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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水滸英雄譜之武松1
水滸英雄譜之武松(劇本)
1.柴大官人莊上廊下夜
宋江從廊下轉出來,踩了火锨柄,廊下正烤火的大漢十分生氣。
宋江:好漢,我不是故意的。
大漢跳起來,就要打宋江。柴進趕過來。
柴進:不要打,他是宋押司。
大漢聽說是宋江,跪在地上: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兄長,望恕罪。
宋江扶起大漢。
宋江:你是誰?尊姓大名?
柴進指著武松:他是清河縣人,姓武,名松,排行第二,在這里有一年了。
宋江:江湖上常聽說武二郎的名字,沒想到今天在這里相遇,幸會!幸會!
柴進:豪杰相會,實在難得。請一同入席說話。
宋江很高興,拉住武松的手,到了后堂席上。
宋江:宋清,來,見過武松。
宋清:見過武二哥。
柴進:武松,你坐著說話。
宋江:武松兄弟,你和我坐在一起。
武松:兄弟不敢。
謙讓了半晌,武松坐了第三位。
柴進吩咐:再拿酒杯。我們三個人痛飲一場。
2.燈下夜
宋江:兄弟相貌堂堂,眼光犀利,彎眉濃密,威風凜凜,應有萬夫不當之勇。
武松:哥哥,過獎了。
宋江:二郎為什么在這個地方?
武松:小弟家在清河縣,從小父母雙亡,由哥哥撫養長大。因為醉酒后與本處機密相爭,一拳打得那家伙昏死過去。小弟原想著他死了,就逃了出來,投奔到柴大官人這里,躲避災難,已經有一年多了。后來打聽到那家伙沒死,被救活了。我正想回鄉去找哥哥,沒想到患上瘧疾,不能夠回去。剛才正發冷,在廊下烤火,被兄長踩了锨柄,吃了一驚,驚出一身冷汗,覺得這病好了。
宋江:是這樣。二郎的病好了,那太好了。
當夜三人痛飲到三更時分。喝過酒,宋江留武松在西軒下一塊休息。
宋江:二郎今晚和我一塊休息。
武松:多謝哥哥看得起兄弟。
3.莊上
第二天起來,柴進安排席面,殺羊宰豬,款待宋江。
過了數日,宋江看到武松衣服破舊,就拿出些銀兩。
宋江:二郎兄弟,這些銀兩你拿去做些衣服。
武松:多謝哥哥照顧。
柴進:哪里能讓兄長破費。我這里有一箱緞匹綢絹,我家里自有裁縫,這就讓做三人的合身衣裳。
宋江對柴進耳語:我看大官人不怎么喜歡武松,是什么原因呢?
柴進(低聲):二郎剛來投奔我時,我也是把他和別人一樣看待。后來他在莊上,喝醉了酒,又因為性氣剛,莊客有些顧管不到,他就下拳打他們,因此滿莊里的莊客,沒一個人說他好。大家只是嫌棄他,都來我面前告他。
宋江:哦,是這樣。以后我教教他怎么做。
宋江每天帶著武松到一處地方,飲酒相陪,武松的前病都不發了。
武松相伴宋江住了十幾天,想回清河縣看望哥哥。
武松:哥哥,我想回家鄉清河縣。
宋江:咱們兄弟剛聚到一塊沒多長時間,你還是多待些日子吧。
柴進:二郎,還是多住些日子吧。
武松:我哥哥很長時間沒有消息,我得去看望他。
宋江道:如果二郎真要去,我也不敢苦留。如果有空閑時,你再來和我相會再來相會。
武松:謝謝哥哥挽留。
柴進取出些金銀:二郎要走,把這些金銀收下,以備路上相用。
武松:謝謝大官人。實在是麻煩大官人了。
武松綁好了包裹,拴了哨棒,正要走。
柴進:二郎,吃了這些酒食再走。
武松穿了一件新納紅綢祆,戴著白范陽氈帽,背上包裹,提了桿棒,告辭了就走。
宋江:兄弟等一會兒。
宋江回到自己房里,取了些銀兩,趕到莊門前。
宋江:我和宋清送兄弟一程。
武松:好。柴大官人,武松告辭了。
宋江:大官人,我和武松辭別了就回來。
三個人離開柴進東莊,走了五七里路。
武松告別:哥哥已經送得很遠了,請回吧。柴大官人一定在等你回去。
宋江:再送幾步。
又走了二三里地。
武松挽住宋江:哥哥不必遠送。常言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宋江:容我再送你幾步。那邊官道上有個小酒店,我們吃過酒再作別。
三個人來到酒店里,宋江在上首坐了,武松放下哨棒,坐在下席,宋清坐在橫頭。
宋江:酒保,打酒來。再買些盤饌、果品、菜蔬。
三人飲了幾杯,看看紅日已經西斜。
武松:天色快晚了,要是哥哥不嫌棄武二,就受武二四拜,拜為義兄。
宋江一聽非常高興。武松低頭拜了四拜。
宋江:宋清,拿十兩銀子,給二郎兄弟。
武松:哥哥,我不能要,你在他鄉自己也要用到盤纏。
宋江道:兄弟不要想那么多。你如果推辭,我就不認你做兄弟。
武松:那我就收了。
宋江拿些碎銀子,給了酒錢。武松拿了哨棒,三個人出了酒店。
宋江:兄弟離去一路要小心。
武松掉下淚來:多謝兄長,兄弟就此告別。
宋江和宋清站在酒店門前,看著武松走遠了,這才往回走。走不到五里路,只見柴大官人騎著馬來接。背后還牽著兩匹空馬。
宋江:多謝大官人惦記。
宋江和宋清上了馬,一同回到莊上。
4.酒店晌午
武松與宋江分別后,當晚在一家客店歇了。第二天早上,起來打火,吃了飯,還了房錢,拴束包裹,提了哨棒,便走上路,
武松想:江湖上只聽說及時雨宋公明,此話果然不假,結識了這樣的兄弟,也不白來世上了!
武松在路上走了幾天,晌午時分來到了陽谷縣地面,肚里饑渴,看見前面有一個酒店,門頭招旗上寫著五個字:三碗不過岡。武松進了店。
武松:主人家,拿酒來。
店主人:好嘞。
店主人把三只碗,一雙箸,一碟熱菜,放在武松面前,滿滿篩了一碗酒來。
武松一飲而盡:這酒太有勁兒了!主人家,有下酒菜嗎?
酒家:只有熟牛肉。
武松:好的,切二三斤。
店家切了二斤熟牛肉裝在盤子里,放在武松面前,又篩了一碗酒。
武松贊道:好酒!
店家又篩了一碗。武松吃了三碗酒,店家再也不來篩。
武松敲著桌子:主人家,怎么不來篩酒了?
酒家:客官要肉就添點。
武松:我酒也要,肉也再切些來。
酒家:客官要是要肉就添來,要酒就不添了。
武松:這就奇怪了。你為什么不肯賣酒給我?
酒家:客官,我門前招旗上面明明寫著:三碗不過岡。
武松:什么叫“三碗不過岡”?
酒家:俺家的酒,雖是村酒,卻比老酒的滋味還好。只要是來我店里的客人,喝了三碗的,就醉了,過不去前面的山岡,因此叫做“三碗不過岡”。如果是過往客人到此,只喝三碗,就不再問。
武松笑:原來是這樣。我喝了三碗,怎么不醉?
酒家:我這酒叫做透瓶香,又叫做出門倒。剛進口時,醇香好喝,不一會兒就醉倒了。”
武松:不要胡說!怕我不給你酒錢?再給我篩三碗!
酒家又篩了三碗酒。
武松:真的是好酒!主人家,我喝一碗酒,就給你一碗酒的錢,只管篩來。
酒家:客官休只管要飲,這酒端的要醉倒人,沒藥醫。
武松道:休得胡鳥說!便是你使蒙汗藥在里面,我也有鼻子。”店家被他發話不過,一連又篩了三碗。
武松道:再切二斤肉來。
酒家又切了二斤熟牛肉,篩了三碗酒。
武松拿出些碎銀子:主人家,你看看我的銀子,給你酒肉錢夠嗎?
酒家看了看:還多呢。還得找錢給你。
武松:不用你找錢。篩酒來就行。
酒家:客官,你要喝酒,還有五六碗酒哩!只怕你喝不了。
武松:有五六碗,你全給我篩來。
酒家:你這條大漢,如果醉倒了,怎能扶得住?
武松:用你扶的,不算好漢。
酒家:那也不能給你篩酒了。
武松非常焦燥:我又不白喝你的酒!不要惹我。我發起脾氣來把你屋里的東西打個粉碎!把你這鳥店子翻個個!
酒家:這家伙醉了,不要惹他。
店家又篩了六碗酒,給武松喝了。武松前后共吃了十五碗,拿了哨棒,站起身來。
武松:我還沒醉!
武松走出門。
武松笑:不說“三碗不過岡”了吧。
酒家趕出來:客官去哪兒?
武松站住:叫我做什么?我又不少你酒錢,叫我什么事?
酒家:我是好意。你且回來我家,看抄來的官司榜文。”
武松:什么榜文?
酒家:現在前面景陽岡上有只吊睛白額大老虎,晚上出來傷人,有二三十條大漢丟了性命。官府現在限期獵戶捉拿它。岡子路口,都有榜文:讓往來客人,結伙成隊,于巳、午、未三個時辰過岡,其余寅、卯、申、酉、戌、亥六個時辰,不許過岡。單身客人,一定要等伴結伙過岡。現在正是未末申初時分,我見你走都不問人,怕你白送了自己的性命。不如今天就住在我店里,等明天湊夠二三十個人,一齊過岡。
武松笑:我是清河縣人,這景陽岡,少說也走了一二十次,哪里見有過老虎。你不要說這些鳥話來嚇我。就是有老虎,我也不怕!
酒家:我是好意救你,你要不信,進來看看官府的榜文。
武松:你說的什么話!就真有老虎,老爺我也不怕!你留我在你店里歇,是不是半夜三更,要圖謀我的錢財,害我的性命,卻拿鳥老虎嚇唬我。
酒家:你看看吧!我是一片好心,你反當做惡意!你不信我,請自己走吧!
酒店主人搖著頭,進店里去了。武松提了哨棒,大步朝景陽岡走去。
5.景陽岡下傍晚
走了四五里路,來到岡子下,看見一大樹,刮去了皮,上面寫著兩行字。
武松念:近因景陽岡上有老虎傷人,過往客商可于巳、午、未三個時辰,結伙成隊過岡,請不要誤了自己性命。
武松看過,笑:這酒家真是奸詐,這樣嚇唬客人,去他那店里住宿歇息。我怕他什么?
武松橫拖著哨棒,便往前走。
武松:現在已是申牌時分,太陽也快下山了,我得趕快趕路。哦,前面有個山神廟。
武松到了山神廟前。
武松感嘆:這座廟可真破敗。門前貼著什么?
武松近前一看,原來是一張有印章的榜文。
武松念:陽谷縣告示:只因景陽岡上,有一只老虎,傷害人命。現在限各鄉里長和獵戶等捕捉,沒有捕到。如果有過往地客商,可于巳、午、未三個時辰,結伴過岡;其他時間及單身客人,不許過岡,恐怕被傷害了性命。現通知各個地方知道。
武松:還真的有虎。我要是再回酒店,店主人一定會笑話我不是好漢,不能回去。我怕什么!我上去看看又能怎樣!
6.景陽岡上夜
武松把氈帽背在背上,把哨棒系在肋下,乘著酒勁,一步步上了景陽岡。
武松自言自語:哪有什么老虎?是人自己嚇自己,不敢上山。
武松走了一段路,酒勁發作。
武松:這酒真實好酒。我真醉了。太熱了。
武松一手提著哨棒,一手解開衣服,敞開胸膛,歪歪斜斜,奔過亂樹林。
武松:這里有一塊大青石,真光,我在這里睡一覺。
武松把哨棒倚在一邊,躺在青石上,正要睡覺,忽然一陣狂風刮來,一只老虎跳了出來。
武松大吃一驚:老虎真出來了。
那只老虎兩只爪在地下按了一按,就往上一撲,從半空里撲下來。武松一閃,閃在大蟲背后。那老虎把腰胯一掀。武松一躲,躲在一邊。老虎又把尾巴豎起來一剪。武松又閃在一邊。老虎又吼叫了一聲,一兜兜回來。武松雙手掄起哨棒,打在了枯樹上,哨棒折做兩截。那只老虎翻身一撲,正好把兩只前爪搭在武松面前。武松兩只手就勢把大蟲頂花皮揪住,按了下來,用腳往老虎面門上、眼睛里,只顧亂踢。那只老虎身底下扒起兩堆黃泥,做了一個土坑。武松把那老虎嘴直按到黃泥坑里去,提起拳頭,用盡平生之力,只顧打。打到幾十拳,老虎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鮮血來。
武松怕老虎不死,又用棒橛打了幾十下,老虎沒氣了。
武松想:我把這只老虎拖下岡子去。
武松雙手來提老虎,用盡了氣力,也提不動,手腳都軟了。他坐在青石上歇了一會兒。
武松想:天色黑了,如果再跳出一只老虎,我怎么能斗得過?我先下岡子去,明天再來處理。
武松在石頭邊尋到氈帽,轉過亂樹林邊,一步步捱下岡子。
7.下岡途中夜
走了不到半里多路,枯草叢里,鉆出兩只老虎。
武松:啊呀!我今天完了!
那兩只老虎站了起來。
武松定睛一看:啊,是兩個人。
那兩人穿著虎皮衣服,把虎皮縫做衣裳,手里各拿著一條五股叉,見了武松,吃了一驚。
那兩個人:你這人吃了忽律心、豹子肝、獅子腿,怎么敢獨自一人,不拿武器,黑夜過岡!你是人是鬼?
武松:你兩個是什么人?
那兩個人:我們是本處的獵戶。
武松:你們上嶺來干啥?
兩個獵戶很吃驚:你怎么不知道?現在景陽岡上,有一只很大的老虎,夜夜出來傷人。我們這些獵戶,也傷了七八個;過往的客人,傷的不計其數,都被這畜生吃了。本縣知縣讓鄉里的里長和我們獵戶捕捉。那老虎兇猛難以靠近,誰敢向前!我們為了這只老虎,不知道挨了多少限棒,就是捉不住它!今天夜里該我們兩個捕獵,和十幾個民夫在這里,放了窩弓藥箭等老虎出來。我們正在這里埋伏,卻見你大剌剌地從岡子上走下來,我們兩個吃了一驚。你是什么人?見過老虎嗎?
武松:我是清河縣人,姓武,排行第二。剛才在岡子上亂樹林邊,正好撞見那只老虎,被我打死了。
兩個獵戶聽得發呆:不會吧?
武松:你們不相信,看看我身上還有血跡。
那兩個獵戶:怎么打死的?
武松把打死老虎的經過,說了一遍。
兩個獵戶聽了,又驚又喜:英雄,你真了不起!我們去把那十個鄉夫叫來,讓他們也知道老虎被打死了。
兩個獵戶朝岡下喊:都出來吧。老虎死了。
十個鄉夫,都拿著鋼叉、踏弩、刀、槍,趕過來。
武松:他們為什么不隨你兩個上山?
那兩個獵戶:就是因為那畜生利害,鄉夫怎么敢上山?
那兩個獵戶:就是這位英雄把老虎打死的。
眾鄉夫:不可能吧?老虎那么厲害,他自己就能把老虎打死?
武松:你們要是不信,我和你們去看看便知道了。
眾人點起五七個火把:好,上去看看。
上了岡子,看見那只老虎已經死了,堆在那里。
眾鄉夫:老虎真死了。
那兩個獵戶:我們先差一人到縣里報信。其余人把老虎抬下岡去。
岡下已有七八十個人,都圍過來。抬了老虎,又用一乘兜轎,抬了武松,到了一個上戶家。
那戶里正,都在莊前迎接,把老虎扛到草廳上。本鄉二三十個上戶、獵戶,都來看武松。
眾人:壯士尊姓大名?家鄉是哪里?
武松:小人是陽谷縣附近清河縣人,姓武,名松,排行第二。因為從滄州回鄉來,昨天晚上在岡子那邊酒店喝醉了,上岡子來,正好撞見這畜生。就伸展拳腳把那老虎打死了。
眾上戶:英雄打死老虎,一定又困又餓,先吃點野味填填肚子。
武松:也好。
眾人推杯把盞。大戶又叫人打掃客房,讓武松休息。
8.陽谷縣城日
到了天明。
上戶:派人去縣里報知,準備虎床,把老虎送到縣里去。
眾多上戶牽了一只羊,挑了一擔酒,在廳前等候武松。
武松洗漱罷,來到前面,與眾人相見。
眾上戶把盞:這個畜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的性命,連累獵戶,挨打限棒。今天幸得壯士來到,除了這個大害。一是我鄉中人民有福,二是以后客商可以通行,實在是靠壯士所賜。
武松:不是小人有能力,是托賴眾長上的福蔭。
眾人:陽谷縣知縣相公派人抬涼轎來接壯士了。
武松:豈敢勞駕?
眾人:人已經來了。
眾人抬出老虎,放在虎床上。把緞匹花紅,掛在武松身上。
眾人:英雄的行李包裹,暫寄放在莊上,不用擔心。
到了陽谷縣,街上人來人往,都來看武松和老虎。
街上人們:快看啊,轎子上就是打死老虎的英雄!真有本事。
到縣前衙門口,武松下了轎,扛著老虎,到了廳前,放在甬道上。
知縣看了看武松,又看了看這只錦毛老虎。
知縣心想:要不是這個大漢,怎么能打死這只猛虎?宣武松上堂。
武松到廳前拜見知縣。
知縣:你這位打虎的壯士,你說說是怎么打死這只老虎的?
武松就在廳前,將怎么打死老虎的,說了一遍。
廳上廳下眾多人:啊!真是英雄!
知縣吩咐:給武壯士上酒。另賞武松一千貫錢。
武松推辭:酒喝了,這賞錢就不要了。
知縣:這是上戶湊的賞錢,壯士不能推辭。
武松稟道:小人托賴相公的福蔭,偶然僥幸,打死了這只老虎,不是小人有能力,怎么敢受賞賜?就因為這只老虎,眾人受到不少懲罰,何不把這一千貫錢賞給眾人去用?
知縣:既然這樣,就按你說的辦吧。
武松對獵戶和鄉夫道:你們都過來吧。這些賞錢,該賞給你們。
武松把賞錢,散給眾人獵戶。
眾人獵戶:多謝英雄。
知縣:你這樣忠厚仁德,我有心抬舉他。雖然你是清河縣人,與我這陽谷縣近在咫尺。我今天就讓你在本縣做個都頭怎么樣?
武松跪謝:蒙您抬舉,小人愿聽調遣。
知縣:押司,立個文案。
當天,武松就做了步兵都頭。眾上戶都來向武松賀喜,武松連日喝酒。
武松心想:我本要回清河縣去看望哥哥,誰想倒來做了陽谷縣的都頭。
這之后武松受上司太愛,鄉里聞名。
又過了兩三日,武松走出縣來閑玩,背后只聽得背后一個人叫。
那人:武都頭,你今日發大財了,怎么不照顧照顧我?
武松回頭一看,叫:啊呀!你怎么在這里?
9.武大郎家日
武松轉身一看那人,原來是哥哥武大郎,翻身就拜。
武松:一年多不見哥哥,你怎么在這里?
武大郎:兄弟,你去了這么長時間,怎么也不給我寫封信?我又怨你,又想你。
武松:哥哥怎么怨我,又怎么想我?
武大郎:我怨你,是因為那時在清河縣里,你喝醉了就和人打架,時常吃官司,我就得隨衙聽候,教我受苦。想你,是因為我最近娶了一個老婆,是清河縣人,沒想到都來欺負我。你在家時,誰敢來放個屁?我現在在那里不能夠安身,只得搬到這里賃房居住。
武松:哥哥何時娶了老婆?是個什么人家的女子?
武大郎:是清河縣里一個大戶人家的使女,叫潘金蓮,二十多歲,長相很好,那個大戶要纏她,她就告訴了大戶的太太,意思是不肯依從。那個大戶因此記恨,倒賠些房奩,沒要我一文錢,白白地把她嫁給了我。潘金蓮見我身材短矮,相貌丑陋,不會風流,就開始偷漢子。我在清河縣沒法待,只好搬到陽谷縣紫石街賃房居住,每天仍然賣炊餅。我前天聽人說景陽岡上一個打虎的壯士,姓武,我就想著是你。
武松:哥哥家在哪里?
武大:在前面紫石街。
武松替武大郎挑了擔兒,轉彎抹角,一直往紫石街來。轉過兩個彎,來到一個茶坊隔壁。
武大郎:大嫂開門。
潘金蓮:大哥,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武大郎:兄弟在這里,快來相見。
武大郎接了擔兒,進到屋里。
武大郎:兄弟,來見過你嫂子。
武松:見過嫂子。
潘金蓮:叔叔免禮。
武大郎:大嫂,在景陽岡上打死老虎新做都頭的,就是我這兄弟。
潘金蓮:叔叔萬福。
武松:嫂嫂請坐。
武松納頭便拜。
潘金蓮:叔叔,折殺奴家。
武松:嫂嫂受受兄弟一拜。
潘金蓮:我也聽說,有個打虎的好漢,被迎送到縣里來。正要去看一看,原來卻是叔叔。請叔叔到樓上去坐。
三個人到樓上坐了。
潘金蓮:我陪著叔叔坐會兒,你去安排些酒菜,款待叔叔。
武大郎:這樣最好。兄弟,你就坐會兒,我一會兒就來。
武大下樓去了。
潘金蓮心里尋思:武松與武大郎是一母所生,這武松長得這么高大,我要是嫁得了他,也不枉了為人一世!看我那大郎三寸丁谷樹皮,三分像人,七分似鬼,我怎么那么晦氣?看這武松,老虎都被他打倒了,他一定有好氣力,聽說他沒有娶媳婦,何不叫他搬來住在我家?沒想到這段姻緣,卻在這里!
潘金蓮笑:叔叔,來這里幾天了?
武松:來這里十幾天了。
婦人:叔叔在哪里住?
武松:暫且在縣衙里住。
潘金蓮:叔叔,那樣的話不太方便。
武松:自己一個人,容易料理,早晚自有士兵服侍。
婦人:那些人服侍叔叔,怎會照顧得到,何不搬到家里住?早晚喝湯吃飯,我親自給叔叔安排。不比那些人服侍得好?叔叔就是喝口清湯,也放心。
潘金蓮:是不是有弟媳,可讓她一塊來住也好。
武松:兄弟還沒有娶親。
潘金蓮:叔叔多大了?
武松:二十五歲。
潘金蓮:比我大三歲。叔叔是從哪里來的?
武松:在滄州住了一年多,想著哥哥在清河縣住,沒想到會搬到這里。
潘金蓮:一言難盡!自從嫁給你哥哥,因為他太善良,被人欺負,清河縣里不能住,只好搬到這里。你哥哥如果有你這么雄壯,誰敢說個不字!
武松:我哥哥從來本分,不像我撒潑。
潘金蓮笑:怎么這樣說?常言說,人沒有錚錚鋼骨,是沒法安身的。我是個爽快的人,看不得這沉默寡言的老實人。
武松:我哥哥不會惹事,讓嫂嫂操心了。
武大郎買了些酒肉回來。
武大郎:大嫂,你下來安排。
潘金蓮:你真不懂事。叔叔在這里坐著,我得陪著叔叔,你卻叫我下樓。
武松:嫂嫂請自便。
潘金蓮:何不去叫隔壁王干娘安排?我這里不方便。
武大把隔壁王婆叫過來,安排酒肉,擺在桌子上,燙了酒。武大篩了酒。
潘金蓮:叔叔不要責怪,沒啥款待你的,請喝一杯酒。
武松:謝謝嫂嫂,不要這樣說。
武大郎只顧在那里篩酒燙酒,顧不了別的事。
潘金蓮笑容可掬:叔叔,怎么不吃一點魚和肉?
說著,潘金蓮揀好的魚肉遞過來。
武松:謝謝嫂嫂。
武松喝了十幾杯酒,起身要走。
武大郎:兄弟,再喝幾杯再走。
武松:喝好了。我還會來看望哥哥的。
潘金蓮:叔叔一定搬到家里來住。如果叔叔不搬來,別人會笑話我兩口,親兄弟不比別人。大哥,你整理一間房,請叔叔來家住,不要讓街坊鄰居說不是。
武大郎:大嫂說的是。兄弟,你就搬來住,也教我爭口氣。
武松:既然哥哥、嫂嫂這樣說,我就把行李取過來。
潘金蓮:叔叔一定要把這事記在心里,我在這里等你。
縣衙里,知縣在廳上坐衙。
武松稟:我有個親哥哥,在紫石街居住。我想在家里住,早晚來衙門中聽候使喚。請恩相答應。
知縣:這是有關孝悌的問題,我怎能阻止?你可以每天來縣里伺候。
武松:多謝大人。
武松收拾行李鋪蓋,叫個土兵挑了,到了哥哥家里。
武大郎:兄弟,給你在樓上整了一間房,里面鋪了一張床,放了一個桌子,安了兩個杌子,一個火爐,你就在樓上歇息吧。
武松先把行李安頓了,分付土兵自回去,當晚就哥嫂家里歇臥。
次日早起,那婦人慌忙起來,燒洗面湯,舀漱口水。叫武松洗漱了口面,裹了巾幘,出門去縣里畫卯。
潘金蓮:叔叔報了到,早點回來吃飯,不要去別的地方吃。
武松:我去去就回來。
武松去縣里報了到,伺候了一早晨,回到家里。
潘金蓮:叔叔,飯菜都做好了,吃飯吧。
武松吃了飯。
潘金蓮:叔叔喝茶。
武松:嫂嫂勞累。我寢食不安。縣里給我調來一個土兵來使喚。
潘金蓮:叔叔怎么這樣見外?自家的骨肉,又不是服侍了別人。就便是撥一個土兵來使用,他鍋上灶地也不干凈。我也看不得這樣的人。
武松:那樣的話,卻勞累嫂嫂了。
武松:這些銀子買些餅馓茶果,請鄰舍吃茶吧。
過了幾天,武松取出一匹彩色緞子給潘金蓮。
武松:這匹段子給嫂嫂做衣裳吧。
潘金蓮笑著:叔叔,這怎么使得!既然叔叔給我,我就接受了。
10.武大郎家雪天
過了一月多,到了十一月,下起一場大雪。
第二天,武松清早出去縣里畫卯,直到中午還沒有回來。武大出去賣炊餅。
潘金蓮求隔壁王婆,買了些酒肉,去武松房里烘了一盆炭火。
潘金蓮心想:我今天撩斗他一撩斗,不信他不動情。
潘金蓮獨自一人,立在簾兒下等著武松。武松踏著雪回來。
潘金蓮揭起簾子,笑著迎接:叔叔冷吧。
武松:謝謝嫂嫂惦記。
武松進門,取下氈笠。潘金蓮雙手去接。
武松:不麻煩嫂嫂了。
武松把氈帽上的雪拂拭掉,掛在墻上;解了腰里的纏袋,脫了身上鸚哥綠絲衲祆,搭在房里。潘金蓮:我等了一早上,叔叔怎么不回來吃飯?
武松:縣里的一個相識,請我吃早飯。剛才又有一個作杯,我不奈煩,就回家了。
潘金蓮:是這樣,叔叔烤火。
武松:好。
武松脫了油靴,換了一雙襪子,穿了暖鞋,掇個杌子,靠近火邊坐下。
潘金蓮搬了些酒菜,來到武松房里。
武松:哥哥去哪里了還沒回來?
潘金蓮:你哥哥每天自己出去做買賣,我和叔叔飲三杯。
武松:等哥哥回來一塊吃吧。
潘金蓮:哪能等他回來?不等他。
說沒說完,潘金蓮早了一注子酒來。
武松:嫂嫂坐吧,我去燙酒。
潘金蓮:叔叔,你自便。
潘金蓮掇個杌子,靠近火邊坐了。拿盞酒,舉在手里。
潘金蓮:叔叔滿飲此杯。
武松接過手來,一飲而盡。潘金蓮又篩一杯酒來。
潘金蓮:天色寒冷,叔叔飲個成雙杯兒。
武松:嫂嫂自便。
武松接過來又一飲而盡。武松篩了一杯酒,遞給潘金蓮。
武松:嫂嫂飲酒。
潘金蓮接過酒來吃了,又給武松斟了一杯酒。
潘金蓮臉上堆著笑容:我聽一個閑人說,叔叔在縣前東街上,養著一個唱的,有這事么?
武松:嫂嫂休聽外人胡說,武二從來不是這樣的人。
潘金蓮:我不信,只怕叔叔口頭不似心頭。
武松:嫂嫂如果不信,只管問哥哥。
潘金蓮:他知道什么?他要是知道這事,就不賣炊餅了。叔叔請飲一杯。
武松連篩了三四杯酒飲了。潘金蓮也有三杯酒落肚,只管說閑話。
潘金蓮暖了一注子酒,一只手拿著注子,一只手便去武松肩胛上一捏。
潘金蓮:叔叔,只穿這些衣裳不冷?
武松心里不快,也不答應她。潘金蓮見他不應,劈手便來奪火箸。
潘金蓮:叔叔,你不會簇火,我給你撥火,只要像火盆常熱就好。
潘金蓮放了火箸,篩了一盞酒來,喝了一口,剩了大半盞,看著武松。
潘金蓮:你如果有心,就飲下我這半盞兒殘酒。
武松劈手奪過來,潑在地下。
武松:嫂嫂不要不知廉恥!
武松手一推,差點把那潘金蓮推翻。
武松:我是個頂天立地、噙齒戴發男子漢,不是那等敗壞風俗、沒人倫的豬狗,嫂嫂不要這樣不識廉恥,做這樣的勾當。如果再有這事,我眼里認的是嫂嫂,拳頭卻不認的是嫂嫂!以后不要這樣!
潘金蓮紅著臉,收拾了杯盤盞碟。
潘金蓮:我自己耍著玩,不值得當真,真不識人敬重!
潘金蓮搬了家伙,回廚房去了。
未牌時分,武大郎挑著擔兒回來了。武大郎見潘金蓮雙眼哭得紅紅的,便問原因。
武大郎:你和誰鬧來?
潘金蓮:都是你不爭氣,教外人來欺負我。
武大郎:誰敢來欺負你?
潘金蓮:還能有誰!就是那武二那家伙,我見他大雪里回來,連忙安排酒讓他吃,他見前后沒人,便來調戲我。
武大郎:我的兄弟不是這種人,從來老實,不要高聲,讓鄰居們笑話!
武大郎來到武松房里。
武大郎:兄弟,你還沒吃點心,我和你吃些。
武松不說話。想了半晌,脫了絲鞋,穿上油膀靴,帶上氈帽,一面系纏袋,一面出門。
武大郎:兄弟去哪里?
武松也不答應,只管走了。
武大郎回到廚房:我叫他又不應,只管朝縣前這條路走了,不知怎么了?
潘金蓮罵:糊突桶,有什么難見處!那家伙羞了,沒臉兒見你才走的。我猜他一定是去叫人來搬行李,不在這里住了。
武大郎:他要搬走,別人一定笑話。
潘金蓮:糊涂東西,他來調戲我,倒不被別人笑話。你自己和他說話,我卻做不得這樣的人。你給我一紙休書,你自己留下他就是了。
武大郎不敢再開口。正在這時,只見武松叫來了一個士兵,拿著條匾擔,來房里收拾了行李,就出門去。
武大郎趕出來:兄弟,你為什么搬走?
武松:哥哥不要問,說起來,你沒面子。你只由我走好了。
武大不敢再問。
潘金蓮罵:這也好!人都說一個親兄弟做都頭,怎么樣也能養活了哥嫂,卻沒想到反來咬人!真是“花木瓜,空好看”。你搬了去,倒謝天謝地。
11.縣衙日
陽谷縣知縣自到任已來,賺了好些金銀,要派武松送到東京去,便喚武松到衙內。
知縣:我有一個親戚,在東京城里住,我想送一擔禮物去,捎封書信問候一下,只怕途中不保險。你是英雄好漢,為我去走一遭,回來我自重賞你。
武松答應:小人得蒙恩相抬舉,怎么敢推辭?既然受差遣,去就是了。小人也從沒去過東京,去那里看看也好。您明天準備好了我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