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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拋磚引玉

趙州贊皇山。

一座草廬隱在濃密的大樹林之中,僅露出一小塊穹頂。

五名穿著錦袍的士人頂著寒風,穿行于密林中。

接近草廬之前,一撥手持兵刃的人沖出來圍困住錦袍士人,詢問一番后放了行。

錦袍士人們進入草廬之后,見內里的景象并非如它的外表一般破敗。

地上鋪著厚實的木地板,墻是用整根杉木鉚接而成,厚重而堅實。木房臨窗的地板上擺著幾排兵器架,上面稀稀拉拉的插著一些鐵槍、樸刀、鐵棍。

“幾位相公,這邊請!”

引路的精瘦中年指了指草廬深處,掀一張草簾,進入了里間。

原來草廬連通一個天然洞穴,草簾掀開,一股混雜著汗臭味和胭脂味的渾濁暖氣涌了出來。

領頭的錦袍士人眉宇皺了皺,掀起草簾,讓身后的同伴先入,自己才彎腰鉆過草簾,進入洞內。

洞腔頂部黑黝黝的不知道有多高,洞內空間極為寬敞,似外面那種草廬塞十間進來也綽綽有余。

洞腔里燈火通明,石壁上點著油燈,地上擺著桌椅和草席,一大堆男子在桌凳之間各行其事,喝酒、高談,大聲嬉笑。

期間還有十幾個濃脂厚粉的女子穿行于男人之間,不時放聲逗笑。

精瘦中年引著錦袍士人繼續前行。

“喂,假諸葛,哪里拐來的富貴公子?你他娘的改口味了?”

被喚做假諸葛的精瘦中年賈平眉頭一挑,朝那個正在喝酒的壯漢怒道:“馬大胡子你閉嘴,這是寨主的貴客,亂嚼舌根小心舌頭給寨主割了。”

“哈哈,割了又何妨,爺爺我尋歡從不用舌根。”

馬大胡子話一出口,馬上引來群嘲。

“馬大胡子,昨晚喝高了趴娘們裙襠底下,你是尋思啥呢?”

“就是,要說膽子馬大胡子算個逑,前面加個色字的話,野犀牛他也能干翻。”

“哈哈……”

馬大胡子抓起酒碗,狠狠的向人群砸去,口中臟話破口而出。

領頭的錦袍士人小聲嘀咕著,加快腳步穿過這群肆無忌憚的漢子身邊。

前面狹窄的石洞甬道一直向上延伸,約莫一刻鐘之后,甬道最窄處頂上掛了個木牌匾,上書幾個歪歪曲曲的大字:萬夫莫開。

通過了甬道,光線霍然明亮,洞穴也到了盡頭,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排排整齊的石頭或者木頭房子,房子邊沿是看不到底的高崖。

賈平將五人引入其中一間最大的木房,道:“相公們,趙寨主正在里面候著。”

五名錦袍士人依次進入木房。

房內鋪著西域地毯,墻上也掛著暖氈,檀香木質地的桌椅、胡床極為闊氣。

地上壘著幾十個釘著銅泡釘的黑箱子,看不清里面裝著什么,不過散亂丟在箱子面上有一堆珍珠串、金琉璃,銀碗什么的。

看來,箱子里的東西不會差。

一個滿身綾羅皮草的男子敞開了胸襟,見錦袍士人進屋,從幾個妖嬈的女子的包圍中站了起來。

“哈哈,裘侍讀,趙某軍務繁忙,沒至山門迎接,恕罪恕罪!”

裘侍讀皺眉,這算哪門子軍務?

可嘴巴上,裘侍讀依然客氣道:“趙寨主,事關重大,信王妃親自前來,你這……”

說著,裘侍讀讓開一旁,一個身材瘦小的“士人”脆生生的出現在趙邦杰面前。

趙邦杰只瞅了這個“士人”一眼,頓時兩眼放光。

與之相比,自己那幾個愛姬不香了。

“滾滾滾!”趙邦杰厭惡的推搡著身邊的艷色女子,“這里沒你們的事,老子要談真軍務。”

這個瘦小的“士人”正是曹家千金,曹曚之女,趙榛已定親的未來王妃曹歆。

曹歆臉色沒有裘侍讀那般難看,僅微微點了點頭。

可曹歆端莊大方之后,卻極為厭惡眼前這個爹爹招攬的左膀右臂。

曹歆從堂兄曹弘的嘴里聽過西軍將領們的事跡,自己也接觸過包括沈放在內的部分將領。

與西軍任何一位指揮使相比,這個趙邦杰全身上下,沒有一處能入她的眼睛。

爹爹怎么會與這樣……猥瑣又粗鄙之人為伍?

沈放雖然與殿下有沖突,但是憑良心說,沈放身上挑不出一丁半點毛病,唯一的瑕疵應該是他微不足道的桀驁不馴吧。

可是在曹歆看來,恰恰是他這種桀驁不馴,才成就了真定城今天的安穩。

曹歆血液里流著曹家人慎行善思,忠馴賢良的基因,可是作為新生代的年輕人,她有自己樸素辨別能力。

沈放所為,才是大宋將領該有的擔當。

國家危垂,正是需要良將站出來之際,不該壓制他們。

可是殿下與阿爹,自己任何一個都不能逆反。

所以曹歆就算心里萬般不愿意,也只能代替殿下與爹爹跑這一趟了。

“王妃,趙某有什么可以效勞的?”

曹歆微微欠身,道:“奴家受信王殿下所托向趙寨主傳鈞旨,命趙寨主為帳前左護軍都統制官。”

趙邦杰盯著曹歆一雙杏眼,玩味著笑道:“信王殿下封的這官,趙某不敢當呀。”

“哦,趙寨主有什么顧慮嗎?”曹歆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

趙邦杰雙眼一刻也沒離開過曹歆的臉,自然捕捉到了曹歆神情的變化。

雖然眼前這個絕色美人令人心動,趙邦杰在緊要關頭更關心自己的心以后是否跳動。

沈放力敵強大的金軍,似他這種人,還能受一個小毛孩約束?

早在曹曚找上贊皇山邀自己出兵抗金時,自己便看出了曹曚的心思。

想讓自己充馬前卒叫板西軍,想多了。

換往常,曹曚這種京城里頂級的武將,眉毛稍也不會瞟自己一眼。

現在倒好,一口一個英雄。

而且,曹曚此行真定,值得懷疑。他一個殿帥,不在汴京城里保衛皇帝,怎么就突然出現在真定府?

皇帝一家老小被金賊一鍋端了,他曹曚卻回鄉探祖,雖然自己是個草莽之輩,也沒他玩得溜呀。

“王妃,以沈放在真定府的能耐,我這點本事不算什么。就算趙某現在聚集的這些弟兄和支持者,也是真定井陘道挑剩的。”

這點上,趙邦杰還是有自知之明。

那些匪性難改的綠林豪杰難以在沈放眼底下生存,都就近投了趙邦杰。

另外他嘴里的支持者,不乏財力雄厚的大財主。

自從沈放在統轄區內發行大宋西軍糧鈔后,部分財主們敏感的覺察到,自己手里的真金白銀不能拿來支付,只有換成糧鈔才能使用。

而那些在大宋流通的銅錢、交鈔、絲帛等錢幣,通過沈放這么一操弄,全都到了劉德仁手里。

劉德仁是沈放的岳丈,自然死心塌地的跟著沈放一條道走到黑。

可是一旦戰爭結束,想用手里的糧鈔換成大宋流通錢幣,就要看沈放的臉色了。

這些有心計的財主自然不愿意受制于人,可這戰火連天的亂世,還能走到哪兒去。

趙邦杰聽聞后,馬上拋出橄欖枝。老子不沒收你們的財寶,只需交一部分出來替老子也替你們養兵,老子保證你兜兜里的錢還在你兜兜里。

趙邦杰這一招精準到位,馬上吸引了許多財主,同時自己的生活水準馬上翻天覆地的華麗轉身了。

在保護財主的錢財上,趙邦杰還算講了一回江湖道義,畢竟想天天吃蛋,母雞別下鍋燉的道理他懂。

在趙邦杰看來,信王雖然是京城里的郡王,可是這個時候,天子還成了金人的階下囚呢,你一個毛頭小子算逑。

曹歆何等的聰慧,趙邦杰這些心思沒逃過她的眼睛。

“趙寨主,無論何時,這大宋的天下還是趙家的,是吧?這點你應該能明白吧。”

趙邦杰聽了一震,眼神也清澈多了。

這個曹家小娘子還真不能小瞧了。

“曹王妃,不是趙某不幫忙,眼下趙某這幾千弟兄,全部拉出去也不夠沈放塞牙縫啊!”趙邦杰苦著臉答道。

曹歆嫣然一笑:“又不是讓你去真定找沈太尉的麻煩,只封你一個左護軍。待時機成熟了,自然安排你體面的進真定城。有我爹和殿下在,只要你聽指揮,誰敢動你半根毫毛。”

“嗯,王妃這話聽了才瓷實。”

“趙護軍,”曹歆馬上改口道,“這次奴家前來,為的是另外一件要緊事。”

說著,曹歆左右看了看。

趙邦杰掃了一眼,喝令跟著賈平進來的弟兄出去。

之后,趙邦才解釋道:“這位賈平先生是我趙邦杰的軍師,他可以聽。”

曹歆這才啟齒道:“曹殿帥命你火速前往山東濟州城,面見康王殿下。”

趙邦杰一驚:“見康王?”

“對,奴家帶了殿下和我爹手筆手書的蠟書,你只須見著康王殿下,交上蠟書,便是大功一件。”

“可是,我趙邦杰只是個小小的義軍頭領啊,康王殿下會見我么?”

曹歆笑道:“現在不是了,趙護軍現在是殿下的左護軍都統制,是代表殿下的使者。”

“哦……忘了這茬了。”趙邦杰眼睛骨碌碌的猛轉。

沒一刻,趙邦杰又搖頭道:“可是現在金軍馬上就進攻真定城了,此去濟州還要穿州過縣,南方可都是金軍呀。趙某丟命事小,泄密事大。”

曹歆笑道:“金軍前鋒還在磁州,從趙州出發,過深州、冀州、永靜軍,下德州渡黃河。趙護軍,金軍不會走這條道。”

趙邦杰腦殼亂糟糟,瞟了一眼賈平,見賈平點頭,這才猛拍胸脯道:“王妃回去告訴殿下和殿帥,趙邦杰定不辱使命,定會挑選精明強干的手下去送信。”

曹歆搖搖頭:“事關大宋危亡,趙護軍你須親自去。”

趙邦杰苦悶的摸著下巴,趁機扭頭,見賈平又是點頭,便應允了下來。

曹歆微微欠身,示意裘侍讀取出蠟書,交給了趙邦杰。

“趙護軍,你可知此事之重?”

趙邦杰哈哈一笑:“不就送個信嘛。”

曹歆一張俏臉卻繃緊了,道:“若是這事被西軍或者金軍知悉,信王、康王都會很麻煩。你掂量掂量吧,奴家告辭!”

說罷,曹歆頭也不回的率先出了木屋。

待曹歆等出去,趙邦杰舔了舔下唇,道:“賈先生,這小娘子果然是曹家人,愣是厲害。”

想了想,趙邦杰又笑了起來:“不過,老子喜歡。”

賈平不由皺眉:“她可是未來的王妃,要是天子和太上皇真被擄走了,他她還可能是未來的皇后啊!”

“我呸!他信王一個毛頭小子還在老子面前得瑟起來,不是看在曹家小娘子面子上,老子才不蹚這趟渾水呢。沈放是什么人?他還能讓人騎在腦袋上拉屎?”

“若不是他曹曚養了個好閨女,老子才不觸這霉頭。”趙邦杰意猶未盡,又補充了一句。

賈平聽了,神秘一笑,撫了撫稀疏的胡子,道:“寨主,你可做兩手準備?”

趙邦杰哦了一聲,問:“什么兩手準備?”

“當初林良肱不是與你一起在五馬山立寨起兵么?怎么說寨主與林良肱還有些交情。”

“寨主你雖然與沈放志向不同,沒有投他,可是也沒和他紅臉不是?”

“所以,待你出發之后寫一封情真意切的信交給在下,若是寨主路上被西軍截下了,在下就及時的將信交給林良肱。”

趙邦杰嘿嘿一笑:“高,還是賈諸葛你的計謀高。”

賈平臉色板了起來:“你還是叫我賈先生吧。”

“不,是上西下貝之賈,不是真假之假……”

乏驢嶺后山。

這座本與乏驢嶺主峰聯結一處的石灰山已成斷崖斜坡,現正煙塵滾滾,人頭攢動。

西軍發出緊急軍令,命承天軍知軍劉德仁主持,派出萬人之眾的役工挖石煅灰。

兩天之內,要產出五十萬斤白灰,第三天之內必須運至真定最南端的前線。

此后的時間里,必須保持三十萬斤左右的日產量。

沈放沒有親至,但是讓王小乙帶了話給楊三多。

金軍這次押著太上皇和皇帝北行,能不能替大宋百姓松綁,就看你楊三多的了。

楊三多這種腦袋快過車輪子的人,如何聽不出沈放話里的弦外音。

他當即派人去靜陽寨催岑子清交貨。

岑子清已陸續派兵去往汾州平遙縣子夏山搶挖硝石。

楊三多這一催促,岑子清干脆把修武備的事交給了劉大牛,親自領兵去挖礦。

楊三多在都作院也不敢閑著,沈放交代的火炮已鑄造出幾乎合格的炮管,試驗十次炸了一次管身。

火藥顆粒化,均重的細活也取得了進展。

楊三多和十幾個火藥匠幾乎把工位當成了窩,沒日沒夜的窩在火藥房沒出來過。

劉婉娘、如月二人也沒閑著,她們不畏艱辛與骯臟,領著一幫婦人,陪著老道紀天一起去茅坑里刨土硝……

整個乏驢嶺兵器衣甲都作院一到了晚上,燈火通明。

如果哪位看官還記得白袍法師薩魯曼在艾森加德打造半獸人軍團的場景的話,那乏驢嶺現在正像那個繁忙的深洞。

遠在五十里之外的真定府元氏縣,新生的大宋軍團正緊鑼密鼓的準備著,大批的士兵源源不斷開赴前線。

在他們前方兩三百里之外,大宋朝廷被金軍押解的太上皇、親王、帝姬、嬪妃們,正遭受著巨大的恥辱。

尤其是女人,在金軍眼里,不過是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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