后者代表著他是趙官家寵信之人。

“此乃犬子,說話無狀,還請將軍不要怪罪?!?

蔡靖的語氣和聲音聽起來讓人舒服,隨后微微一笑,道:“本官奉旨來此為官,當日在京城中,也曾見過將軍英姿,如今得以同州為官,亦是幸甚。日后當齊心協力,共為大宋效力才是?!?

“至于說事,其實也沒甚么公干,只是恰巧路過,知道將軍今日要去校場,便想著拜訪一下,順帶著把事情問完,今日也就不必再差人過去叨擾將軍了?!?

“您問吧。”劉陵淡淡道。

說者有意,聽者有心。

這蔡靖語氣謙恭,但話里的意味則是暗含著其他意味。

“奉旨來此為官.......曾在京城中見過將軍......日后當齊心協力?!?

三句話,一個代表蔡靖是趙官家欽點的知州,二個是點出劉陵和自己的地位差距,二人當時都在京中,劉陵那時候也不過是邊境一個小軍官,他蔡靖則是朝中大臣,如今兩人都在涿州,他蔡靖在官面上也是穩穩壓過劉陵一頭。

第三句,則是要求劉陵老實點。

第二段話則更肆無忌憚,蔡靖意思就是自己閑的沒事也能來堵劉陵的家門口,對他說教一番,日后自己有事,也不用親自跟劉陵說話,打發個小官來吩咐一聲即可。

宋人武備頗有一種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美感,偏偏說起話來的時候,恨不得將他們的唇槍舌劍扎到人臉上。

蔡靖自有他的底氣:以后涿州兵馬錢糧都是由大宋供給,只要蔡靖一句話,直接給劉陵斷奶,看他還敢不敢跟自己作對。

但他畢竟還是想著能夠在言語上折服劉陵。

“聽說將軍曾有意大量從平州營州等地買來人口,此事不知確否?”

“是。”

劉陵回答的很干脆。

蔡靖微怔,繼而笑道:“現在想想,倒也是我問的早了,等那些流民到了涿州,本官再和你細細商量吧,到時候,還勞煩將軍配合?!?

這是打算一句話,就直接想把這好事要過去。

劉陵目光微冷。

自己花那么多錢糧買來的人,到頭來反倒成了你的政績?

這邊正說著話,街面另一頭,張武領著幾個兵卒策馬而來,等到了跟前才翻身下馬,也不看蔡靖,直接對著劉陵躬身施禮:

“將軍,校場那邊的將士們已經集齊,就等著您過去才開始操練。”

“我倒是把正事忘了。”

劉陵一拍腦袋,不好意思道:“蔡知州,等晚上的時候,末將再設宴賠罪,但軍中事務要緊,末將就先告辭了?!?

蔡靖被直接晾在原地,但也不惱不怒,臉上依舊保持著微笑,旁邊,那個綠袍小官在劉陵離去后,立刻不忿道:“父親,這廝好大的架子!那譚稹雖是個宦官,可有一句話畢竟沒說錯,這常勝軍啊,終歸是一幫養不熟的狼!”

“童相公被落了兵權,譚稹接替他的差事,自然不會對常勝軍有什么好話。”蔡靖回答道。

他重新坐回轎子里,吩咐一聲抬轎,隊伍跟著轎子緩緩開動起來,兒子蔡松年翻身上馬,跟在轎子旁邊,低聲和父親說話。

郭藥師和常勝軍都是在童貫總管河北事務的時候歸降,在朝中許多人眼里,乃至于郭藥師本人,也都知道他現在算是童貫的“嫡系”。

譚稹和童貫相當于是競爭關系,也就順帶著把常勝軍也記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離京前,曾幾次向官家密報,說常勝軍桀驁不馴,將來必成大禍!

“這話,是我離京前,官家親口告訴我的,可見譚稹此人心胸狹隘,一拿到官職就恨不得立刻把童貫所做的一切全都打成罪狀。”

蔡松年有些不理解父親的這種觀點,反駁道:“可是他說的沒錯啊,常勝軍本就是......”

“世上哪有什么理所當然,他常勝軍本是遼軍出身,憑什么對咱大宋忠心呢?哪怕郭藥師在朝中說自己如何忠于大宋,他是真的忠嗎?還不是看在錢糧和處境的份上才投降。

譚稹那邊也并非為國事操心,而是處心積慮地要找郭藥師的茬,但咱們不能傻乎乎地替他沖鋒陷陣,這個道理,你懂么?”

蔡松年遲疑地點點頭。

“這就對了,聽說譚稹還在大量招募遼國降卒為軍兵,已經有了章程,叫什么義勝軍,想來也是要跟常勝軍對立的。

呵,張覺的事還沒出個結果,譚稹這老狗就急著要給常勝軍找事做,

讓他們去爭,讓他們去鬧,咱們父子倆能做的,就是替朝廷好好守住涿州。

我看吶,這劉陵也不是傳聞中那般粗莽的武將,但,畢竟為咱大宋流過血,官家那邊也還記掛著,不好怎么他;以后給一點前程,把他打發走也就完事了。

今天的事,他大概還沒反應過來,但咱們弄這一出,已經落了他的面子,涿州的官員將士,也很快就會知道到底該聽誰的。

兵權的事急不得,別把他弄惱了,就跟他好生相處,日后跟他許諾一份前程,也就打發了他。咱好好地把涿州兵權弄歸朝廷手里,兵不血刃嘛......”

父子倆正說著話,前頭,轎夫和禁軍士卒忽然都停住腳步。

“怎么了?”

蔡松年不耐煩地看過去,目光一時呆住。

在巷子口外面,里三層外三層站著至少上百名甲士,把狹窄的巷子口堵得嚴嚴實實。

在隊伍中央,劉陵騎著一匹黑色戰馬,身披甲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分明帶著一絲輕蔑。

這,

這是要做什么?

劉陵的眼神讓蔡松年覺得有些侮辱,但剛才對劉陵騎臉輸出的勁頭兒已經消失不見,他看到那些士卒所穿著的甲胄表層,分明還有著沒洗凈的鮮血,此后那股血味兒,仿佛已經濃郁到撲面而來。

轎子里沉默片刻,蔡靖掀起轎簾再度走出來,臉色已然鐵青。

“劉將軍,這是做什么?”

“知州初來乍到,末將想起來,還有件事沒跟您說道說道。”

“何事?”

蔡靖壓抑著自己的不滿,冷冷看著劉陵。

后者坐在馬背上笑了一聲,道:“您剛來的時候,這涿州城的大小官吏設宴為您接風洗塵,但這些涿州的將士們,您怕是還沒見過吧?

這不,反正是順路,末將想著他們帶過來,讓大家好好看看蔡知州到底是什么模樣!”

一聲放肆,被蔡靖硬生生卡在嗓子里出不來,他看到劉陵的手按在腰間刀柄上,此刻不管劉陵怎么想,蔡靖立刻極為從心地選擇不再去賭,而是站在原地沉默不語,任由那些常勝軍兵卒戲謔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

他可以憑著身份去痛斥責罵,但接下來,就得賭劉陵這個匹夫會不會發瘋到讓麾下兵馬直接殺了他!

蔡靖不敢了。

雙方刻意為了落對方面子而做出的一些事,私下里搞搞還行,要是真鬧到朝廷上,最后也還是他的不是,因為確實是蔡靖先挑起的事。

而大宋朝廷,一向沒有護犢子的規矩,官家派他來這兒就是看中了蔡靖的能力,現在若是他被人家反將一軍就要派人到官家那邊告狀的話,

你這算什么?

居然要朕親自下場,那朕要你何用?

站在那兒,蔡靖的腦子很快就閃過許多判斷,而也意識到,劉陵今天來了這么一出,他的威風不減,自己的威信絕對會大打折扣。

“既然蔡知州還要去官衙,那咱們也就不打擾了,以后還有的是時間慢慢認識。”

劉陵松開按住刀柄的手,打了個響指,張武會意,開始代替下令,讓士卒們轉向回校場,而他心里,則是不斷回味著蔡知州的那張臉。

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一會兒青,

嘖嘖,跟開了個染料作坊似的。

劉陵還跟沒事人似的,策馬前行,道:

“咱們的兵馬已經有三千多人,也總不能只有你一人去管,我準備提拔起一批人?!?

他的本部兵馬原本九百多人,在漁陽城守城的時候折損了些,而后又不斷補充潰卒和流民青壯,最后擴編到三千人,不只是劉陵趁這時候擴編,常勝軍里包括郭藥師在內,都趁這機會拼命發展實力,把宋人的錢糧全都消化成兵馬。

張武問道:“您的官職畢竟是朝廷授予,若是您擅自給咱們擢升,會不會觸犯到朝廷規章?”

“燕云之地,其實只有這些知府知州之類的大官是由朝廷直接派出官員擔任,軍中大小職事的任免,名義上歸宣撫司遞交到樞密院和兵部,實則在郭藥師那邊就能直接通過了。

遞交到朝廷的奏疏,也不過是走個流程?!?

張武點點頭表示聽懂了,“那既然是朝廷親自派出的官員,那也應有勇有謀吧,可末將看,無論是那個王安中,還是這個蔡靖,都好像......有點那啥。”

按理來說,既然燕云之地新降,況且還有郭藥師這么個面恭心背的梟雄,就更應該派得力大臣去駐守燕云之地,從郭藥師手里慢慢拿回權勢,將燕云之地徹底鎮撫下來。

大宋這邊是怎么做的呢?

一個是在蕭干來襲的時候先卡常勝軍的錢糧,想看看郭藥師和常勝軍將士有沒有“為國效力”之心,

二個是在常勝軍和蕭干廝殺的時候,明明大宋這邊在北地除了常勝軍之外已經沒有能打的兵馬了,但無論是王安中還是繼任童貫位置的譚稹,都立刻派使者去和張覺溝通,勸說其背叛金國,硬生生在燕云之地又搞出了第二片戰場。

三個,便是這些被派來燕云之地駐守的“國之棟梁”們,首先這些人能來燕地,大多是由王黼、童貫、朱勔、梁師成等人推薦,所以這些人到底是什么成分,也就可想而知。

這些,都是歷史上實打實發生過被記下來的事。

劉陵還知道,明年大約六月的時候,大宋朝廷會派許亢宗等人出使金國,這些人在金國的時候,金人賜宴,按規矩是使者需要上一道表,表示自己的謝意。

這些使臣在“表”中寫了“祗造鄰邦”四個字,其中邦是對下國的稱呼,暗含歧視;結果被金人看出來請求更改,他們又反復爭辯堅決不同意,最后金人都覺得沒意思,索性任憑他們怎么寫了。

反正是寧肯為了一個字去爭辯,而百萬歲幣則是能輕易給出,一點兒不帶心疼的。

張武哪里懂那么多彎彎繞繞,只是道:

“那這蔡靖,接下來還會跟您對著干嗎?”

“他敢?!?

劉陵冷笑道:

“只要我沒在這燕地謀反,不管有什么事,朝中都會有人幫忙壓回去。”

“咱們朝中有人?”張武眨巴著眼睛,更疑惑了。

童貫雖說被下了河北兵權,但在朝中仍舊有極大的威望和權勢,郭藥師被人視作他的嫡系,而劉陵作為郭藥師“嫡系”,自然也是童貫的人。

所以在朝中的時候,童貫才會替劉陵說話。

但這些,劉陵只是藏在心里,面對周圍的親兵們,他拍拍胸膛,擲地有聲道:

“官家肯定記得,

咱可是為大宋流過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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