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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鐵甲洪流,是敵軍的

“什么?朱瑤也想帶兵打仗?”

伍有才不敢置信,又問了一遍,傅彪還是給出一樣的答案。

“這不是胡鬧嗎?她一個小娘子,細皮嫩肉的。”

傅彪盯著伍有才詫異的表情,突然問:“你咋知道她細皮嫩肉?”

伍有才一愣,旋即一腳踢了過去。

“誰跟你開玩笑,老子背負著重任,沒心思跟你這老壞種鬧。”

傅彪一個漂亮的擒拿,扣住了伍有才的腿,嘿嘿笑道:“伍閻王,你媳婦兒可真彪,三個新兵都被她放倒,干凈利落那種。俺倒以為,她跟你伍閻王一樣,也是打仗的好料子。”

“真的?”

“那還有假,能通過俺這道關口充入軍中,可不容易。你媳婦兒全部項目一道過關,包括扛圓木,負重跑。”

伍有才下意識的點點頭,猛然又搖頭。

伍有才想到相識僅一日的老仗公朱子清臨死前那一幕,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朱瑤上戰場。

“老壞種,”伍有才黑著臉怒罵,“你給我聽好了,你要是敢讓朱瑤領兵打仗,老子先把你的嘴巴撕爛。”

傅彪一臉無辜:“俺只是個教頭,新兵考核一結束,就沒俺啥事了。朱瑤要帶兵,不是俺慫恿的。”

“那你讓她一個女娃兒入祝峰山干啥?”

“俺根本就不知道有個女的混入了訓練場。郭縣尹領了一幫朱家子弟來集訓,都是登記過的新兵,俺能咋樣?”

“郭賢?”伍有才想起湯陰縣城舊事,“郭賢怎么可能不認識朱瑤,定是他隱瞞了朱瑤的身份。”

傅彪摸了摸腦袋:“你老丈人是不是給郭縣尹臉色了?朱家在湯陰縣可是一等一的傳武世家。”

說真的,未來的岳丈朱之夫僅僅見過一面,自己還沒來的及敬杯酒,朱之夫就忙乎著動員遷徙之事了。

朱家有數百名傳武宗族子弟,聽聞挺厲害的。

“傅教頭,朱瑤和那些朱氏子弟現在分去何人軍中?”

“馬擴,破虜軍!”

傅彪還想說什么,新兵營隊伍那邊大呼他過去。

“伍閻王,大戰在即,兒女之事可放一放。”傅彪丟下一句話,匆匆上馬折回。

土門關一段的井陘道上,車馬步兵雜行,大批的輜重糧草和士兵源源不斷的向真定平原挺進,揚起漫天的塵土,空氣似乎也變得焦灼起來了。

伍有才狠狠的一拳砸在馬鞍上,翻身上馬,向元氏縣趕去……

“許軍使,把你的弟兄都喚來,我演示給弟兄們看。”

楊三多少有的滿臉嚴肅,命工匠把一個草蒲團包裹的白灰球放入投石機托盤上。

四個炮手合力將重力投石機的配重絞入卡槽。

“都瞧好了,這個才是關鍵。”楊三多揚起手里的牛皮繩,環顧四周,道:“想讓白灰炮飛多久,就留多長的繩頭。”

說著,楊三多抓起牛皮繩,繩子上打了許多死結,每個死結上都綁著一個鐵環。

他將其中一個鐵環扣入炮桿上的鐵鉤上,大叫:“發彈!”

其中一個炮手舉起木錘,一錘砸在扳機上。

一百余斤的大青石配重依靠自重,牽動著炮桿向空中揚起。

在托盤里的石灰炮劃出一道弧線,向槐河對岸飛去。

石灰炮飛過河道,突然裂開,草蒲團里包裹的石灰粉驟然飄散,在空中揚起一團巨大的白霧。

白霧隨著寒風繼續飄散,覆蓋了方圓十余丈的地面。

許延等將士睜大眼,都想瞧瞧這款新式武器到底有啥威力,結果卻見它僅僅撒了一團面粉。

這是……零傷害?

“就這?”許延瞪大了眼問。

其他圍觀的士兵也滿臉不可置信,對面可能是數萬金軍,撒把灰就能退敵??

楊三多滿臉壞笑,突然從挎包里抓出一把白灰,朝士兵們揚去。

士兵們不虞有詐,被空中的白灰糊了一臉。

生石灰遇到口鼻眼上的粘液,發生劇烈的化學反應。

沒一刻,士兵們捧著臉哇哇大叫,火灼一般的刺痛感傳來,慌得拼命用手去擦臉。

可是眼淚出來后,糊在臉上的白灰再次“燒”了起來,更明顯的刺痛又來了。

許延再次瞪大眼,卻見楊三多已抓起一把灰,朝他腦袋撒來。

“別!別!”許延一邊大叫一邊逃,總算沒被白灰粉劈頭蓋臉擊中。

楊三多見一眾士兵的囧樣,哈哈大笑道:“感覺如何?要不要再吃我一把灰?”

士兵們眼睛刺痛不已,連忙告饒。

許延想了想,猛然大笑,道:“高啊,楊指揮使。這小孩打架招數還挺管用啊!哪兒學來的?”

楊三多收住了笑:“這是當初老子跟頭兒在真定城混廂兵時,打混架打出來的經驗。”

“許軍使,你想想,每座石堡配了五臺投石車,只要同時發白灰炮,就算金賊能受得了,他們的馬可不聽使喚。先糊了金賊的眼,再發兵闖陣,金軍饒是三頭六臂也只能挨揍。”

“這計策妙啊!”

“潑灰踢襠老子最在行。”

“聽說狗韃子在汴京奸yin數萬婦女,人糟蹋死了就光溜溜丟路旁,禽獸不如啊!”

“此仇不報非君子!”

“此仇不報非君子!”

楊三多打開了士兵們沉睡在心底的憤怒,奪人妻女,殺人父母,乃不共戴天之仇。

一時間,士兵們怒焰滔天,舉起兵刃發瘋般狂舞。

好一會兒,士兵們的狂怒才被許延壓制下去。

許延握緊拳頭,大呼:“都好好聽聽,楊指揮使腦子最好使,他會告訴弟兄們怎么輕松殺敵。”

楊三多聽了非常受用,哈哈笑道:“我帶了不同款式的白灰炮過來試驗,有純白灰炮,有石頭包夾白灰炮,也有手投式的小白灰炮。”

“嘿嘿,白灰老子也準備做些手腳,摻和上芥末粉,讓金狗一次爽翻天。”

楊三多揮了揮手,一名工匠遞上來一個水桶一般大小的草蒲團。

楊三多吃力的拎著草蒲團,神秘兮兮道:“這個才是喪盡天良的大殺器。”

許延等成功的被楊三多再次吸引住了。

“楊指揮使,這不跟剛才的一樣么?”

楊三多嘿嘿一笑:“馬上弄個響的,給大家伙兒長長見識。”

工匠接過草蒲團,再次裝入炮桿的托盤上。

這次楊三多沒有掛牛皮繩,而是掏出了一個精致的火折子。

炮手們再次絞好配重,在擊發炮彈前,楊三多拿火折子點燃了草蒲團上的一條引線。

哐!

白灰炮再次在空中劃出一條長長的弧線。

可能這枚白灰炮更重,是以它飛得更遠。

嘭!嘭!

接連兩聲爆炸聲響起,白灰炮在即將落地時,突然爆炸開來。

巨大的沖擊波將白灰沖開,兩百余步外白煙彌漫。

“諸位弟兄,剛才大家見識到了白灰遇水即發熱,要是震天雷將金狗的皮肉撕開,再糊上一層白灰,會怎樣?”

聽了楊三多的描述,士兵們卻安靜了下來。

任誰也能想象那種鉆心剜骨之痛,真他娘的太瘋狂了。

果真如此,金狗在汴京制造的人間地獄,馬上就得到報應……

沈放親臨元氏前線。

西軍之所以士氣旺盛,其中最大的奧妙在于指揮官始終沖在第一線。

就像侯勇所言,西軍所有的指揮官都已在軍中立下軍令狀,指揮官戰死,副職頂上,副職戰死,下一階軍官頂上。

沿槐河一線,數萬名西軍將士密集列陣,鑲邊的白色軍旗迎風獵獵。

將士們手里的長槍長斧朝天刺,仿佛一道布滿荊棘的藩籬。

三丈高的石堡,以及比石堡更高的投石車矗立在河堤之內,無聲的警告著入侵的敵人。

如此大仗,沈放本可以坐鎮元氏縣城,運籌帷幄足矣。

但是他還是披甲上陣,站在接敵最前沿。

諸軍的任務安排已定,接下來就是檢驗西軍與金軍孰優孰劣的決戰時刻了。

三天之內,斥候兵不斷的將金軍的動向傳來。

同時,金軍的游騎也密集的抵近偵查。

雙方之間都在注視之下排兵布陣。

金軍依然沒有改變線路的打算,七批押送軍隊已全部渡過了黃河,緊走慢走的向真定府行來。

也許,多昂幟烈擊敗了所有的大元帥府軍,令斡離不心頭的陰影淡去了不少。

也許,作為戰勝者高高在上的強烈自信,掩蓋了金軍在真定城曾經的失利教訓。

最為重要的一點應該是,西路金軍同時北返,兩路伐宋騎兵總數接近二十萬。

而沈放手里的軍隊不足十萬,且兩面受敵。

再多的猜測與試探都只是假設而已。

斡離不決定采取大兵壓境的策略,放出最精銳的騎兵,直接撞破沈放打造的堡壘。

完顏阇母已橫掃宋國河間府以東的所有城池,留下狹窄的深州、祁州作為與西軍之間的緩沖帶。

可是一個多月過去,西軍不敢踏出真定府地界一步。

這,很可能是沈放也在采取觀望的態度。

他所圖何事何物?

在臨行前,粘罕、斡離不二位元帥進行了最后的對賬。

粘罕歷來慎重,提醒斡離不應高度重視沈放這只攔路虎。

可是斡離不只是表面上答應下來。

心底里,他們之間已產生了細微的裂痕。

瓜分女人只是其一,廢立趙氏也是其二,背后的權力較量才是最應掂量的。

國相粘罕手里的權力更大,控制欲也更強。

斡離不自認為戰功更大,作出的犧牲更多,可是國主更傾向于接納國相的意見。

在斡離不心底最為恐懼之痛不敢為外人道。

他發覺,身體有些空。

宋國皇帝、太上皇的女人、女兒,宗婦、宗室女接連不斷的送入帳中。

就像醉酒之人,嘴巴上永遠掛著“我沒醉,還能喝”。

作為真男人,斡離不醉心于征服,可是作為一軍主帥,沈放那毒蛇一般的眼睛令他記憶深刻。

國相此前試圖對沈放的領地發起最后的強大一擊。

發動了銀術可、耶律馬五、黑風大王、鶻骨大王四路鐵騎同時進兵。

可是三日之后,沈放擊敗了這支聯軍,耶律馬五身死,黑風大王重傷,完顏銀術可僅以身免。

煩人的事一件接一件,斡離不煩躁的搖搖頭,卻碰觸到了茂德帝姬柔軟的身體。

這個趙家最為貌美的帝姬與自己同帳北返,每次都能勾起心底里旺盛的火焰。

“美人兒,回到上京,本王會在皇帝面前請求賜你于本王。只要美人兒臣服,享之不盡的富貴本王都給你。”

斡離不彬彬有禮的笑談著。

實際上,他也是元帥們之中最有風度的征服者,起碼在他帳中沒有女人死在鋪著虎皮的暖床上。

車帳外滾滾鐵流揚起漫天風沙,上萬名全身披甲的騎兵以碾壓之勢前進。

斡離不笑了。

天氣真好,換作去年同一時間,惱人的春雨早已下起來。

在汴京城外他受夠了滿地的泥濘,真是天公開眼呀,美美的大晴天。

“阿哥,軍隊已抵達相州城,城內還有抵抗的南朝百姓,趙家太上皇請求親自去城下勸降。”

兀術叩開了斡離不車駕,如是說。

“阿弟,你的傷好透了沒有?西軍擺出架勢拼命,可能有大仗要打了。”斡離不擔憂的問。

“阿弟的傷已無大礙。”兀術身在高大的駿馬上,身姿挺拔,英氣不凡。

真定城外,兀術勇斗沈放麾下三將,絲毫不落下風。

最后沈放現身,使了詭計傷了自己,更是將一塊鐵片用腦袋撞入了自己胸膛,傷及肺葉。

這一傷就是兩個多月。

為此,兀術沒有參與那場征服者的盛宴,就算身體好了些,他也隨時保持著旺盛的斗志,沒有碰過一個南朝的女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復仇,沈放不死我兀術不罷休。

“阿弟,你告訴他家太上皇,城內子民不降,屠了便是。他老人家就別看這么血腥的場面了。”

“好。”兀術應答,驅馬走了。

斡離不看了一眼身邊的茂德帝姬,她似乎沒聽進去剛才與阿弟用漢語的交談,在發愣。

……

元氏縣槐水以南,大片荒廢的麥田上長滿了青翠的嫩草。

干涸的土地突然之間輕微的抖動起來。

似地動,似山搖。

打鼓一般沉悶的咚隆聲驚起一只正在啄食死尸的蒼鷹。

蒼鷹拍動翅膀飛上高空,俯身下窺,地上密密麻麻的黑點在草地上飛馳,無邊無際。

黑點攪起的塵土一路升騰,進入了元氏城外槐水邊士兵的視線之內。

“戒備!”

“擊鼓!”

“各軍人馬就位,迎擊敵寇!”

急驟的喝令聲緊接著響起。

石堡上的鼓手視線更遠,只見前方黑壓壓一片的騎兵,將廣袤的平原一點一點的吞沒。

一個營指揮使狠狠的用槍頭敲了敲鼓手的鐵盔:“發什么愣,擊鼓!”

咚咚咚……

金鼓齊鳴。

石堡頂上早已準備的薪柴點燃,烽煙四起。

沈放將伍有才召至身邊,臉色冷峻似鐵,道:“伍指揮使,請記住你的使命。我西軍畢全軍之力于一役,為的是替你背嵬軍做掩護。”

伍有才擎起手中歷經百戰的鑌鐵锏,大聲呼應道:“請沈太尉放心,不完成軍令,我伍有才提人頭來見你!”

伍有才言畢,大吼:“背嵬士,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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