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見鞍思馬
- 若憑風(fēng)起
- 今尺
- 6014字
- 2024-07-26 23:45:52
謝非云的傷口除了燙傷之外,還有些稀碎的木屑卡在了皮肉里,看起來格外可怖。
她坐在椅子上,手心朝上,胳膊擱在桌子上。
沐知君低頭躬腰,凈了手之后,仔細(xì)地處理起謝非云的傷口。疼痛針扎一般襲來,謝非云只是默默忍受,目光落在了沐知君身上。
他的手生得極為漂亮,白皙修長,此時他緊抿薄唇,眼神專注,動作輕柔靈活,長長的睫毛在面部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待包扎完畢,沐知君的額頭已經(jīng)沁出了一層薄汗。
“多謝。”謝非云收回手,看了一眼自己被包裹起來地手臂,低聲道。
沐知君望著她,狀似不經(jīng)意道:“公主傷得如此嚴(yán)重,為何身邊沒有宮人陪同?”
謝非云微微一頓,她此時鬢發(fā)散亂,白凈的臉上深一道淺一道,看起來格外狼狽,唯有一雙眸子平靜無波,眼底是不言而喻的審視:“沐太醫(yī)想必知道,我不過一個不受寵的公主,受些傷也是不打緊的。”
沐知君微微一笑,認(rèn)真道:“人命不分高低貴賤,公主何必自輕。”
若在往常,謝非云不會與他糾纏。但是他話里的篤定卻刺痛了她,她垂眸掩住眼里的情緒:“只是在宮里,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稱之為人。”
少年沒有被她言語中的刻薄影響,只是不卑不亢道:“那便恕臣不能茍同。”
謝非云靜靜地看了他一眼,神色復(fù)雜。
沐知君微微一笑,目光堅定:“懸壺濟世,救死扶傷,臣從醫(yī)時便發(fā)過誓,不會因為任何一個傷者的身份便放棄對他的救治。”
“是么?那若是沐太醫(yī)所救之人是個殺人犯,救了他之后會使更多人失去性命呢?”
沐知君沒有想到謝非云會問出如此咄咄逼人的問題,有些驚訝地看向她。謝非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在心里笑話自己沉不住氣,竟然與一個太醫(yī)討論這種問題。
她不再多言,低聲道了謝。不待沐知君回禮,便轉(zhuǎn)身離開。
臨走時,她聽到沐知君的回答:“臣會救,好讓他以命還清血債。”
謝非云勾唇一笑,頭也不回地離開,只留下沐知君一人一邊慢慢地收拾著藥箱,一邊若頭所思地望著少女離去的身影。
謝非云纖瘦倔強的身影很快被吞噬在了無邊夜色中,她的步履不急不忙,堅定冷靜。
離陌晚宮不遠的地方,謝非云便看見了謝晏和的身影,他被一旁的宮人死死攔著,火光照亮了他的容顏,夜色里他的面容灼灼如桃花,只是神色悲切絕望,如同玉碎。
謝非云的心微微一痛,向著謝晏和喊道:“哥哥!”
她本以為自己這一聲的音量不小,卻沒想出口的時候卻啞了嗓子,饒是如此,謝晏和依舊第一時間轉(zhuǎn)頭,看向了謝非云的方向。確認(rèn)是她后,謝晏和沉寂如夜的眸子中終于有了一絲光亮。
他幾步奔向謝非云,將她牢牢抱在懷中,似乎要把她揉進自己的心里肺里。
謝非云有些喘不過氣,但是深知他憂懼痛心,倒也沒有掙扎,只是拍了怕他的背,用哄孩子的語調(diào)輕柔道:“哥哥,云兒沒事。”
“云兒……”謝晏和低低喚道,只是把頭埋進謝非云的頸窩,那柔軟溫潤的觸感無一不再提醒他,他的云兒還活著。
謝非云還欲說什么,卻感到頸間微微濕潤發(fā)涼。她微微一震,心里有了一絲酸楚,原來被人心疼被人在意的感覺是這么好,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人為自己流過淚了。
謝非云不知為何也紅了眼眶,她只是仰頭忍住了淚水,說她不怕是假的。姜夫人的報復(fù)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激烈,她雖說有所防備,但水火無情,真看到那漫天大火的時候,也是強行定住心神。
這會兒在謝晏和懷中,所有的恐懼擔(dān)憂都有了著落,強撐的勁兒被輕松卸掉,謝非云的后怕才涌上來。
謝晏和終于松開了謝非云,借著火光仔細(xì)地看著她,見她的小臉臟臟的,頭發(fā)也亂了,只是并未看出明顯的外傷,才堪堪放下心來。
謝非云伸出一直緊握的左手,一只被捏得皺巴巴的草團躺在她的手心,依稀能辨出青蛙的樣子。她故作輕松地笑道:“哥哥放心,云兒機靈著呢。”
看著那只自己送她的青蛙,謝晏和的心狠狠揪了以來,他握緊了拳頭,那雙總是溫潤如玉的眸子中第一次有了一絲憤恨:“到底是誰要害你……”
“宮里總是這樣的,這次事情鬧大了,晉王不可能不徹查。哥哥只需和我默默等著,還怕揪不出幕后黑手么?”
謝非云壓低聲音,把頭輕輕靠在謝晏和身上,貪戀地深吸了一口他身上清冷的松柏香。
“先回我宮里洗漱吧。今日你受驚了,早日休息。”短短一瞬,謝晏和心中已經(jīng)有了無數(shù)猜想,每一個都讓他心驚。
只是謝非云狼狽的樣子逼迫謝晏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他溫柔地牽過她的手想帶她先回宮。
謝非云的傷口被拉扯到,她咬唇忍住疼痛,卻瞞不過謝晏和。他輕輕挽起謝非云的袖子,看見那處被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傷口,心里一陣抽痛:“疼么?”
“疼,”謝非云仰起臉,卻是樂呵呵道:“那哥哥回去讓小廚房做好吃的,補償補償云兒,好不好?”
看著謝非云明亮的眸子,謝晏和用寬大的袖子替她擋住冷風(fēng),點了點頭。他護送謝非云上了馬車,又仔細(xì)和宮人吩咐了一番。
待馬車走后,謝晏和在心里思考著這次的縱火事件,心底一片冰涼。
“王后,那丫頭還活著。”佩蘭手指涂抹了魏國進貢的桃花油,一邊給薄王后按摩著頭,一邊低聲道。
“哼,她倒是命大。”薄王后也不意外,只是冷哼一聲。
“王后以為,此次是誰做的呢?”佩蘭眉頭緊皺,倒沒有薄王后的輕松。
“還能是誰?她的手段倒素來這么狠毒。放火燒宮,虧她能做的出來。”薄王后半瞇著眼,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自己的指尖。
“只是奴婢聽人說,酉時小翠往陌晚宮送了茶酥。”
“什么意思?小翠去那里作甚?”薄王后驟然睜眼,佩蘭慌忙下跪:“此事還沒有定數(shù),小翠這一行為確實……”
“乾坤殿有請,王后,跟奴才去一趟吧。”一個尖銳的聲音打破了殿內(nèi)凝滯的氣氛,一個小太監(jiān)捏著嗓子在門口道。
薄王后定了定神,眼底忽然有了些嘲弄,她理了理衣衫,聲線平穩(wěn),對佩蘭微微點頭:“隨本宮去吧。”
佩蘭在心里暗嘆了一口氣,王后多年不曾參與后宮的諸事,王上對王后的態(tài)度也是模糊不清。小翠本來只是紫寧宮的一個普通粗使丫頭,先以王后之名往陌晚宮送東西,后又發(fā)生了這場來歷不明的大火,種種證據(jù),無一不指向王后。
而如今乾坤殿深夜召見,晉王的懷疑更是昭然若揭。佩蘭望向薄王后,卻見她面沉如水,神色淡然,便快步取了外袍給薄王后披上。宮中風(fēng)大,佩蘭能做的,也只有這么多。
乾坤殿內(nèi),晉王坐在上首,身上穿著寢衣,他眉頭緊鎖,眼角有一絲疲態(tài)。
謝晏和早已被召見,此時垂首立在一邊。見王后進來,謝晏和目光微動,卻不曾抬頭。
晉王的目光卻牢牢地鎖在了薄王后身上,薄王后冷冷一笑,兩人的目光交匯處,似有無限恨意,最終還是晉王率先挪開了眼。
王后施施然行了禮,沒等晉王開口,便扶著佩蘭的手就坐。晉王似乎也懶得計較她不敬,只是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動著手上的玉扳指。
片刻,姜夫人姍姍來遲,她的臉上有著煙熏的痕跡,衣服也有些火燎的樣子,看起來狼狽又楚楚可憐。
王后別過臉去,懶得看她那副惺惺作態(tài)的樣子,可姜夫人已然盈盈跪拜在她面前,態(tài)度恭敬,眼里卻含了一絲驚慌的淚光:“妾身給王后娘娘請安,給王上請安。”
晉王未等王后開口,便已下了椅親自來扶,姜夫人柔弱無骨般倚在晉王身上,也不顧王后就在面前,只做西施捧心道:“王上,妾身好怕……好怕再也見不到王上了……”
“愛妃又說胡話了。”晉王一臉心疼,扶她坐下。王后眼底的嘲諷更盛,只是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指尖,不置一詞。
晉王陰冷的目光掃過跪著的人,緩緩開口:“安平公主現(xiàn)在如何?”
“回父王,安平公主受了傷,此刻在暉譽堂睡下了。”謝晏和回答道。
“菩薩保佑,公主沒事就好。”姜夫人立刻開口,雙手合十,淚光盈盈,一派虔誠。
晉王默然,這幾日的事情,有意無意都是沖著謝非云去的,他不是不明白。一個失去生母又沒有寵愛的公主,到底能成為何人的眼中釘,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呢?
若真說利益沖突,只有一點,謝非云這些年,越長越像杉夫人了。晉王的眼前無端地浮現(xiàn)出謝非云的臉,尤其是那雙眼睛。
不過謝非云的眼神卻與杉夫人不同,杉夫人的眼睛總是不笑亦含情,誰能想那樣的脈脈柔情,有朝一日也會成為一灘死水。
思及往事,晉王的眉頭緊鎖。當(dāng)年的事知情的人只剩下了王后,若說為了這個目的,王后對謝非云起了殺心,倒也不是不可能。
晉王的目光投向薄王后,冰冷得如同淬了毒。薄王后抬眸,眼底卻是不屑。晉王緩緩開口道:“聽說王后宮中的小翠酉時往安平公主的宮里送了茶酥,寡人已經(jīng)派人查過,那茶酥里有大量的迷魂散。”
“是么?”薄王后神思倦怠,只淡淡回了一句。
佩蘭趕緊跪下開口:“恕奴婢多嘴,小翠自午時出去就再也沒有回過紫寧宮,王后也從未吩咐她送什么東西。”
姜夫人低著頭,聽到晉王的質(zhì)問和佩蘭底氣不足的回答,心里的石頭已經(jīng)落了大半。此招雖險,卻最能以大博小,誰能想到薄王后與安平公主早就不和多日了呢。
從進乾坤殿時默默不語的謝晏和,以及第一時間便向薄王后投向懷疑目光的晉王,無一不驗證了姜夫人的猜想,紫寧宮內(nèi)部早就有了問題,薄王后與謝非云的矛盾已經(jīng)嚴(yán)重到了取謝非云性命的地步,而謝晏和與晉王明顯對此都心照不宣。
至于薄王后為何會對一個小小公主恨之入骨,姜夫人卻總是想不明白。衫夫人早逝,謝非云不得寵愛,論理都沒有威脅薄王后的資本。不過宮中關(guān)于安平公主不祥的傳聞人盡皆知,如果薄王后聽信這些流言蜚語,明面上無法驅(qū)逐謝非云,因而恨意與日俱增,但倒也不是不可能。
有了這個動機,足以誘導(dǎo)晉王產(chǎn)生懷疑,那么下一步自然就是遞上證據(jù)。
姜夫人適時地抬眼看了一眼外頭,一個小太監(jiān)會意,迅速出去扭送了小翠進來。
小翠已經(jīng)受了刑,此時臉上血跡斑斑。她死死盯著王后,膝行幾步跪伏在晉王面前,啞聲道:“王上,奴婢是受王后指使,王后讓奴婢給公主下迷魂散,再火燒陌晚宮制造成意外,奴婢本不想要加害公主啊,王上……”
她凄厲的聲音在大殿中回響,如同厲鬼,使聽者無不動容。
“安平公主一直養(yǎng)在妾身膝下,妾身何必害她?還如此明目張膽?”薄王后輕輕抿了一口茶,不為所動。
晉王沉默著看向小翠,他心里對薄王后不是沒有懷疑,若薄王后真是為了當(dāng)年的事,確實有痛下殺手的可能。不過這樣大張旗鼓的取人性命,確實不是薄王后的作風(fēng)。
謝晏和看著正值芳齡卻面容憔悴的小翠,移開了目光。
晉王盯著小翠,冷冷開口:“王后所言有理,你為何要陷害王后?”
被當(dāng)權(quán)者如此質(zhì)問,小翠心里有些發(fā)怵,重重磕了一個頭,急急補充道:“王后說,要奴婢把火燒陌晚宮之事嫁禍給魏三公子,讓魏國和晉國交惡,以便扶太子上位,王上,王后的心好狠毒啊……”
謝晏和唇角微動,意欲辯解什么,最終還是一言不發(fā)。
薄王后卻輕輕嘆了一口氣,不知為何,此時她有點想發(fā)笑,最終她只是攏了攏衣袖,疲倦地開口:“王上,這個賤婢受人指使污蔑妾身,還請王上明察。”
姜夫人眼皮微跳,她暗暗咬了咬牙,依舊低垂著眸,默不作聲,心里卻隱隱覺得此事怕是要黃。
果然,晉王目光逐漸冷峻,仿佛在看一個死人。他微微抬手,身邊的大太監(jiān)王德全早已心領(lǐng)神會,使了個眼色,一個小太監(jiān)便靜步上前,走到了小翠身后。
小翠還未反應(yīng)過來,那個小太監(jiān)已經(jīng)一手捂住了她的嘴,一手錮住她的頭,輕輕一擰,只聽輕微的“咔嚓”聲,小翠的頭已經(jīng)軟軟倒了下去。
她的兩眼睜得大大的,眼神空洞而茫然,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小太監(jiān)已經(jīng)兩手抄至她腋下,將她的尸體拖了出去。
殿內(nèi)瞬間安靜了,似乎什么也沒有發(fā)生,只有地上的一絲血跡暗示著一條人命在頃刻間已然結(jié)束。
事發(fā)突然,姜夫人雖已有準(zhǔn)備,還是受了驚嚇,她猛然閉上眼,伏在晉王膝上。晉王寬大的掌心已經(jīng)覆上她的雙眼,只是他的手冰冷,讓姜夫人感到了一絲莫名的寒意:“愛妃莫怕。”
薄王后別過眼去,壓下嘴角的嘲弄。她扶著佩蘭的手起身:“更深露重,妾身身子不適,先回去休息了。”
晉王點了點頭,王后便施施然轉(zhuǎn)身。見一場鬧劇結(jié)束,謝晏和便行禮告退。晉王攢著姜夫人的手,望著這個神色肅穆,卻從未為薄王后開口求情的太子,多了些滿意的神色。
晉王自覺待謝晏和不像帶謝宇及那般親近,但到底是費了一番心血。謝晏和性子溫和良善,終歸與薄王后那個狠毒瘋狂的女人不同。若不是念及謝晏和作為太子兢兢業(yè)業(yè),從未有過半分不妥,東宮早就應(yīng)該形同冷宮了。
不過今日之事,晉王心里并非沒有決斷,姜夫人這些年寵冠后宮,倒是甚少有如此失了分寸的時候。
晉王低頭看了眼伏在自己膝上的女人,見她神色惶恐,無一處不可憐,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此事就這樣罷,陌晚宮被焚,那安平公主便暫住緩歸宮吧。”
謝晏和告退,只是心下卻再難安定。一次又一次,謝非云被這樣推上了風(fēng)口浪尖,甚至有性命之虞,雖說都打擊了姜夫人,但是謝晏和不愿再看她拿命冒險。
走出了乾坤殿許久,佩蘭的掌心有些汗?jié)瘢銖妼捨勘⊥鹾蟮溃骸巴跎系降资切拍摹!?
薄王后卻只是淡淡道:“姜夫人年輕,連這些栽贓陷害的手段,都上不了臺面。”
薄王后本以為姜夫人聽到了什么陳年往事才動的手,卻沒想到她竟然蠢到讓小翠找了個那么爛俗的動機。她了解晉王就像晉王了解她,若說薄王后真有什么殺死安平公主的理由,那么能讓晉王信服的,也就只有那一個。
可就算姜夫人機關(guān)算盡,又如何能知道數(shù)十年前的事呢?
薄王后抬頭看了一眼清冷的月色,自嘲地笑出了聲,原來終于有一天,那個女人居然也能助自己渡過一劫。
暉譽堂里,謝非云正支著下頜閉目養(yǎng)神,見謝晏和進來,便知王后應(yīng)當(dāng)是無礙,她睜眼喚道:“哥哥。”
“今日可是嚇著了?”謝晏和在她身邊坐下,關(guān)切道。
“云兒沒什么大礙。倒是哥哥,估計嚇得夠嗆。”謝非云輕笑。
“是我的錯,我沒想到母后……”謝晏和卻笑不出來。
晉王把這事輕輕揭過,不代表謝晏和無知無覺,他自己的娘親自己最了解,母后即便不是幕后指使,只怕是也脫不了干系。是他沒有保護好謝非云,竟讓事情發(fā)展到了這個樣子。
“哥哥別胡猜,此事一定不是王后做的。”謝非云搖了搖頭。
薄王后雖然狠毒,但畢竟浸潤后宮多年,這樣大膽魯莽的害人手段,不像是薄王后的手筆。況且謝晏和因上次安神湯的事本就心有芥蒂,薄王后更不會在這個時候故意出手,傷了母子情分。
但要說王后完全無辜,那謝非云倒也不太信。小翠估計是姜夫人安在紫寧宮的一個暗樁,薄王后借此事順手除了小翠,又成功將晉王的懷疑引到了姜夫人身上,若是成功,還能利用姜夫人除了自己,倒是借力打力的好計策。
“云兒,你不了解母后,她……”謝晏和忽然想到了什么,遲疑著想開口,最終還是作罷:“對了,父王讓你遷居到緩歸宮,此處離暉譽宮不過幾步路的距離。”
“既然那么近,云兒可就天天來煩哥哥了。”謝非云笑道。
“又貧嘴了,你來找我,怎會是煩我。”謝晏和劍眉微蹙,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哥哥……”謝非云低聲道:“魏國本是一個小國,夾在晉楚之間艱難求存,如今晉楚卻爭相拉攏,倒讓它炙手可熱起來,哥哥,你說是為什么?”
謝晏和是何等聰明的人,她這樣一點撥,自然想到了其中利害:“我聽說姜夫人的舅舅在軍中效力,卻一向主和。”
“無論楚國晉國,必有魏國的人在從中周旋。魏國一旦被攻破,晉楚將不得不有一場生死戰(zhàn),到那時,父王必重用武將,何來姜家的一席之地?”謝非云娓娓道來。
身處亂世,除了渴望建功立業(yè)的武將和有一統(tǒng)天下之志的帝王,大部分人對戰(zhàn)亂避之不及,安生的日子能過一天便是一天。如今晉國很多士族都只是繼承父輩爵位,從未上過戰(zhàn)場,過慣了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太平日子。戰(zhàn)爭,絕對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
“魏國到成了關(guān)鍵之子了。”謝晏和輕嘆。
謝非云點了點頭,喃喃道:“哥哥不必?fù)?dān)心,哥哥只需要信云兒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