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此晚我集疲憊與困頓于一身,睡得無比死沉。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來,這還不是自然而然的醒,如果沒有電話的攪擾,我想睡到下午也應(yīng)該沒問題。我在學(xué)校里從來就有晚睡也能早起的習(xí)慣,可一旦來到家里,這神力及時就能喪失得徹底而干凈——真是令人費解的現(xiàn)象。
我接起電話,還是若若,她問:“在哪兒?”
我操著懶懶的嗓音含糊其辭說:“在床上。”
她笑說:“好家伙,打兩次電話,兩次都在床上。”
我說:“昨天太累了,睡成這般也是情有可原,你睡得可好?”
她說:“好著呢,你快些起床,現(xiàn)在就收拾一下準備走吧。”
我吃驚,說:“怎么現(xiàn)在就走?!這不還沒到下午呢,我連早飯都沒吃。”
她在那邊哭笑不得,說:“現(xiàn)在吃中飯都晚了,你倒真會給家里省糧食,我正開車往你那趕呢。”
“那我趕緊收拾一下。”我掛掉電話,匆忙穿衣服,洗刷了一番。也沒怎么過多準備,拿上手機又從老爸寫字桌的抽屜里揣起一盒香煙,就往門外走。這時候看到餐桌上擺著幾碗飯菜,還有一張字條:兒子,早飯都在這兒,如果涼了就去熱熱,可別忘了開抽油煙機,上回為這沒少折騰,中午我們就不回來了,自各兒別忘了做飯吃啊,切記!一看這東撇八歪的字跡就知道是老媽的手筆。我不禁笑兩聲,突然就聽到樓下汽車急促的按喇叭聲,想應(yīng)該是若若。也顧不得太多,匆忙拿了鑰匙拽上門就下樓去。
還別說她那喇叭聲倒是響得挺有節(jié)奏,愣是把我下樓的腳步控制住,情不由己的就盡隨著往下邁。誰想到后來那喇叭聲是越來越響得急促,無奈我速度有限,左腳趕著右腳右腳搶著左腳,三兩步就跟它不上,還差點一個踉蹌?chuàng)涞乖跇翘萆稀?
若若已經(jīng)打開車窗朝這邊翹望。看到我走出來,于是開了車門。
這是一輛深色的寶馬5系,在我最初與她接觸時,我很難將她本人與這輛車聯(lián)系起來。在如今這物質(zhì)橫行成王敗寇的慘烈社會中,能否讓他人自愿高看你一眼,似乎與自己開的車密切相關(guān)。一個只有高中學(xué)歷的姑娘,能夠單槍匹馬在這魚龍混雜弱肉強食境地中穩(wěn)占一席之地,我想作為一個還算體面的大學(xué)生,我更慚愧于直面這個事實。
“讓你久等了。”我?guī)е黄谙牒托奶撟宪嚒?
“確實等了不是一時半會兒。”她倒一點都不客氣。
“我的大姐,說話不必這么直接吧。”我裝作委屈說。
她噗嗤笑出聲,冷淡的臉色隨即煙消云散,說:“不經(jīng)逗。”
“是你不經(jīng)逗吧。”我笑,說,“這車不錯,剛買的?”
“買了有五年了。”她說著,啟動起來把車子掉了個頭,開出了樓區(qū)。
“那是沒怎么開,要不然還這么嶄新。”我說。
“還行吧,也沒跑多長的路程。”她指著路程表,說,“不過我打算再換一輛。”
“不會吧,接著就要換啦?”我驚詫問。
“看都看膩歪了,再買一輛漂亮的。”她說。
“真行。”我感慨萬千,說。
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一路扶搖直上,我隱隱有些擔(dān)心二人身份的天壤之別會產(chǎn)生可怕的隔膜。我曾經(jīng)嘗試跨越一切以尋求真正的情意,可是物質(zhì)上的力不從心,地位上的無能為力,思想上的苦于駕馭,都給我?guī)碇刂刈韪簟.吘谷烁緹o法掌握一切,而且一切的事情也不可能盡隨你的意念而發(fā)生。為此我沒少吃過虧。
“想什么呢?”她打斷我思緒說。
“沒什么……”我遮掩說,“我們現(xiàn)在要去哪兒,能透露一下么?”
“去了就知道。”她笑著說。
車子穿過高架橋,徑直往郊外駛?cè)ァ?
“這條路再往下走可真沒地兒了!”我焦急說,“你……應(yīng)該知道吧。”
“當然知道,我們就在那邊停下,哈哈瞧我的!”說著突然急轉(zhuǎn)方向盤,然后一腳剎車踩到底,那車子幾乎是在完全的漂移狀態(tài)下做了個一百八十度的掉頭,輪胎與地面摩擦出激烈的聲響,底下塵煙頓時飛起。我因事先并未系安全帶,冷不防被甩離座位,整個身子朝若若那邊撲過去。
若若停車完畢,還一心要向我討幾句對她車技的夸贊之辭,于是笑呵呵回頭過來,正待說話,哪里料到我餓虎撲羊似地沖撞過來。
“呀!”隨著她的一聲大叫,我們兩人的額頭不偏不倚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在一塊兒。我聽到來自額頭清脆的撞擊聲,心頭先是發(fā)麻,總感覺骨頭已經(jīng)碎了。隨后額頭上的劇痛便一陣陣翻山蹈海般地襲來。
“哎呀,你干嘛呀!”她摸著額頭幾乎是痛不欲生的抱怨。
承受著劇痛,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先把雙手摸在若若額頭上檢查,發(fā)現(xiàn)仍舊完好如初,于是松了一口氣。
“哎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她緊緊抓著我的手,雖然沒有哭,可眼淚已經(jīng)泛濫得一塌糊涂。
我對這場鬧劇一時哭笑不得。自己的痛苦還未來得及一顧,心里只把若若疼得緊切。給她解開安全帶后,拉她到跟前,說:“過來,我看看怎么了。”
“輕點兒輕點兒。”她急得哭出聲來。起初那淚水來得很莫名其妙,這會兒終于和她的哭聲配合起來了。
方才的那一撞使我出現(xiàn)了短暫的眩暈,腦海里昏昏沉沉,更不似先前那般清醒。而本來要給若若檢查傷處的時候,昏沉的思緒卻迫使我把她拉進懷里,輕輕將她抱住。此時她可能也被撞暈,稀里糊涂的就把腦袋靠在我肩膀上,表現(xiàn)出從未有過的乖順。此刻我能夠感受她身軀的嬌瘦怯弱,連呼吸聲都是那么的輕微。憐香惜玉的情懷致使我大氣都不敢出,一直保持著最初的姿態(tài)不曾擅動,生怕會驚擾了她。我試圖閉目靜神,任由她彌漫出的溫情漸漸在我體內(nèi)延伸。
我們的擁抱在這部還未熄火的寶馬5系里持續(xù)了兩三分鐘。我將雙臂圍過她的肩膀,把她輕輕摟著,右手五指分開漫進了她后腦勺的頭發(fā)中。而她則將雙臂穿越我的腋窩之下,雙手緊緊貼著我的后背。她不再發(fā)出任何聲音,一任在我懷里靜靜地抽泣。我已經(jīng)分辨不出這哭聲是來自額頭上的疼痛還是心里的疼痛,無可厚非的是其中暗含了些許紊亂難辨的情緒。或許她回憶起了某個人,又或許她回憶起了曾經(jīng)與這個人發(fā)生的許多事情,但無論如何這些都與我無關(guān)。
我慢慢將雙臂松開,她非但沒有放手,反而戀戀不舍又將雙臂束緊。
“還疼么?”我問。
“你說呢?”她好似被我這一問驚醒,于是脫離我的懷抱。此時反輪到我有些不舍。
“我覺得疼。”我說著,小心翼翼把她的劉海兒分開,額頭上一個鮮紅大包突兀地呈現(xiàn)在我眼前。
“怎么了?我感覺好像骨頭碎了,怎么辦啊……”她低著腦袋急切地問。
“骨頭倒沒碎,就是起了個包。”我說。
“完了,沒法見人了。”她說。
“還不至于,車上有帶跌打藥水么?”我問。
“算了算了,出去再說。”她一只手捂著傷處,半邊臉幾乎全部掩蓋住,另一只手則打開車門。
我們出來之后,她又轉(zhuǎn)去車尾開了后車廂,里面是兩個偌大的旅行包。
“帶上它,我們?nèi)ツ沁叀!彼f著,將手指向路邊那座綠樹山林。
“去那兒做什么,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真相了吧?”我不解地問,兩只旅行包已被我拎在手中。
她略帶嬌羞之色,說:“今天是我生日,既然你做了我朋友,就需履行陪我過生日的義務(wù)。”
我不禁吃驚,說:“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禮物也沒買給你……再者即便過生日,也犯不著來這荒郊野外啊,你瞧這兒全似凄涼之所,怎么說呢?”
“既有了打算,我就不會不做準備,往年的生日不管是在家里還是在飯店里,一來二去的就是那一幫家伙們蹭飯下酒,不厭其煩毫無新意,我也過膩了那日子,想找點新鮮來玩兒,又想起有你這么一朋友,自然屬于那種肯甘心陪我同甘同苦的,你覺得我說得對不?”她倒乖巧,做出嬌怯媚態(tài),一發(fā)把我迷得不知所措。
“那是…那是自然。”我說。
“至于你說的禮物……”她想了想,指著自己額頭上的大包,逗笑說,“這個算你送給我的禮物不算?”
我哭笑不得,說:“沒想到我送你第一份大禮竟然就是……你不怨自己點兒背,反倒以此為樂。”
她笑說:“我一向看得開,何況這禮送得不輕,讓我一時也輕易丟它不開了。”說著我們相視而笑。她說旅行包里有跌打藥水以備不測之用,此時果然派上用場。我取出來打開蓋,用拇指按住瓶口顛倒了一下,然后輕輕為她擦傷額頭。隨后我們攜手向山林攀去。
我們一徑穿林涉水,攬葛攀藤。那山也是苦不堪高,不移時已經(jīng)被我們據(jù)在山頂。籍此高度往四周眺去,只見曠野漫漫極盡浩蕩,而自己卻仿佛一葉之小。此時已是下午的六點多鐘,殘陽西墜時,霞明山嶺,掩映空際。那遠處的火燒云把地平線染成了一條紅色朦朧的條帶,給人以身處飄渺幻境的錯覺。
“這兒真美。”她說。
“是么?”我回頭看她,她一味陶醉在這景色中,全然不睬我。
她把雙臂以輕松的姿態(tài)展開,閉了眼睛,微仰起腦袋,嘴角翹起,現(xiàn)出一絲微笑。彼時偶遇斜風(fēng)拂起,把她的劉海吹開,露出了額頭上那顆紅包。我所看到的是暝色暗景中一張干凈漂亮的面容,她所給我的觸動不獨壓倒這黃昏之景。
“真漂亮。”我不禁將胸中贊辭傾吐而出。
“漂亮吧?”她說。
“嗯。”我答應(yīng)著。
她睜開雙眼,見我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她,有些疑惑不解就問:“你說什么漂亮?”
“你以為呢?”我反問。
“我說的是風(fēng)景。”她說。
“我說的是你。”我說。
她從容一笑,沉默下來。
隨后我又說:“我看咱們還是想辦法找點東西吃吧,我已經(jīng)快餓死了。”
“差點忘了,你都一天沒吃東西啦。”她拍著腦袋,十分憐惜地說,“想想這事兒,我都替你餓起來。”
我說:“可不是么,現(xiàn)在我渾身都委屈得急,尤其為我肚子鳴冤!”這時候果然聽到我肚子里咕嚕嚕的叫聲。
“聽到了,乖乖的,就喂飽你!”說著,她去旅行包掏出大小袋子十幾樣?xùn)|西。
我們選了個平坦的地面,鋪上一張布毯攤開些食物飲料,我不顧體面大吃起來。
“慢慢吃。”她說。
爭奈我的嘴不受大腦控制,更顧不得她的勸誡,餓極之時,卻被胃調(diào)動著,一任風(fēng)卷殘云地掃蕩著眼前的東西。
“你要哪兒去?”真沒想到我的嘴居然還能騰出功夫來說上句話。
“去找找有沒有能安營扎寨的地方。”她四處尋視說。
“什么,晚上你打算睡這兒?”我問。
“不是我,是我們。”她一壁說著一壁苦苦尋視,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個比較滿意的位置,“嗯不錯,就這地兒啦。”于是從包里掏出些東西,我仔細看時原來是一張折疊式的帳篷。那帳篷還未打開時,顯得十分小巧,一經(jīng)撐開,好家伙足夠容得四五人在里面安睡。
我情知她一人招架不來,只得丟下手中的食物過來幫忙。當我們把帳篷扎好,諸事又皆備足了,此時已是夕陽納山底,暝色入影暮。天夜?jié)u漸轉(zhuǎn)涼,微風(fēng)吹起,打在臉上,不由從心底逼出透骨涼氣渙散遍身。我見坐在旁邊的若若正雙臂相抱著把腦袋微縮,似有不勝涼氣的光景,于是我脫下外套為她披上。
她回過頭看了看我,說:“謝謝。”
我輕輕一笑,問:“今天你的生日,這個夜晚打算如何度過?”
她情緒轉(zhuǎn)添憂慮,臉色漠然地望向遠處那一輪端正的明月,輕輕舒一口氣說:“只希望能有個人安靜地陪著我……這要求不高吧。”
“小菜一碟,再怎么說晚飯我已經(jīng)蹭飽了,少不得要把功德做圓滿了才不負你的盛情!”我說。
“你這人說話真是……”剛說到這里,她卻不再說下去,心緒失落得沒有絲毫說笑的興趣。
作為飽受感情重創(chuàng)的過來人,我以資深經(jīng)驗作出判斷,已斬獲此時她愁緒的根由。便說:“若若,你既當我是個知心朋友,縱然萬般困難我都會與你度過,只不過現(xiàn)在你正步入一個在所難免的痛苦過程,這個過程的期限說長也長說短也短,如果你忘得他快,那我們就能很快度過,如果你忘得他慢,我們只好耐心等候,直到把他從你內(nèi)心中完全的驅(qū)逐出境。”
當她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我時,不禁一滴淚水滾落而出,打碎在冰涼的石頭上,她只把嘴角微微上翹,勉強地笑著,說:“謝謝。”
我笑著搖了搖頭。冷風(fēng)吹散她的頭發(fā),有幾縷漫過臉頰停留在她嘴角上。我把手指在她嘴角邊輕輕拂開。
她從背包里翻出一節(jié)小音響,牛仔褲口袋里又掏出MP4,接了音響上,唱出一首老歌,名叫“當愛已成往事”。已成往事的張國榮依舊操著那滄桑的口音,唱得無比深情投入。
“裴……”她仍舊與我背靠著背,當她叫我名字的時候我微微把頭撇過去,卻始終看不到她的表情。
“什么?”我說。
“你知道么,一個人的生活真的挺難熬……”她說,“我適應(yīng)不了這一落千丈的改變,整整兩年了,我們雖然沒有結(jié)婚,可是無時無刻不在一起,我說想喝點東西,他會跑出家門,去很遠的超市為我買酸梅奶茶。我說累了,他就背著我從公園徒步一直走回家。當我病了,他就辭去一個禮拜公司里所有的業(yè)務(wù),專程來照顧我……我生活里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浸透著他的影子,一旦他離開,我便不斷地回想起很多往事,那些經(jīng)歷幾乎占據(jù)我生命的全部,我一直都困惑,為什么現(xiàn)狀突然改變之后,那些曾經(jīng)美好的事情就突然逆轉(zhuǎn)成了痛苦的根源……我到底該怎么辦?”
我聽到了她輕泣之聲,深深嘆氣一聲,不知該說什么才好。過了許久,她漸漸平息下來,我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她,說:“好好的,你一定能挺過去……”
她點點頭,把頭靠在我肩膀上。
我又說:“以后若再傷心,我的肩膀隨時拿給你靠。”
她含著淚水一笑,說:“那你還得隨我寸步不離了。”
我說:“只要若若有所指教,隨時恭候,保準不怠慢半步。”
作為一個正處于感情極端之人,她現(xiàn)在最需要的僅僅是比較貼切的外在安慰。很顯然我只不過是她正在尋求的安慰工具,利用我的理智來修復(fù)她的感情痛瘡。不過站在我的立場上看,所謂的“理智”往往很難駕馭。起初還好,一切都能想得通,可是一旦與她日久天長地相處下去,免不了就會對她垂情眷意朝思暮念。這就意味著你動了情。但凡如此那理智便不存在了。那時候人就會完全地變成一個白癡,而自己對此也是束手無策。我想若若此時就處于這種狀態(tài)。
可不管怎么說,她既然在這危難之際遇到了我,其中自有緣分所在。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與她同喜同悲,暫且糾纏在她的感情世界里,幫助她撫平心緒。至于這自作多情的下場會怎樣,我自有預(yù)料。不過為了她,我打算盡一份朋友之力。
“你在想什么呢?”這時候她問。
“我在想是不是應(yīng)該送你一件不同尋常的,會讓你喜出望外的禮物。”我說。
“現(xiàn)在么?”她問。
“為之過早。”我說。
“是什么?”她又問。
“告訴了你,還算得上喜出望外么。”我說。
她一愣突然笑出來,問:“那么要等多久,我這人向來對懸而未決的事情放不下心,你若不干脆告訴我,那相當于在懲罰我,這又談何喜出望外呢?”
我沒辦法,只得招供說:“我打算畫一張畫作為禮物送給你。”
“真的么,太好了,你要為我畫什么?”她欣喜不禁,忙問。
僅僅一句話卻輕而易舉就達到了喜出望外的效果,這我還真沒有料到。
“畫你唄,覺得怎么樣?”我說。
“好哇好哇。”她笑起來的甜美勁兒真令我有些成就感。而方才的悲痛之色早已全然消失。
“那么我需要準備什么?畫筆顏料還是……”她已迫不及待問。
“這卻不必,我可以在電腦上完成,然后掃描出來,還不至于麻煩,剛好我的手繪板還在家里放著,可是電腦卻在學(xué)校宿舍里。”我說。
“電腦我家里有,這個你放心,還需要什么?”她問。
“電腦里有存你的相片么?”我問。
“有啊,好多呢。”她轉(zhuǎn)動眼珠,說。
“那么電腦能上網(wǎng)么?”我又問。
“可以的。”她說。
“那就沒什么問題了,到時候我自有辦法。”我說。
“嗯。”她點頭,笑瞇瞇地抿著嘴答應(yīng)了一聲。
沒過多久我感覺周圍的涼氣略微加重。
“怪冷的,我們還是進去吧。”若若說著,就去拉開帳篷拉索。
若若先一頭鉆了進去,我接踵而入。這時候我所看到的里面的擺設(shè)僅僅是由兩床被子組成。完全沒有任何遮擋之物。
我不禁疑惑,說:“若若過會兒我們不會跟小兩口過日子一樣挨肩擦背地睡吧?”
若若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先眨巴兩下眼睛,之后噗嗤一聲輕笑。我略微吃驚,這動作和表情似曾相識。只是在我的腦海中,有關(guān)于這片記憶的來龍去脈卻是如同浮影,急切也實在記不太清楚。
我看到她從被子底下摸索出一塊遮帳,邊緣呈現(xiàn)拉索的形狀,“你瞧……”她把那塊遮帳從被子底下拉出來,把帶有拉索的一邊接到帳篷頂端,恰好與頂端結(jié)合,“這個帳篷上下都是可以拉起來的。”
我恍然大悟點點頭,后悔方才的胡思亂想,難免懷揣尷尬,于是急忙圓場說:“這才像話,否則大半夜我一旦忍不住,那還了得。”
她明知我話中之意,卻要一再推脫不知,說:“忍不住怎的,大不了上廁所嘛,有什么了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