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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祝峰山禁閉室

沈放僅帶著王小乙一人回承天軍。

經過承天寨寨時,遇見了守候在寨內的如月。

如月是受劉婉娘所遣前來探視。

平定軍城大戰經久不息,如月哪敢進入戰區打擾沈放,只能從來往運送糧草輜重,來回奔走的將官處打聽沈放的安危。

輜重隊長孫杰殷勤備至,專門派出一支小隊負責傳遞消息給如月。

如月在井陘道一帶的身份是公開的,眾將見了她都要稱一聲“二夫人”。

這個二夫人從平定軍戰役開始等到結束,幾乎天天伸長脖子向西望。

沈放抵達承天寨天已漸黑,鄧桂已安排一間清靜的小屋供沈放休憩。

沈放閑不住,帶著鄧桂趁天沒黑透之際,巡視了新建的城墻。

這個日后聲名顯赫的娘子關城已初具規模,蜿蜒的石頭城墻將綿蔓河、桃河三角洲擋在城墻之外。

山高城墻峻,站在城頭能將城外沖積河谷窺個一清二楚。

湍急的河水從城墻水門內涌出。

鄧桂指著湍急的綿蔓水,說道:“太尉,依你指示,靠近城墻的河道已掏出深潭,城墻伸出河道的附墻沒幾天能竣工。彼時,金軍休想靠近水門一步。”

沈放點點頭,道:“鄧將軍,不要低估了金軍的腦袋。我廂兵起兵時,曾在綿蔓河谷修了許多兵站崗哨,那時是為了防備強大的金人鐵騎突襲。”

“鄧將軍,時移世易,那些崗哨須好好利用起來。你的任務是不管戰局如何,不能讓一個金軍再次闖入承天寨。”

鄧桂疑惑道:“平定軍谷地和孟縣這一大片土地都是我西軍的天下,金軍還能闖入承天寨、井陘道?”

沈放搖搖頭,拍了拍鄧桂的肩膀,道:“鄧桂,你現在是虎賁軍副指揮使,眼光要看遠些,咱們西軍不能一直蟄伏在這方寸之地啊。”

“天下紛亂,國土淪喪,正是需要吾輩軍人承擔重任的時候。金軍最核心的軍隊沒有遭受太大的打擊,想要徹底擊敗它,必須將鐵拳掄出去。”

鄧桂聽聞難掩興奮,問道:“太尉,你這是準備趁平定軍大捷之威,揮師南下了?”

“不,現在還不能整軍出擊,咱們得了地利,還需要天時。”

“什么樣的天時?”

沈放笑道:“春寒已消,我等的是春雨。金人久處北地,最怕泥濘,況且……他們押著那么多俘虜和財物,更怕雨淋。”

史實上,金軍早已押著二圣北返,靖康之恥早已發生。

可是因為沈放領銜的西軍強勢崛起,消耗了金軍大量的兵力不說,更帶動了北地軍民的士氣。

像小梁哥梁興那樣的忠義社義軍在黃河北岸異常活躍。

宗澤、王彥、岳飛等將也率軍也在相州、衛州、開德府、大名府一帶活動,極大的威脅著汴京城下的金軍。

這種局勢不是沈放所樂見的。

康王還是很實誠的逃入了山東,只是現在身處何地,沈放也不知曉。

而粘罕是鐵了心要拔除井陘道西軍這把尖刀,為此不惜投入數萬精騎突襲平定軍。

這次金軍鎩羽而歸后,情況變得更難預測了。

沈放希望適度的削弱金軍的實力,但又不能完全擊潰它。

沈放滿腹心事,回到了小屋。

如月神采奕奕的迎了上來。

“哥,你回來啦。”

如月如花笑魘消融了沈放壓抑的心,他笑道:“如月,你不用等我,先吃飯吧。”

如月邁著蓮步迎至沈放身邊,用鼻子在沈放身上左嗅右嗅。

“哥,你臭死了。”如月蹙眉道。

沈放一愣,抬起胳膊聞聞,一股濃厚的汗臭味加血腥味襲來。

直娘賊,自從陷入這場無休無止的戰爭,自己就沒有幾天身上清爽過。

軍中漢子整天提著腦袋走懸崖,身上有汗臭味說明自己還活著。

如月又黑又長的睫毛閃動著,睫毛下的黑眸子,異常靈動。

“哥,如月伺候你沐浴吧。”

沈放罷罷手,道:“不礙事,隨便擦擦臉,洗洗手便是。”

“哥!”如月一跺腳,嗔道:“你現在不是個單身漢了。”

如月不由分說,拽著沈放進了小屋里間。

屋子簡陋的只有一張木床幾個木杈,胡亂劈成的木杈是用來掛衣服的。

屋子中間放著一個大木桶,油燈下,嶄新的木桶里裊裊的升起水霧。

如月麻利的替沈放解甲寬衣。

有了吉祥客棧那次替沈放沐浴的經歷之后,小姑娘不再含羞,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大膽。

水霧蒸騰的小屋內,春光旖旎。

飯桌上,如月備了小酒,兩人愜意用餐。

熄燈后,如月呲溜鉆入沈放的被窩里,完成了人生的升華。

……

次日清晨醒來時,如月已早早備好蒸米糕,伺候沈放吃早飯。

二人行成了三人行。

沈放神清氣爽,帶著侍衛王小乙,愛妾如月繼續向承天軍前進。

臨行前,沈放將鄧桂喚來,命他將承天寨更名為娘子關。

如月自然是心花怒放,一夜春光,承天寨成了娘子關,這份殊榮她惴入懷中,喜不自禁。

路過承天軍,沈放在家中稍事休息,與岳父母,妻子稍作團聚,告誡一番大舅子劉頌,交代李會等官員全力保春小麥收成。

又延誤小半日,沈放帶著王小乙直奔祝峰山軍營。

軍營里關著四名重要的犯人:海彌法師,閤門祇侯程先,扶宋征虜大將軍董才,還有義勝軍首領耿守忠。

耿守忠被押送至平山縣水軍駐地后,不受陳龍陳虎兄弟的歸德軍待見。

陳虎身體尚未恢復,陳龍召集歸德軍審判耿守忠。

群情憤怒的歸德軍士兵幾乎當場將耿守忠撕成了碎片,還是陳龍壓制住士兵們的怒火,將耿守忠送至祝峰山,聽由沈放裁決。

沈放首先去見了海彌法師。

沈放命看守士兵將土窯大門洞開,一束陽光照進了污濁昏暗的囚室,射在海彌法師身上。

海彌法師長期在昏暗的囚室禁閉木籠內關押,面色蒼白,形容枯槁。

“法師,某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你的圣泉寺被金軍鶻骨大王焚了,片瓦無存。”

海彌法師盤腿端坐,身體微微一顫,沒有應答,氣息微弱的呢喃著:“阿彌陀佛!”

沈放命看守士兵打開禁閉室鐵鏈,哼了一聲:“法師,你可以走了。去看看你的寺院,看看你用犧牲我西軍將士竭力保護的圣泉寺毀成甚么模樣。”

海彌法師一動不動,轉動著手里幾乎被捻斷繩子,黑亮黑亮的佛珠。

“我沈放是個俗人,不為難出家人。你所謂的出世入世觀,某不干涉,若再傷及我將士性命,就不是關禁閉這般輕松了。”

海彌法師低垂的眼眉猛然抬起,終于吐出“阿彌陀佛”之外的字眼。

“沈將軍,可否再答應小僧一件事?”

沈放言語中無油無鹽,道:“說罷。”

“小僧請求去承天軍坐化,在世人面前洗滌小僧的罪孽。”

“哦,”沈放有些意外,“法師為何不去圣泉寺坐化?”

海彌深凹的眼眶中閃著熒光:“小僧無顏面對圣泉寺諸佛,在世人面前懺悔是小僧洗刷罪孽的唯一宿命。”

沈放點點頭,道:“某尊重法師選擇,這就吩咐下去,替法師準備新袈裟,準備法器。”

從海彌法師囚室出來,沈放想了想,吩咐傅彪拉起千余新兵列隊。

待士兵集結完畢,沈放命士兵從禁閉室里押出董才與耿守忠。

董、耿二人被關押許久,早已是神消容枯,特別是身材高壯的耿守忠,走路都是踉踉蹌蹌。

尋常人關在籠子里幾天已是抓狂,董、耿二人被關如此之久,精神能不錯亂已是大幸。

耿守忠的精神狀態極差,適應了刺目的強光后,認出了沈放。

耿守忠憤怒道:“沈放,你是答應過我既往不咎的,為何還要羞辱我?”

沈放一身嶄新的山文甲,陽光下熠熠生輝。

“耿將軍,我并沒有為難你。是你昔日的義勝軍將士不待見你罷了。既然歸德軍不接納你,某麾下任何一支軍隊隨便你點名。”

耿守忠是何等玲瓏之人,馬上聽出了沈放話中帶刺。

“沈將軍,耿某人知道你西軍是容不下我了,可否放我一條生路?”

沈放灑脫的抬手:“請便!不過千萬別讓人知道你是義勝軍耿守忠,當初你安插細作,引金人偷襲承天軍的事跡,在我西軍軍民中可是婦孺皆知呀。”

耿守忠聽了頓時遍體冰涼,沈放這等狠人,這是想借刀殺人啊!

他若是不下令放自己走,憑自己孓然一身,哪能走出這虎狼之地。

果然,傅彪猛然撕開身上的皮甲,露出了腹部拳頭大小的疤痕,大喝道:“耿賊,頭兒能原諒你,俺傅彪卻要替五千死在泥潭里的弟兄們討你性命了。”

乏驢嶺一戰,整個西軍命懸一線。

若不是伍有才、黃勝那五百精兵最后的雷霆一擊,今日的西軍已埋在土里成了白骸。

傅彪不待耿守忠應答,從身邊士兵手里奪來一條紅纓槍,狠狠的砸向耿守忠腦門。

耿守忠心膽俱裂,求生欲驅使下,他猛然催發身體潛能,向沈放沖去。

傅彪大喝:“找死!”

話聲未止,傅彪手里的紅纓槍已砸中耿守忠伸出的手,啪的一聲,紅纓槍折為兩截。

耿守忠的手掌也是血肉模糊,灰白的手骨刺破皮肉,異常瘆人。

傅彪大步追上,抬腳橫掃,掃中耿守忠的脖子。

耿守忠的脖子哪里能承受如此巨大的沖擊力,頓時折斷,身體失去控制,倒栽于地。

沈放嘆了一聲:“想想耿守忠也曾是一方霸主,朝秦暮楚,失去了本心才落得如此下場。”

一旁的董才傲然的抬首應道:“沈將軍,你這是說給我董才聽的吧?敗軍之將,別無他求,請賜我一把刀吧!”

沈放施施然道:“董將軍,某就問你一句話,你甘心嗎?你曾經也是十萬義軍統帥,馳騁于云州、圣奉州、易州之間,意氣風發,揮策方遒。”

董才謂然長嘆:“沈將軍這是在羞辱我。董才自知三姓家奴的下場,隨波逐流非我本意,只為追隨于我的弟兄們謀一條生路罷了。”

董才心如死灰,環視周遭隊伍嚴整的士兵,道:“當日在真定南門,沈將軍如火神下凡,董才就知道沈將軍并非凡塵俗子,與你為敵難有獲勝之機。”

“哦?”沈放眼中閃過一絲溫暖,問:“當日在真定南丘門甕城,阻止向我射箭的是你?”

董才搖頭道:“并非我董才,是我軍中弟兄攝于沈將軍神威。”

“嘿嘿,天底下哪有真神。你可知我為何成事,而你卻不能?”

“但憑指教。”

沈放抬手指著成百上千的新兵,道:“因為我身后有血肉鑄就的巍巍太行。西楚霸王力能拔山卻兵敗垓下,因為他脫離了江東。”

董才嘆息:“所以我流動作戰最終成為了流寇,沈將軍扎根于井陘道,最終成王霸之業。”

沈放展顏笑道:“不,這里是大宋江山,我沈放也是大宋子民。我能成事,是因為心里始終裝著百姓。”

董才又是一番嘆息,似乎想通了,哈哈笑道:“多謝將軍為我解惑,下輩子轉世為人的話,我董才也想像沈將軍這般。”

沈放嘿嘿一笑,道:“回到剛才的話題,董將軍,你甘心嗎?”

董才一愣,道:“不甘心又如何?”

沈放指著身前士兵,道:“你好好瞧瞧我這些將士。”

董才抬起了眼,認真的向一個一個士兵瞧去。

這些士兵眼里沒有了剛才的憤怒,看向董才的眼神甚至有絲絲敬意和惋惜。

“這……”董才欲言又止。

“西軍不是我沈放的家奴,西軍是大宋的一種……精神。董將軍,這么說你能聽明白么?”

董才眼里滿是疑惑,道:“不明白。”

“你知道為何我放過耿守忠,西軍將士們卻不愿意放過他嗎?”

“不是你授意殺了他嗎?”

沈放搖搖頭,道:“我與董將軍都是統兵之人,可是我的士兵可以在我沈放面前擼起袖子罵娘,你的士兵敢嗎?”

董才似有所悟,道:“這怎么可能?”

沈放輕笑著,春風拂面道:“董將軍,這還真的可能,當初隨我起兵的弟兄經常都朝我拍桌子呢。你想不想解惑?”

“解惑?”董才還是很納悶。

“對,解惑。解開為兵,為將,為統帥之惑。這么一來,你不就甘心了么?”

董才終于恍然大悟。

“沈將軍,你是想給我董才一條生路,不殺我?”

“非但不殺你,還是剛才那些話,我背嵬、踏白、游奕、歸德、虎衛、虎賁、天威、破虜諸軍,任你挑。若是擔心施展不開,這些新兵整訓完畢,可直接歸董將軍指揮。”

董才驚得張大了嘴。

傅彪適時的湊了過來,哈哈笑道:“董才,俺頭兒的氣量你是沒見識過,他說出來的話就是吐出去的鐵釘。只要俺頭兒答應了你,往后有你施展本事的機會。”

董才見傅彪身上沒了煞氣,這笑哈哈的神情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曾這般。

董才拱手一拜:“這位將軍高姓?”

“俺叫傅彪,老牌西軍了。跟隨種師道、種師中、種師閔相公西北征戰十年,最服的正是俺頭兒。”

“哦!”董才又是一拜,道:“種家人真乃天下英雄之楷模。”

傅彪哈哈一笑:“既是真英雄,就別婆婆媽媽了。董才,你他娘給句痛快話。”

董才望向沈放,道:“沈將軍既然給我董才這個三姓家奴一個解惑的機會,董才定當知恩圖報。”

董才望向一眼軍容風紀嚴正的士兵,道:“我還是從新兵當起吧。”

這次連沈放也有些意外了,不過他卻當即拍板道:“好!董將軍有此覺悟,就先入我新兵營吧。”

董才的話,令沈放想起了岳飛,當初岳飛為了消除張思麒、方大宸的嫉恨,也甘心當一名大頭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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