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鈺雪房內，孤燭暗照。

忽然，窗紗微動，燭火搖曳。

“出來吧，”慕容鈺雪輕聲道，“知道你來了。”

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屏風后，影影綽綽，看不真切，但慕容鈺雪卻清楚地知道他是誰——夜王，夜凌煙。

“夜王來找我，所謂何事？”

屏風后，夜凌煙聽著熟悉的聲音，嘴角微勾，直奔主題道：“你可愿嫁給我？”

慕容鈺雪微微愣神，“什么？”

夜凌煙頗有耐心的重復道：“你可愿嫁給我？三媒六聘、十里紅妝，我以正妻之位許你，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說的認真，慕容鈺雪想的卻在別處，“你們在謀劃什么？”

夜凌煙無奈地笑了，他的紅衣關注點怎么這么偏？

隨即又不免心疼，如若可以，他想他的紅衣可以如其他小姑娘一樣，待字閨中，每天要憂心的就是明日詩會穿什么好看，自己將來要嫁一位怎樣的如意郎君，而不是如現在這般，不得不早早地撐起將軍府，為父兄謀劃，算朝堂爭斗，在他人求娶時率先想到的是利益之爭。但，這才是他的紅衣不是嗎？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想要娶回去，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疼的紅衣，不是嗎？

“我就不能是單純想娶你嗎？”

夜凌煙還在繼續說著：“因為喜歡你，想娶你為妻，所以我來求娶你。”

慕容鈺雪后知后覺地感到臉上有點發燙，話也說的結巴了，“喜……喜歡……我？”

“嗯，不可以嗎？”他含笑反問，這樣的紅衣，他還未曾見過，“為什么不能是所有的謀劃都是因為喜歡你，想娶你，才有的呢？”

慕容鈺雪感覺自己的臉燒了起來，手不自覺的攥緊了袖擺。

為了娶她，才謀劃嗎？是了，他若是掌兵權，皇帝必不可能讓他們兩家結親，就算皇帝允許，那些文官肯定也不會放任不管，必然死諫，所以說，今天上交兵權這一出，真的是為了娶她？

可……可他為什么這么做？難道……

憑著殘存的最后一絲理智，慕容鈺雪問道：“你……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夜凌煙輕笑一聲，道：“你是在黃沙中與我看漫天繁星的人，你是城墻上與我喝酒打賭的人，你是……我心上人。”

慕容鈺雪咬住唇，強裝鎮定，實則心里早已驚濤駭浪——他都知道，他知道她就是紅衣。

她想掩飾自己的情緒，卻忍不住傻傻地問了一句：“那你……你喜歡我什么啊？”

剛說完，慕容鈺雪就想收回，羞憤欲死，她這說的都是什么呀！明明都見過大風大浪，怎么說的像少女懷春似的。

夜凌煙嘴角的笑意不由加深，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道：“喜歡你的所有，喜歡你的肆意張揚，也喜歡你算無遺策，更喜歡你紅著臉問我喜歡你哪里……”

慕容鈺雪哪里聽不出他話語里的調侃，她有些惱了：“你……你……”

夜凌煙控制住穿過屏風看她的沖動，繼續道：“不是因為你是我喜歡的模樣我才喜歡你，而是因為我喜歡你，我才知道我喜歡的是什么模樣，我喜歡的是你的千萬種模樣。”

慕容鈺雪緊緊地攥著袖擺才強壓下了喉中的哽咽，接上他之前的話，道：“我愿意。”

夜凌煙微微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什么。

“明日是個好日子，我會帶人來提親，等我。”夜凌煙的話語里是掩不住的歡喜。

“嗯。”

慕容鈺雪看著夜凌煙離開的方向，在心里輕輕道：“我等你啊，多久我也會等你的。”

*

次日，夜凌煙果真帶著媒人上門提親。

一箱又一箱的聘禮往里抬，旁邊拿著禮書的太監念出來的東西無一不價值連城。

慕容老將軍都震驚地悄悄問他：“你不會把你整個家底都抬過來了吧？”

沒想到夜凌煙一臉淡定道：“反正我也沒什么用，以后夫人嫁過來也都是夫人的，提前拿過來給夫人罷了。”

慕容老將軍不干了，“我女兒還沒嫁過去呢！你一口一個夫人是怎么回事？！”

夜凌煙忍不住含了幾分笑意，道：“過不了多久就要嫁過來了，提前適應一下。”

慕容老將軍瞪了夜凌煙一眼，讓人把聘禮抬了進去，才又抬眼看向夜凌煙，“我不管你是皇家子弟，也不管你們的布局，你既然娶了她，就必須對她好，要是敢讓她受一點委屈，我就是搭上這條老命，也不會放過你！”說著說著，竟是紅了眼。

夜凌煙斂容，抱拳向慕容老將軍深深一拜，正色道：“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她的，我會一輩子對她好，我這條命都是她的。”

“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慕容老將軍說完就回身往里走，步伐間，竟是有幾分蒼老。

慕容鈺雪看著一箱一箱抬進來的聘禮，知道是他真的來了。

不知為何，想到接下來會與他在一起，竟有一種要繼續與他并肩作戰的感覺，似乎孤獨了那么久的內心，又有了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