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我照常去采紅梅,宮里的宮女急忙跑來告訴我沈京書醒了,我高興的拿著采好的紅梅回宮,卻看到了皇帝的轎輦停在宮門口,我還是像往常般躲到偏殿的書房里偷聽。
蕭善淵道:“皇后你可有什么想吃的嗎?孤馬上讓人去準(zhǔn)備。”
沈京書默然。
這一次,蕭善淵的語氣溫柔的我?guī)缀醪桓蚁嘈拍侨耸撬?
他又接著說道:“或者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孤都可以陪你去,出宮也可以。”
“還是你想回沈家了,孤也可以允你回去。”
“孤記得你喜歡看皮影戲,孤可以請宮外的師傅……”
“……”
他接連說了一堆,對方都沒有回答。
沈京書呆呆的看著窗外,正對著她的窗前處堆著一個大大的雪人,雪人俏皮的模樣像極了那十四歲的少女。良久,她方悠悠轉(zhuǎn)身,語氣冷然道:“你之前說,會放過沈家的話算數(shù)嗎?”
蕭善淵點頭道:“算。只要你愿意留在宮里陪著孤,孤可以寬宥他們所有人。”
“陛下還真是善變啊。”沈京書道,“不知道是什么讓陛下改變了心意啊?”
蕭善淵默然了一陣,最后面沉如水道:“孤心悅于你,而且當(dāng)年的事與你沒有干系,鄭淮硯也勸過孤了,沈長明也已經(jīng)死了……孤不會再那般對你,在得知你可能不會再醒過來的時候,孤便后悔了。”
沈京書突然無奈笑了聲,揶揄道:“陛下的喜歡當(dāng)真讓我不知所措。我是你仇人的女兒,你看著我這張臉,當(dāng)真能做到心無嫌隙毫不怨恨嗎?”
“能。”蕭善淵似是說服自己一般,堅定的點著頭,“只要你肯留在這里,孤可以當(dāng)之前的事都沒發(fā)生過,我們重新開始。”
“陛下能,而我不能。”沈京書神色黯然道。
蕭善淵表情微僵,嗓音一頓道:“你……什么意思。你要離開孤嗎?”
沈京書微微搖頭道:“我不會離開皇宮,即便是死,我也會留在這里。只是……我想求陛下一件事。”
“好。”蕭善淵聞言微微松了口氣,立即應(yīng)道:“你說什么孤都會答應(yīng)你的。”
“我要慕紫笙留在皇宮。”
聞言,我和蕭善淵都微微一怔。
而沈京書神色堅定道:“我要她留在這陪著我,你不能把她送去南梟和親。”
“京書……”
“南梟這種邊陲小國,根本不需要送女子去和親來討好,更何況南梟國君昏庸無道,接連折磨死了幾任皇后,你卻要送她去和親……”沈京書打斷了他的話,一副早已看穿他的模樣,“你在報復(fù),你在報復(fù)慕王府當(dāng)年沒有相助蕭氏的仇怨,對吧?”
蕭善淵道:“是,孤就是要讓他們所有人都不得安寧。”
他的臉上又露出了原來那陰戾的模樣,而我躲在門后已是手腳冰涼。
沈京書道:“所以,我要她留在宮里陪著我,如果你答應(yīng),我愿與你盡釋前嫌,相敬如賓。如何?”
蕭善淵眼睛泛起了光,神情偏執(zhí)又瘋狂道:“自然好。不過是個慕王府的小丫頭,孤根本不在意,孤有的是其他手段來折磨慕家,不過你若是真的愿意陪著孤,孤可以都不計較。”
真是個瘋子……我不禁在心里感慨。
蕭善淵走后,我從書房里出來,遠(yuǎn)遠(yuǎn)地和沈京書對視。
“又都聽到了?”
沈京書似乎早就知道一般,并不驚訝,拍了拍一旁的軟被,示意我過去坐。
我點點頭,心里五味雜陳,走過去乖巧的伏在床前,醞釀了半天只說出了“謝謝”兩個字。
她面色憔悴了很多,但還是勉強回了我一個笑容。
我突然想起了系統(tǒng)那日說的主線命運已更改的事情,可我并不知道在我來之前,這個故事的結(jié)局是如何的,也就不知道沈京書的結(jié)局以及我的結(jié)局……
我道:“娘娘……我們逃吧!”
沈京書微微一愣,隨后垂著眸子,像是認(rèn)真思考了起來,我的身體不自覺的緊繃起來,因為我大概率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沉默了一陣后,沈京書抬眸道:“好。”
我?guī)缀醪桓抑眯牛娴拇饝?yīng)了。我欣喜的眨巴著眼睛,“好。等下個月你養(yǎng)好了身子我們就走好不好?”
沈京書微微頷首道:“過幾日我們再一起賞月吧。”
我興高采烈的點頭,只要她愿意離開,那么她的命運就可以被更改,不知怎的,想了想曾經(jīng)為了回家而迫切的想要知道沈京書的愿望,再到如今,我更希望她有一個自己的人生,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結(jié)局。
這幾日沈京書的興致都很高,哪怕是蕭善淵那個老登來,她都會笑臉相迎,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蕭善淵更是絲毫不覺得詫異,反而樂在其中。
但我清楚的知道,這些都是沈京書裝出來的,每次蕭善淵走后,她都會不加掩飾的露出一副極其厭惡的神色,一遍遍的清洗被觸碰到的地方。等到病快好得差不多的時候,鄭淮硯也來了一次,不知道他們兩個說了什么,沈京書還特意把我攆了出去,鄭淮硯臨走時還刻意瞟了我一眼,可這一次我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野心。
之后很多次,鄭淮硯都是在深夜里會來,每次都在屋子里聊上很久,但倆人規(guī)矩合理,總是面色凝重地不知道在說些什么,有好幾次我都想像以前那樣偷聽,可沈京書這次直接把偏點的書房給鎖死了,這么多次,我是什么也沒聽到,無語死了……
……
夜色漸濃,月亮卻沒有如約而至,密密麻麻的烏云藏起了原本皎皎無瑕的月,說好的賞月,卻只能坐在屋子里賞雪了。
溫?zé)岬木葡沣@入鼻子,我還未飲得一口,卻仿若做了一場大夢般,似醉似醒。
沈京書一口接著一口,絲毫不顧及剛剛才恢復(fù)好的身子,我一把奪過了酒瓶不滿道:“不讓我喝,自己倒是喝的痛快,身子才好利索,你不要命了?”
沈京書淡然一笑,隨即放下酒瓶,問道:“紫笙,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啊?”
我愣了一瞬,隨便道:“哪里都可以,重要的是身邊同行的人是否是自己喜歡的才最重要。”
沈京書望著窗外點頭,看著整個人思緒都飄走了有一會了。
突然,她又張口問道:“你想回家嗎?”
我遲疑的點了點頭,腦子里還停留在收拾行李,準(zhǔn)備開學(xué)的那一會。我想,慕紫笙也想回慕家吧,就像喬可可想回家一樣……
倏地,沈京書又把酒瓶遞到了我面前,歪著頭道:“最后一晚了,允許你喝幾口。”
我接過酒瓶淺嘗了一口,與上次在房頂上喝得果酒不同,這個酒的味道明顯更濃烈醇厚一些,一下肚便覺得五臟六腑都灼燒了起來。
但一想到以后的日子會自由自在的,我就既欣喜又激動。
“京書,我們以后去哪呀?哦對了,我記得你說你老家是明江的對吧?那你想不想回去呀?我們一起去明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