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朱瞻坺的遲遲不下令,大軍之中開始彌漫起焦慮的情緒。
雖然說兩軍對壘這件事,以逸待勞是最好的,但前提是你得能贏。
贏了就是以逸待勞,輸了就是站著不動等死。
此前幾次三番被韃靼騎兵襲擾,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就連走路都得提著三分心,而現在朱瞻坺卻只是派出去了十來個騎兵,這就難免讓將士們有些疑慮。
但是,很快,他們的疑慮就變成了驚訝和懷疑。
“報!”
“稟世子殿下!第一輪攻勢已經取得效果!對軍已經陷入混亂!”
隨著傳令兵的稟報,所有人都驚了。
之前出去的那十來個人不是去刺探消息的嗎?怎么就成了第一輪攻勢了?
“安成侯!”朱瞻坺猛地起身,翻身上馬。
“調騎兵和弓兵!迎敵!”
“朱承!你率領圍子手營向東行進,以最快的速度,爭取能夠堵住敵人東逃的途徑!”
圍子手營,是五軍營下轄的一支隊伍,曾經在靖難的時候,朱瞻坺的父親朱高燧就是統領圍子手營的。
不過,畢竟是步兵,無論是在受重視程度還是取得戰功上,都不及以騎兵為主的三千營和以火器為主的神機營。
聽著朱瞻坺的命令,郭亮心中有些疑慮,但看朱承毫不猶豫地執行朱瞻坺的命令,他還是動了起來。
朱承他認識,趙王的貼身護衛,雖然不是將領,但其經驗豐富,怕是也不亞于一個將領了。
最起碼,郭亮覺得在守城上自己可能比朱承強,但在進攻上,他并沒有信心比得過朱承。
朱瞻坺并不知道郭亮在思慮什么,他也沒心情去管,事實上他讓郭亮帶兵過去不過是為了做個見證。
白磷彈的威力,朱瞻坺再清楚不過,即便是燒不死,白磷燃燒的有毒氣體也絕對夠敵人喝一壺的了。
最起碼,對方短時間之內形不成什么有效戰斗力。
所以,他并沒有給郭亮太多反應的時間,直接催動胯下戰馬,朝著大營外奔去。
郭亮一見立馬就急了。
雖然他不過是被臨時拖出來的,但畢竟在和朱瞻坺匯合之前他是大軍的統帥,如今和朱瞻坺匯合了,他就得聽朱瞻坺的命令。
這要是朱瞻坺萬一出現什么危險了,他絕對逃不了。
最不濟也是一個勸阻不足,再加上朱瞻坺的特殊身份,即便是回到大明了,他也絕對好過不了。
思及至此,郭亮立馬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催促騎兵和弓兵加快速度,而他則是跟了出去。
……
事實證明,哈兒達歹作為韃靼名將,且能夠以制定只擾不打策略的人,在戰略目光上還是有一定功力的。
在迤都和臚朐河之間,其實沒有什么太好的扎營地,因為這里既沒有大的水源,也沒有什么易守難攻的地形。
在考量之下,朱瞻坺最終還是選擇了名為捷勝岡的地方作為扎營的地點。
捷勝岡這個名字來源自什么時候朱瞻坺并不知道,他選擇捷勝岡也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單純捷勝岡的地勢相對較高,以明軍和敵人的基本情況來說,捷勝岡算是一個比較好守的地方。
居高臨下,弓箭手能夠很好的發揮作用,即便是拋射也能夠極大地增加命中敵人的幾率。
而哈兒達歹則是繞過明軍大營,來到了西南側的方向。
首先,這里有一個緩坡,能夠最大程度上隱藏行蹤。
其次,朱瞻坺的行軍路線是從捷勝岡一路向南,先過廣武鎮,然后向東是迤都,向南是賽汗山,向西是小黃河沙井,三個方向都能夠讓明軍很好的撤回關內。
而哈兒達歹從西南側進攻,等于是斷了朱瞻坺向西和南兩個方向的撤退路線,逼著朱瞻坺向東前往迤都。
而在迤都這條路上,朱瞻坺是遭遇過襲擊的,同時也知道了兀良哈三衛心懷不軌。
所以,不難猜出,韃靼和兀良哈三衛已經沆瀣一氣,準備將朱瞻坺,甚至是連著十萬大軍都困死在草原上。
不過,哈兒達歹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朱瞻坺有一擊制勝的武器。
……
當郭亮追上朱瞻坺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著急,也不是慶幸,而是震驚。
駐馬在朱瞻坺的身后,遠遠地看著前方還在冒著煙氣的土地,郭亮心下震驚。
他不知道朱瞻坺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之前被派出去的十余名騎兵是用了什么方法,讓這么大的一塊地方成了一片漆黑的焦土。
但他知道的是,此戰,是他們明軍勝利了。
“去。”震驚之后,郭亮招了招手,示意將士們前去檢查。
然而……
“回去!”朱瞻坺突然開口,讓準備去前方檢查的士兵們愣住。
“回營休整,明日寅時埋鍋造飯,卯時開拔,前往沙井!”
說完,朱瞻坺調轉馬頭,徑直離開。
郭亮不知道,但是他知道。
白磷燃燒會產生有毒氣體,若是吸入,輕則會導致肺炎和支氣管炎,重則會直接灼傷呼吸道,讓人在短期之內痛苦的死去。
上次面對泰寧衛和福余衛的伏擊,他損失了三個忠心的護衛,這次又是十二個。
雖然知道這是必要的犧牲,也知道如果不舍得這些人,所遭受的損失就會更大,但這還是讓朱瞻坺有些不愿意接受。
更何況,以白磷彈的殺傷力以及眼前的景象,他就可以確信這支襲擾他們的韃靼軍隊就算是不死也活不長了。
沒必要為了確定殺敵多少而讓將士們去冒險。
看著朱瞻坺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下達命令的郭亮,將士們一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郭亮是他們的直隸將領,而朱瞻坺則是眼下大軍的主帥,按理來說應該是聽朱瞻坺的,但眼下朱瞻坺走了,他們面前只剩下郭亮。
如果郭亮執意讓他們去檢查,他們還能抗命不成?
“算了,回去吧。”郭亮思忖良久,最終還是決定按朱瞻坺的命令行事。
最起碼,就目前為止,朱瞻坺沒有犯過錯不說,還讓一路上被騷擾的明軍取得了首次的勝利。
于情來說,他不應該質疑朱瞻坺的決定。
于理來說,他也沒有之一朱瞻坺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