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朱瞻坺的鼓舞,大軍再次開拔。
斷了三天的補給,時刻被敵軍襲擾的疲憊,此刻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所有人都士氣高昂。
但朱瞻坺知道,這不過是暫時的。
用這個時代的話來說,是士氣支撐著將士們,讓他們忘卻了饑餓,忘卻了勞累。
用后世科學的話來說,就是情緒刺激多巴胺和腎上腺素大量分泌,讓人們忽視了身體上的疲累。
但這些終歸只是暫時的。
不過,好在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大軍會在申時過半,也就是后世差不多下午四點的時候扎營。
十萬人的安營扎寨不是一件小事,工程量大也繁瑣,必須提前進行。
到時候,先讓這些將士們果腹一下,等明天和補給隊伍匯合,這支十萬的大軍在戰斗力上才會恢復到巔峰。
只不過……
朱瞻坺很清楚,如果換位思考的話,自己是絕對不會讓敵人有這樣的機會的。
想來……敵人也是這么想的。
……
酉時。
隨著時間進入九月,天黑的越來越快了,在這個相當于下午五點的時候,草原上的天空已經泛起了紅色,這預示著太陽即將隱沒于地面,黑夜即將到來。
申時過半便開始的明軍,此時已經初步完成了安營扎寨的任務,已經開始埋鍋造飯,準備休整了。
但是,在戰爭中,永遠都不可能有所有人都休息的情況出現。
“嘟……”
長而尖利的哨聲響起,讓所有人都心中一緊。
很快,隨著哨音,低沉的號角聲也響了起來。
和之前的哨聲不同,號角聲是必須要將領下令才能響起來的,因為這代表著進攻的信號。
然而,將士們卻并沒有動。
戰爭,是一件相當嚴肅的事情,軍令,是將士們進攻的唯一命令。
在沒有被提前告知準備的情況下,哪怕是號角聲響起,將士們也只是以最快的速度開始準備,而并沒有沖鋒。
很快,在將士們焦急又期盼的目光中,十余匹健馬飛速地沖出大營,朝著哨聲響起的地方沖去。
此刻,包括郭亮在內所有剛和朱瞻坺會合的將士們都迷惑了,他們不知道朱瞻坺在搞什么。
但很快,剛剛沖出大營的十余名騎兵給了他們答案。
……
明軍營地七里處。
和之前朵顏衛摸到明軍大營十里處不同,這次韃靼派出的全都是最精銳的騎兵,速度奇快,哪怕是明軍在超過十五里外的地方就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但還是有些趕不太及。
“將軍!”一名韃靼騎兵飛速沖了過來,繞了個大圈調轉馬頭,這才跟上了奔襲的哈兒達歹的腳步。
“明廷的軍隊已經發現了我們,此刻消息應該已經傳到他們的大營了!”
“我們距離他們的營地還有多遠!”哈兒達歹面色不變,胯下戰馬的速度也絲毫不減。
“報!不到十里!”
“加快速度!”
哈兒達歹猛地揚鞭,胯下戰馬吃痛,速度又猛地竄了一截。
作為韃靼第一猛將,哈兒達歹和朵顏衛的那個哈兒歹為可不一樣,他是真的有軍功傍身的,此前伏擊明軍前鋒,致使明軍千余先鋒以及一公四侯戰死沙場的將領就是他。
除此之外,這一路上對明軍的擾而不攻,也是他下的決定。
對于剛剛和十萬大軍匯合的朱瞻坺……說實話,他并沒有放在心上。
經驗是很重要的,不然的話歷朝歷代的統治者也不會那么重視老將了,雖然也有初出茅廬就立下不世之功的將領,比如西漢的冠軍侯霍去病,但那畢竟還是太少了。
天之驕子,天底下不是沒有,但絕對不多。
況且,哈兒達歹覺得自己已經算的上是天之驕子了,以三十五歲不到的年齡就成為了韃靼第一大將,他有足夠的資本驕傲。
“明廷先有問鼎中原的朱元璋,后有殺伐果斷的朱棣,藍玉等一眾大將也死的死,殺的殺……”
“明廷,還會有天之驕子嗎?”
“哼……”
哈兒達歹冷哼一聲。
“沖鋒!”看著前方那些零零落落的騎兵,哈兒達歹雙眼微瞇,舉起手中的彎刀,沖天長喝。
“沖!”
在哈兒達歹的命令下,連續一個月都騷擾得明軍不得安生的韃靼騎兵們此刻信心高漲,抽出武器朝著前方的明軍騎兵沖去。
然而……
和他們所想的不太一樣,面對三千多人的騎兵,對面的明軍騎兵并沒有害怕,更沒有逃走,反倒是宛如看見了綿羊的餓狼一般,滿臉興奮地朝著他們沖來。
哈兒達歹的眉頭瞬間皺緊,心中有股不祥的感覺,但此刻已經箭在弦上,況且對面只有十余人,他還是忽視了心底的那抹不祥的感覺。
但是很快,他后悔了。
“散開!散開!他們是帶著火器的死士!”
明軍騎兵背后隱約的火光讓哈兒達歹瞬間明白了,為什么明明僅有十余人,他們卻敢直沖有著超過三千騎的騎兵。
只因為他們都是懷揣著死志,抱著殺一個回本,殺兩個就賺的想法。
騎兵的機動力很強,但速度越快,轉彎就越困難,不過即便如此,韃靼騎兵還是很快就分散開來,讓哈兒達歹長舒一口氣。
砰!
隨著一聲聲炸響,哈兒達歹心中冷哼。
火器又如何?十余人,還能團滅了我們不成。
然而,哈兒達歹沒想到的是,隨著明黃色的火光炸起,一抹白色的光芒瞬間散開,將包括明軍騎兵在內的所有人和馬都籠罩了起來。
“啊!啊……這是什么!?”
突然響起的哀嚎聲讓哈兒達歹猛地轉過頭去,但這次卻和以前不一樣,以前宛如自己身體一部分的戰馬,此刻卻不聽使喚地飛速狂奔,完全不聽使喚。
就在這時,哈兒達歹也感覺到左肩傳來一股鉆心的疼痛,讓他恨不得在自己的左肩來上一刀。
偏過頭,一抹有些刺眼的黃白色火光,正在他鎧甲縫隙中的牛皮上燃燒,此刻已經燒穿了牛皮,發出了焦香但又刺鼻的味道。
哈兒達歹心中猛地一驚。
血肉燃燒的焦香味讓他知道,自己肩部鎧甲的牛皮綁線已經被燒壞了,同時左肩傳來的痛感告訴他,他的左肩被燒傷了。
“這是什么?”哈兒達歹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