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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始知相憶深

“貓妖,貧道再問你一遍,內丹放哪了?”

他背手站在水缸荷池前,淡聲詢問著。

女子跌坐在地上,血跡斑斑的小臉,柔聲又顫著抽泣。

道士眉眼中夾帶著向來天生對妖的冷。

她狼狽不堪的小臉緩緩抬起,小臉在陽光下頗為透剔,她在害怕。

這人,可是妖族一向以來的克星。

而且這人太過厲害,道行深不可測。

她自從誕生初始,便在福華寺后山修行,到生出人身,哪受到過這番危險。

哪想原來人間真的很可怖。

夜色幽幽,冷露無聲濕庭花。

露水已經打濕了沾倒在地的袖口,蜿蜒的發絲,顫風在她耳畔輕擦,不敢去看他身上帶來的壓迫感。

“我,”她的聲音帶著虛弱的喘息,“我不會告訴你的。”

沒有內丹,就算他殺了她,也不會完全消失。

而且,她的內丹還有用,浮情哥哥的病還沒好。

她下意識地搖頭。

回應她的,是道士拂塵一個毫不留情的抽打。

“啊!”

她一聲痛叫,身體被抽得一翻,妖體被打得疼痛抽搐,似有刀片刮在她表皮上,又有針扎在骨髓。

午夜時分,竹院深靜,畫樓深閉。

正是道士在李家設陣捉妖的晚上。

冷月如鉤。

“夫人,這邊走,府中妖物已落網。”

道士的徒弟是位女學童,去領了李夫人過來。

昏暗翠竹后,二人一前一后提燈繞行來。

李夫人一頭烏黑秀發自然垂落于肩,如同一道美麗的水墨畫,婉約而動人。

眉斜斜上揚,夜色下她雖著衣隨意,不似白日的華貴明艷,卻有種美麗如同清荷上的露珠,晶瑩剔透,令人神往觸碰。

道士見掌事人來了,上前道:“李夫人,此乃貓妖,想必近日府上出的事正是她所出。貧道已將她拿下。”

李夫人漆黑的眸子那般深邃,仿佛能夠透視人心。

她看向地上正狼狽的妖,有點詫異竟是個少女,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對道士說:“有勞道長了。”

“只是有一點,此妖沒有內丹,恐難處置。”

她不太懂妖,問道:“故而?”

“貧道只能暫時將她收至葫蘆,至于內丹,夫人放心,貧道既接了這個活,就會負責到底。只是……恐怕要打擾多一段時間了。”他微訕道。

李夫人一笑,欣然應下,“無礙,家中不缺客房,”又看看女童子,“你們繼續住下便是。”

師徒二人謝過。

接著,道士取下腰間葫蘆,正要發聲下令,扭頭對著地上的妖冷笑,“貓妖,你還有機會,說出你的內丹,不然進了這葫蘆你可就要受罪了……”

在貓妖小疃看來,他渾身帶著令人心寒恐懼又嘔吐的惡毒。

她絕望的在地上扭動著身體,心里想的是為什么,她命還不該絕,她好想浮情哥哥,浮情哥哥,救救她。

她雙眼含淚,抓著衣襟,弱弱出聲喚著:“浮情哥哥…浮情哥哥……”

一側白芒月色裙翩然的李夫人神色微動,移目盯著她,笑吟吟的托著下巴,眉尖彎了起來。

道士見她不知所謂,正要發動術語,廊下傳來一道腳步聲,“夫人,你們在做什么?”

李浮情披著外裳行來,夜色撩人,早春微涼,他朝著眾人而來,面容漸露,如弦月般懸掛的眉毛,自然流暢,宛如淡雅的墨畫。

入目是地上凝血一般涼薄而凄厲的人影。

她很狼狽,發絲亂糟糟,好像被折磨了一通,唇都帶著蒼白色。

身前腳前,躺著他熟悉的身影。

她毫無生氣的身子那樣孤薄,周圍一個幫助都沒有。

小疃!

李浮情微驚叫了出來,仔細認了認,確定是她。

一瞬間小疃猛地抬起頭,望見來人是他瞬間淚流不止。

浮情哥哥…他來了,在瀕臨死亡之際還能得見他一面,你看啊,妖王大人,這真的是小疃的福氣吧?

月色銀線勾勒袖際,風鼓起滿袖,李夫人將所有人的動作盡收眼底,好似猜到了這里的隱情。

李浮情正要上前扶她,道士皺眉開口阻擋,“請慢,此物乃妖所化,請李官人不要犯險。”

李浮情臉上露出幾分不解,活色生香的臉在半明半昧的夜色比小疃更像妖精,只余唇色較蒼白,“妖?”

他低眼看向地上,對他口中的小疃是妖似乎并不知情。

小疃激烈掙扎著,怕他害怕自己,好不容易能再見了他,她不想放棄,仰頭向他艱辛爬來。

頭上的貓耳與身后貓尾在月色下分外明顯。

她淚流滿面,眼中只有他一個人,含著痛苦的聲音:“浮情哥哥,我不想瞞你的,可我……沒有辦法。”

“浮情哥哥,你不要怪我我只是太想留在你的身邊。”

“雖然我是妖,但是我不是你們畫本子里的那種妖,我也不是想害你的。”

“我是不是有點語無倫次?但是浮情哥哥,你會信我的吧?”

李浮情剛要說話,一邊的道士就竭然開口,“是嗎,正月甘四那天死的梁山又是死于何人手中呢?”

一語道破,苦聲澄清的小疃頓時一怔,李浮情也皺起了眉。

他當然知道府中梁山仆人的死亡,并且死于非命,異常慘狀,心臟被掏出。

可是他沒想到這竟會是小疃做出的。

他緩緩蹲下身,看著面色蒼白的人,問道:“小疃,是你做的?”

小疃突然覺得很忐忑,她怕眼前這個人不相信他了,也怕他放棄了她。可是她知道如果否認欺騙的話他一定會討厭自己。

她圓目下遮,咬了咬下唇,點頭,又搖頭,“我承認,是我殺的。可是可是,我不是故意的!”

“浮情哥哥,你會相信我嗎?我不會亂殺無辜的,那只是個意外。有原因的!”

李浮情膚若凝脂,月華下骨肉冷肅清寒,眼中閃過失望和嘆息,“小疃,你……”

她又將急色開口,一邊的道士冷道:“哦?什原因?貧道倒想聽聽,難不成還冤枉了你這妖孽?”

小疃彎睫眼色動了動,回想起了什么,撇到一眼那抹月白色,又說不出口了。

她復哀哀地看著他,“浮情哥哥,你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見沒有回應,她更害怕了,蹙著眉梢,淚水又稀里嘩啦的流了下來,“你不要不說話,我身體好痛啊。”

月色下那張小臉更顯憐愁,“浮情哥哥,你不理我了嗎?可是我只是想要救你而已啊,你總是因為身體不好活得那么累。為什么,如果我做錯了你打我,罵我吧,但是不要放棄我,好不好?”

庭前的幽竹隨春光流轉而依然翠綠蔥蘢,傲然挺拔著等待著風撩拔。

李浮情聞言神色莫測。

李夫人眉眼風情笑了笑,她對這些小動作盡收于目,心下想了想,緩緩上前,拉過李浮情的手,“更深露重,你身子骨弱,這些事你還是少操勞的好。”

李浮情怪異地看她,似是一眼間,又平靜下來,“沒事。”

二人執手相握,宛若夫妻二人雙唱。

落入小疃眼里卻十分難受,像極了正月甘三那日,浮情哥哥和李夫人上了馬車赴九九春日宴,那是人間的節日,祈愿美滿的聚會,可是,她不能陪在浮情哥哥身邊,只能看著他的身影遠去,只因為她沒有資格。

她眉上又繞了幾分落寞。

李夫人余光督見了,心下更清明幾分,放開手中冰冷的手,不禁冷笑,“官人不解釋一下嗎?”

“什么?”說完,他反應過來,“說來話長。”

“是嗎?既然你不愿說,我聽她說也一樣。”

眼見氣氛不對,師徒二人面面相覷。

見李夫人就要差使道士對貓妖施法,李浮情剛要勸下,小疃就莽撞地跪下,朝著他們求道:“我求求你們不要收了我,我本也是福華寺中修行的貓,稟性不壞的。而且其實我的內丹就在浮情哥哥身上……”

她沒有辦法了,只能全盤托出。

道士聞言,叱聲前:“荒謬!你怎能將妖丹放于凡人體內!”

小疃道:“我沒有辦法,他的身體已經那么不好了,就連醫術高超的大夫也救治不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呀!”

道士簡直要氣笑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女童子也尷尬撓頭。

得知隱情的李浮情訝然看向她,“小疃你……”

他襟口微微敞開,低低垂著眼眸,又道:“何必呢。我命數已然這般,你不該犯傻的。”

小疃雙目流轉,水光瑩潤,癡癡地看著他:“浮情哥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離開人世呢?我寧愿痛苦的人是我,也不想你有一點傷害呀!”

“所以呢,那你告訴我,梁山為什么又要死在你手上?”

她迷茫,咽下淚水,只是搖頭,“那只是個意外,不是故意的,我已經知道錯了。”

“我懺悔,可以為此付出代價。但是,不可以是現在,浮情哥哥,你體內的妖丹還需要我來運轉,你還沒有好,我不能離開你!”

“哪怕用我命,換你一線生機又何妨!”

“求求你了,別讓我走。”

她很傷心,而且不明白。

為什么,人類總是對妖充滿了偏見呢,傳說中的妖嗜血,啖人血肉,可是自己從來沒有作惡多端,但偏偏就因為自己這個身份,不能正大光明的陪在他身邊。

所有人都可以害怕自己,但浮情哥哥不可以!

她不會忘記,那日寺中春柳,夕陽璀璨,她化為貓身歇于樹上,恰逢那人樹下走過。

透過樹干,她看到那人五官猶如雕刻般,面容清秀而耐看,髪邊烏黑的發,飛揚的衣袖……

一切都如夢似幻。

她不禁看愣了,身下一空,掉了下去。

聽聞動靜,李浮情抬眼,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了橘紅色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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