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哥，你剛才是坐車回來的？那是誰家的車啊？”

“老許，抽煙不？”

許長山剛上三樓，就有人來打招呼。

一輛小轎車停在宿舍門口，大家咋可能看不到？

雖然大家不認識奧迪100，可這年頭的小轎車，含金量是絕對夠的。

許長山也不接那些煙，更沒回答這些人的問題，就說順路。

這些人明顯不信，還追著問，可許長山已經徑直回家了，腳步急匆匆地。他剛才沒吃飽，想回去尋摸點吃的。

剛走到門口，就見牛玉華蹲在圍欄前抽煙。

他滿臉愧疚，頭發還濕乎乎的，估計從人民飯店回來的時候淋了雨。

見許長山回來，丟掉煙頭站了起來：“老許，今晚會搞成這樣，我也沒想到?！?

如果不是他，許長山今晚跟荀思源也不會鬧得那么僵。

許長山拍了拍牛玉華肩膀：“算了，這事也不能全怪你，荀思源那逼太貪心了，什么都不出，還老想讓人賣命。憑什么，好像我低他一等似的，不就是個部長嗎？”

說完，他轉身進屋了。

牛玉華卻更惆悵了，趴在欄桿上嘆了口氣。

別人說不把荀思源當回事是吹牛比，可坐車回來的許長山說出來，就不像是吹的了。

他打算明天再去找荀部長說說。

反正廠里那幾臺舊機器閑著也沒用。

實在不行，就去給別的領導送送禮，說一說。

牛玉華是真愧疚了，他為了自己的事情，都不會去給領導送禮的。

許長山不知道他的想法，回家剛打開冰箱打算找點吃的，主臥的房門開了：“你餓了？”

閔春雅走了出來。

她今晚倒是沒化妝，穿著件寬大的襯衫，按理說更遮掩身材。

可見鬼的是，看到寬松襯衣上的弧度后，許長山的大腦自動開始補全她的好身材。

就這身材，走在宿舍樓里肯定招惹目光。

也難怪那些有夫之婦會對她有意見。

“昂，沒吃飽?！?

許長山實話實說。

閔春雅就走進廚房，一邊系著圍裙一邊說：“我給你做吧?！?

有人獻殷勤，許長山也接著，嗯了聲坐在沙發上看鹿鼎記。

不管怎么說，他明天都不會搬家的——他還等著拿肉聯廠的機器呢。

既然不搬，錢寶林肯定會來找麻煩。

這是閔春雅帶來的麻煩，許長山吃她一頓飯怎么了？

至于錢寶林，許長山是真沒當回事，他頂多就是找點流氓混混，耍耍橫。

等許長山真跟肉聯廠合作了，錢寶林再鬧，荀思源第一個不答應。

錢寶林還不知道這些，他正叼著煙嘴，在一家橋牌室打撲克呢。

橋牌室里很熱鬧，外面雨嘩嘩的下，卻仿佛和他們沒關系，里面該抽煙抽煙，該玩錢玩錢。

嘩啦。

有人頂著雨衣推開了門，快步走向錢寶林：“林哥，好像不對勁?！?

“咋了？”

錢寶林手里比劃著牌，催對家快點出。

他今晚牌運其實不算好，但身前卻擺著不少鋼镚，雖然是幾分幾分的，可都是從人家手里贏來的。

這幾個牌友，也都是肉聯廠的員工，比較會“做人”。

“剛才許長山回宿舍了。”

“回就回唄?！?

“坐著車回來的?！?

“坐就坐……”

話說一半，錢寶林抬起了頭：“啥車？”

“黑色小轎車，那么大雨我沒看清，我沒看清牌子?！?

這哥們把雨衣脫下來，緊張兮兮地說：“林哥，這人來頭會不會有點大??？都坐的起小汽車?！?

錢寶林表情別扭了會：“我打聽打聽?！?

他是因為閔春雅才去找許長山麻煩的，可也沒傻到為了她得罪什么大人物。

錢寶林的長輩是廠里一位退休領導，以前肉聯廠地位高，人脈也就廣。

錢寶林也聽說過許長山是啟點鎮的，第二天幾個電話打下去，很快就有了眉目。

周六，天朗氣清。

錢寶林今天休假，也一直在廠里待著等電話。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有人來辦公室喊他了，說有電話打來找他。

錢寶林去通訊室接了個電話后，罵起娘來。

虧他還擔心許長山是什么大人物，結果打聽一番后才知道，他就是個普通人。

仙柳村的，之前在面粉廠干活。

現在離職了，就是個社會閑散人員。

至于傳言的富二代身份，全是扯淡。昨晚的汽車，估計就是找人帶了段路。

雖然鄉鎮上萬元戶少，可市里卻不少見，市場經濟放開后，有錢人一年比一年多。

許長山認識個有車的，也不奇怪。

罵完，錢寶林心里踏實了，叼著煙又去了橋牌室。

橋牌室的老板和他是熟人了，笑道：“林哥，星期六怎么也來得這么晚?。俊?

“有事?！?

錢寶林找到一個座位，走過去沖一個男人踹了腳：“三號樓有沒有人搬家？”

“他媽誰啊？”

男人憤而轉身，一看是錢寶林，臉上又露出了討好的笑容：“錢主任，我沒聽說有人搬家啊?！?

錢寶林坐在旁邊，說：“你去把張和平找來?！?

“我?！?

男人乖乖去了橋牌室后門。

沒過多久，幾個二三十歲，穿著汗衫的男人走了出來，為首的剃了個光頭，笑嘻嘻的說：“林哥，又有買賣啊？”

這光頭就是張和平。

西城這邊的混混。

“幫我揍個人。”

錢寶林說到這，想到了許長山認識的有錢人，又加了句：“找幾個遠點的人，最好是東城那邊的?！?

“好說?！?

張和平知道，錢寶林是想留個退路。

萬一鬧大了，東城那邊的人是跟張和平聯系，和錢寶林是不認識的。

這樣一來，錢寶林好推脫關系。

張和平是不介意背鍋的，他吃的就是這碗飯，找東城的人，他也能多拿幾個錢。

再說了，也不一定會有麻煩。

過去錢寶林要教訓的人，都是慫貨，隨便嚇唬嚇唬就搬走了。

錢寶林做好了周末突襲許長山的準備，周艷玲卻沒做好。

中午，王芳就坐車來市里了。

好幾天前她就和周艷玲約好，周末去找許長山要個說法。

來到周艷玲的宿舍后，先是把那天許長山悔婚的事，詳細詢問了一遍。

周艷玲就把坐著花轎到許家門口，卻被悔婚的事詳細說了一遍。不過五百塊的過門費，卻被她巧妙忽略了。

王芳屬于正義感很強的人，聽完就惱了：“許長山怎么這樣?。克妨四氵@么久，怎么一天就變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