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江予懷的視角：

我初見沈南清，是在一個宮宴上。

彼時，我還不是尊貴的太子殿下，反而我是最不受寵的六皇子。

只因我的生母出生卑賤，早早離世，不受父皇的喜愛。

我看著宮宴上大家諂媚的嘴臉，自嘲地想，如若不是這樣地宴會，還有誰知曉宮中還有一位六皇子呢？

我厭惡這樣的渾濁氣息，便一個人從宴會上溜走，到小池塘邊散步。

不料遇上了我二哥與五哥。

我便知曉，又免不了被欺負一頓。

無妨，只要我不反抗，他們便會覺得無趣，從而離開。

正當他們對我拳打腳踢時。

他們突然停手捂著后腦勺，對著身后一陣叫喚。

“誰？是誰敢襲擊本皇子，不要命了？快給本皇子滾出來!”

漆黑地夜晚里，并無動靜，隨機一聲凄厲的貓叫。

將他二人嚇得拔腿就跑，直呼有鬼怪作亂。

我卻是不信這些，要不然為何我得母親一次也未入我夢中。

我冷冷地對著假山后面的人影說。

“出來吧，我看見你了。”

只見一個嬌俏地少女從假山后蹦出來，行為舉止與我所見地那些公主、大家閨秀截然不同。

她眨了眨靈動的雙眸問自己是怎么發現她的。

我告訴她是她的影子出賣了她。

她也不惱。

只追著我問，剛剛那聲貓叫學得像不像。

“挺像的?！?

她笑得眼睛彎彎的，像極了今晚的月亮。

“是吧，我可學了好久呢！你剛剛怎么不反抗他們啊，就由著他們欺負你。”

我勾唇一笑，這少女未免太過天真，在這深宮中，無權無勢，反抗只會遭受更狠的毒打。

突然一陣奇怪的聲音從少女的肚子響起來。

她面色一窘。

“我剛剛沒吃飽，天家的飯菜也不怎么樣嘛，還沒我母親做的好吃?！?

我面色一驚，她竟然敢在天子腳下說出如此大不敬的話，我伸手捂住她的嘴。

隨即又反應過來男女授受不清，連忙后退幾步。

“姑娘這樣的話以后切莫再說。”

她愣愣地點點頭，隨后又一笑。

“你應該也是偷溜出來的吧，你應該也沒吃飽吧，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我就這樣被她拉著帶到了池塘邊，只見她熟練地插了兩條魚上來，熟練的生火將它烤了。

烤好后，塞到我的嘴里，眼神示意我快吃。

我告訴她我叫江予懷，如若是旁人就應當避我如蛇蝎。

她只是笑嘻嘻地告訴我，她叫沈南清。

17

我本以為那日一別，我們便不會再有交集。

可是，她之后便是借著父親的由頭頻頻入宮來尋我。

我問她為何。

她眉眼彎彎，“江予懷，因為你長得好看，我從未見過像你一般好看的男子?！?

竟是這般膚淺的理由。

我被氣笑了。

也罷，畢竟我的世界也就唯獨她這樣一個鮮活有趣的生命了。

到了她十五歲那年，她愁眉苦臉地過來問我，是不是女子到了這個年歲都要出嫁。

長久的相處竟然讓我忽視了這一點。

可是我心下卻是不愿她嫁與他人為妻。

我意識到我喜歡上了她，我想與她相伴終身，可是一個無人在意的六皇子又如何娶相府嫡女。

我開始進入皇位爭奪的漩渦。

我想如果我當上了太子，我就有機會了。

我對她說，“清清，你再等等我。”

她笑著說，“你若當上了皇帝，我便只做你一人的女將軍，為你守這河山?！?

那一刻，我突然又產生了懷疑，我真的要坐上這個位子，然后將她困在這深宮中嗎？

明明連我都厭倦的地方。

我心里又暗暗下了決定。

18

終于我當上了太子，她也在戰場上屢立戰功。

不巧，邊境來犯。

在這一次她出征前。

我說等她凱旋歸來，我便允她三書六禮，十里紅妝。

她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笑盈盈地說，“江予懷，等我回來?！?

我看出了她的猶豫，她也應該是自由的，不應該被我拘于深宮，不應頭戴珠釵，身著華服。

她本就該肆意張揚，鮮衣怒馬。

“清清，你的顧慮我來打消。”

父皇病逝。

我即位后，就下了一道密詔。

我想等她回來。

問問她是否愿意與我一起去游山玩水，肆意快活。

世上再無將軍沈南清與新帝江予懷。

……

明明就差最后一步。

清清被架在那里，衣服早就被血染盡。

我難以想象她遭受了多大的痛苦與折磨。

“殺!”我下達了命令。

我騎著快馬，一刀一刀，誓要他們償還我清清的百倍痛苦。

終于，就在我要抱住我日思夜想的人時。

她推開了我。

……

留下一紙血書。

永遠離開了我。

她讓我好好活下去，告訴我國不可一日無君。

可是我呢？

我想要的不過一個她。

我抱起她的尸體，緩緩向陣后走去。

清清，我帶你回家。

19

我拿出了那道密詔。

完成了禪位儀式，我感覺肩上頓時松了下來。

可是心卻空蕩蕩。

我帶著她的骨灰走了許多許多地方，都是她曾經無意向我提起的。

我卻一一都記在了心里。

我為她選了一個很好的歸宿。

有山有水，幽靜，也不會被人打擾。

我為她立了碑。

“吾妻沈南清?！?

在我心中，她早已是我的妻。

我卻不知道該給自己立什么。

便立了一塊無字碑。

恍惚間我看見了清清如同初見般，拉起我的手，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