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外傳來尖的吵鬧聲。
袁野立刻警惕起來,一邊護著路知淵,一邊聽著外面的聲音。
路知淵也是一愣,條件反射的要坐起來,想將袁野攔在身后。
袁野見狀,直接將他撲倒在床上,用被子包裹。
即便因為休息室,隔音做過處理,可到底還是可以清晰的聽見外面的聲音,足見外面那些人有多激動。
隔著一堵薄墻,過道里,一群人相對而立,唯獨少了女演員。
一貫最容易緊張和慌張的作家,這一次竟然比誰都憤怒,難得沖行政小姐和管家大吼:“大家都在休息室里,只有你們在休息區(qū),蠟像都在那里,女演員的蠟像都已經(jīng)碎掉了,你們會沒注意到?”
管家仿佛經(jīng)歷了無法承受的恐嚇,渾身發(fā)抖,表情十分沉重,一言不發(fā)。
行政小姐繃著臉,冷聲斥責作家:“我們兩個一直都在一起,管家先生絕對沒有毀壞女演員的蠟像,也沒有傷害她。”
“那就是你們兩個人合謀。”作家少見的暴躁又不講理。
“我看是檢察官先生還差不多。”女模特用圍巾將自己裹了起來,直接反駁,直勾勾地盯著檢察官。
“剛剛管家先生提議說,讓我們都回休息區(qū)等警察來,可檢察官先生你非說自己待在屋子里最安全,女演員也支持你,這下好了,她自己出事了,尸骨無存。我們都在自己的休息室,但說不定就是你跑出去毀了女演員的蠟像,然后殺了她。”
檢察官也失了平時的穩(wěn)重,怒斥:“我根本就沒出過房門,明明是管家先生推開了實驗室的門,這才導(dǎo)致女演員出了事。”
“我不知道女演員在那里面。”管家的表情極為難看,“是你們提議讓我到處找找,我想之前那位美麗的小姐去了樓下這才特意去看了眼,我壓根不知道有人會將下面的溫度調(diào)到那么低,我一開門,就聽到砰的一聲,緊接著她就碎了。”
管家一臉自責,一邊不停地搖著頭,顯然還沒完全從剛才的沖擊中回過神來:“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她會被人關(guān)在里面,我只是想去看看。”
企業(yè)家臉色蒼白:“都不要吵了,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所有人都留在休息區(qū),警察來之前,誰也不能離開半步。”
眾人沉默了,呆呆地盯著腳下的地板,眼中全是徹骨的恐懼。
他們這輩子,無論是親眼所見,還是親耳聽說,亦或者從影視劇中所見,無論如何,都沒有見過這般恐怖而真實的殺人手法。
活生生的人被關(guān)進手術(shù)室,溫度驟然下調(diào)幾百度,不過瞬間就被凍成又脆又硬的冰雕。只要輕輕一碰,瞬間支離破碎,成為粉末,一絲血液都沒有。
隔著一扇門,袁野的臉色驀地一白。
幾個小時前,她也被關(guān)在哪里,那樣的恐懼和冷意似乎就縈繞在身邊。
而現(xiàn)在,女演員居然被人關(guān)進一百多度的手術(shù)室?
瞬間……凍成了冰雕?
袁野聽著,都覺得渾身難受,到底是誰,竟然能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
一想到這些,袁野就莫名的難過,伏在他的肩膀上,不出聲。
路知淵的側(cè)臉落魄而虛弱,垂著眸,深色不明,沒有一絲情緒,卻讓袁野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
她想起離開時他說的話,“我很想保護你們每一個人,但顯然,心有余而力不足。”
袁野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貼在他耳邊,輕聲說:“路知淵,不要難過,我不出去了,好不好?我聽你的話。”
路知淵的目光挪了過來,落在她臉上,清淡一笑,極其蒼白。
袁野起身,若有所思專注在他的心口。
箭頭生了繡,摻雜著破碎的衣服碎屑。
她拿了一個小碗,用酒精消了毒,這才重新倒進酒精,用棉花球蘸了蘸,先替他清理傷口。
用酒精泡過的棉花才碰上,他整個身體莫名僵了一下,立刻緊繃起來,不過瞬間,白色的棉花就已經(jīng)染紅了。
袁野咬著牙,不敢去看他的臉,低頭拿著酒精棉繼續(xù)擦拭著傷口,路知淵的身體再度一顫,手指緊緊抓著床單,手指關(guān)節(jié)都泛了白。
她心里難受極了,手上的動作卻很穩(wěn),微微瞇眼,動作極快,用消毒的手術(shù)刀一下就將傷口附近的肌肉組織清除了。
路知淵的身體繃得像拉滿了弓的弦,隨時都像是要斷掉一般。
袁野實在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見他疼得咬著嘴唇,唇色慘白,隱隱透著血跡,緊蹙的眉心全都是汗水。
再一刀刀下去,他一定會疼痛難忍的。
可已經(jīng)開始,就不能這樣結(jié)束。
原因用手術(shù)刀比了一下他的傷口,心里有數(shù)。
路知淵在劇痛之后,見她停了,垂眸看過來,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卻強制地讓自己平靜下來,“別擔心,我……沒事。”
袁野沒有回答,突然俯身,用嘴唇堵住他蒼白的唇角。
路知淵起初是懵的,劇烈的疼痛讓他腦子里一片混亂,漸漸的,仿佛心神回竅,眼神中也有了焦距,就見她近在咫尺,那雙大大的眸子,漆黑得像夜,異常寧靜。
他有一瞬間忘了疼痛,甚至動了動干燥的嘴唇,本能的想去迎合她。
而她在感應(yīng)到后,黑色的眼睛里閃過一道光,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早就已經(jīng)確定好了距離,一狠心,手術(shù)刀便已經(jīng)刺進他的傷口里,兩厘米,絲毫不差,動作極為迅速的繞著箭頭轉(zhuǎn)了個圈。
手法干凈利落,快速一挑,箭頭和帶進去的碎布混著模糊的血肉就被挑了出來。
路知淵眸色一沉,只覺得所有的神經(jīng)在那一刻都要瞬間斷裂,條件反射地狠狠咬住她的嘴唇,袁野插電直接撲倒在他身上。
可他在下一秒后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迅速松開他。
那般強悍的一個人,卻在此刻狼狽極了,虛弱到了極致,仍舊沒有發(fā)出一點兒聲音,只是倒吸了好幾口冷氣,心跳不斷加速,可呼吸卻極為緩慢,一點一滴地忍著劇痛。
這樣一番折騰后,袁野同樣大汗淋漓,卻不敢有絲毫的松懈。
她很快起身,看到他的傷口已經(jīng)基本處理干凈了,迅速清理好傷口,上了消炎藥,又纏好繃帶。
完全處理好傷口后,她感覺自己仿佛出了一個極大的任務(wù)。
可路知淵從始至終一聲不吭,安靜而虛弱地看著她。
袁野俯身湊近,他的目光跟著她靜靜地看著抬起,清亮又濕漉。
她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汗,嘴唇貼著他的側(cè)臉,輕聲哄道:“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他現(xiàn)在需要休息,這才傷口才能很快好起來。
路知淵嗓音微啞,“我擔心我睡著了,你會離開。”
袁野再度一梗,她早該想到,他現(xiàn)在最擔心的就是她!
她也不勸他,從小小的洗手間里打了些水,替他擦了擦臉,又將自己清理了一遍。
袁野擔心他疼痛難忍,便和他說話分心:“怎么樣?是不是覺得很意外,我好像什么都會?以后就不用擔心了?”
路知淵沒力氣說話,但唇角微揚,眼中閃過點點笑意。
她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以后你就知道了,我可是潘多拉魔盒,什么都有可能。”
路知淵仍舊沒說話,只是看著她淺笑。
袁野見他嘴唇干干的,知道浪費了不少力氣,可他此刻并不適合喝水,倒了杯水,用棉簽蘸了蘸,在他嘴唇上潤了潤。
許是因為剛剛花費了太多的力氣,又或者是因為太虛弱,他少見的溫潤而柔軟。仿佛大金毛,很乖很聽話,任由她擺布。
袁野一次一次用棉簽潤著他大嘴唇,手指似有若無的觸碰到他的嘴唇,“你暫時還不能喝水,只能用棉簽潤潤嘴唇。”
他難得的溫順:“好。”
袁野低著頭,莫名喜歡他此刻的柔弱,又補充了一句:“忍一會就好了。”
路知淵盯著她看了半秒,忽而笑了:“袁隊的止痛方式很有效,我很喜歡。”
袁野眨了眨眼睛:“別人可沒這樣的機會。”
“那當然。”路知淵挑了下眉,蒼白的臉上有種另類的美,難怪東施會效顰,“除了我,誰能讓你另眼相待?”
袁野瞬間樂了,捂著唇笑了起來,在他臉上蹭了蹭,又深深吸了口氣,喃喃地說:“路知淵,和你在一起真好。”仿佛無法表明她的心意,又重復(fù)了一句,“和你在一起很幸福,我很喜歡。”
路知淵沉默了,決定自己不能欺騙和隱瞞袁野,于是認真而誠摯地說:“袁野,你會不會因為我保護你,才會覺得踏實,有安全感,如果是這樣,我會很難過。”
“你……”袁野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是傷到腦子了嗎?
某人趕緊解釋:“你別誤會,我只是覺得,我們一開始對彼此都沒什么好印象,在相處中產(chǎn)生感情的確有可能,可會不會是因為我保護你。”
他坦誠地看著她,有些挫敗:“其實我也不確定,總覺得不真實,你就像是一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