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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茉莉

真相總是與危險同在。月見知道,自己已深陷重重謎霧,難以脫身。但她有種預感,月云姐姐或許也和此事有關。這不是沒由來的猜測。自入宮來她沒少向人打聽,卻無論如何也探不到姐姐一絲一毫的消息,除了失蹤,實在得不出更好的說辭。

順著木梯子在狹長的密道中向下攀援。愈往下愈陰冷。時間仿佛凝固,有再不得見天日之感。

終于下到盡頭,似是一處開闊的空間。腳邊是潮濕的青苔。前方正中央,怒盛的一大片茉莉花被不知何處來的風吹拂著,微微搖曳,在黑暗中閃著幽白的光芒??諝饫飶浡⒊龅奈兜?,是一種很甜的香味,甜到蠱惑人心。

不,這不是茉莉的味道。恐懼忽然從四面八方襲來,像是一根細繩,勒的月見就快要窒息。她們沒察覺到,此時后方已然多了個鬼魅般的身影。

“你們說,它是不是很美?”語若游絲,驚得倆人差點兒魂飛魄散。猛地一回身,卻見馨妃正拿幽涼的眼色望著她們。月見只覺心口發緊,渾身無力。

既然走到這一步,嘉蘭也沒什么好顧忌的了。她一個箭步沖向馨妃,聲嘶力竭道,“快說!你到底把我姐姐怎么了?!”

一聲嗤笑,“人們都說失蹤的人是被本宮吃了,這話你信還是不信?”

嘉蘭哪里肯再琢磨,登時火冒三丈,“你這個妖怪!還我姐姐命來!”說著便要與之撕打。不想卻被月見給一把攔住。

“嘉蘭不可!不管怎么樣她始終也是娘娘是主子??!不得無禮!”

“月見!你……”被拽住的手臂幾欲掙扎,卻不能不在月見的使力下作罷。

一抹悅色爬上馨妃面龐,很好的隱匿在黑暗中?!斑€算識規矩?!?

“娘娘,”月見忽然跪下將頭緊貼在陰冷的地面,“我們犯下死罪,不求娘娘饒恕,但今晚之事全是月見一個人的主意,與嘉蘭無關,請娘娘明鑒!”

嘉蘭萬沒想到月見會有如此舉動,情急之下也猛的一跪,“不是的娘娘!不是……”

“好了都別說了!”頓了頓,又道,“你們私闖之事,本宮就不再追究,但,如果你們誰敢把密室的存在向人吐露一個字,就休怪本宮無情!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在本宮面前消失!”

馨妃的態度實在出人意料,月見和嘉蘭此時有再多疑問卻也只能往肚里咽,活著才緊要?!岸嘀x娘娘!多謝娘娘!”說罷倆人踉蹌起身,跌跌撞撞爬上木梯,便是不敢再回頭。

密室瞬間恢復寧靜,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黑暗中,一個人影慢慢來到那一片茉莉花前。揚袖,纖指輕覆上其中一朵小白花,口中喃喃道,“呵,真美……她一定是喜歡的,一定是……”

一路上沒少受盤問。回到儲秀宮時,已近五更天。二人都身心俱疲,一沾著床,倒頭就睡,只盼一覺醒來一切都只是個噩夢。

月見醒來時發現自己竟身處一個布滿煙霧的溶洞中,她想叫喊,喉嚨卻發不出一絲聲音。恐懼襲上心來。不遠處有隱隱約約的光亮,指不定是出口。她當下站起身向前狂奔。近了……近了……那團光愈來愈清晰,牽引著月見迎向它。

一陣芳香伴著危險的氣息撲面而來。等意識到時已晚了。濃霧漸散。盡頭,一大片茉莉在油膩的黑土中荼糜地盛開,粗硬的莖枝綴滿綠葉,橢圓的白色花冠覆蓋其上,發出詭異的光芒。忽然,白光轉瞬即逝,如血般的暗紅沿著花脈迅速擴散,有液體從葉尖滑落,滴在袖口,紅得刺眼。

耳畔似是有人在焦急地喚著,“月見!月見!”

“不!”月見放聲大喊……

掙脫夢魘后,映入眼簾的是兩張熟悉的面孔。香雪一把抓住月見的手,半是擔憂半是興奮道,“老天保佑!你總算是醒了!”

“我……別擔心。我只是,做了個噩夢。”一旁的水芹淚痕未干,這會兒眼眶里又有水波在打轉,“月見姐,我還以為……”

“還以為什么?”

“我還以為你中了什么再也邪醒不過來了!”說罷撲在月見懷里大哭。

“呸呸呸!”香雪啐道,“你怎么凈是些胡亂思想,月見哪是這么容易中邪的人呢。”

水芹立馬抬頭撅著嘴瞪向香雪,“哼,明明自己也和我想得一樣!”

月見有些哭笑不得,不過被她們一鬧此時精神倒是好了不少。“好啦好啦都別吵了,現在是什么時辰?”

“申時一刻。”這次難得異口同聲,床邊倆人不由面面相覷。

月見噗哧一笑,起身穿衣,“還好,趕得及向白公公要膳單?!闭媸鞘f分不愿意去,尤其經過昨晚一事,但,一想到姐姐,便只有隱忍的份了。

“月見,不用去了?!?

“怎么了?”

“嘉蘭代你去了?!?

“是不是公公等不及便叫了嘉蘭?”

“不是啊,公公正午一過就來吩咐,說今后由嘉蘭送膳?!彼劢拥?。

月見瞧著眼前倆人神色不對,“那……公公有說明緣由嗎?”

水芹有些支支吾吾。還是香雪沒怎么顧忌,“公公說你服侍不周惹怒了馨妃。月見,別在意,作奴婢的免不了遭人冷眼,沒受罰已是萬幸了呢。”

“不過……”水芹壓低了嗓子,“嘉蘭走的時候臉色不太好呢?!?

“廢話。誰接了這個差事能高興得起來啊?!?

“我不就是說說嘛?!眰z人又在一邊杠上了。

嘉蘭……馨妃為何要這樣做……月見只覺心口堵得慌。

“……全是月見一個人的主意,與嘉蘭無關,請娘娘明鑒”……定是那個時候被馨妃聽去了姓名,也難怪她不曾問及。聯想起那個噩夢,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月見你去哪啊!?”沒等香雪問完月見便跑出屋門,沒了影。

礫石流金。蟬鳴聒噪,不絕于耳。

去膳房詢問打探公公行蹤,望到了那熟悉的背影?!凹翁m,等我!我會向公公稟明一切,決不讓你受難!”月見在心里默念著,殊不知此番便是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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