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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屈辱(一)

  • 寂寞梨花落
  • 沁色
  • 3571字
  • 2010-07-29 11:29:06

第十章屈辱(一)

自壽宴那日之后,除了平日里必須的請安禮,我再未踏出過寢宮一步。不是我不愿出門,而是,我被太子禁足,日日軟禁在這宮闈之中,行之何處都有太子的線人監視,我像是被牽制的木偶,寸步難行。宮里流言四起,傳太子妃與南寧世子有茍合之心,大庭廣眾之下,暗結私情。人言可畏,我也深知這個道理,所以在知道太子不動聲色的將我禁足后,我非但沒有大吵大鬧,反倒對監看之人以平常心待之,偶爾還與他們品茶閑聊,對弈一番。

最近幾日,我常是一人獨坐在院落里,遣退周遭所有宮人,只留月牙琴伴我左右。輕撫琴弦,不知要彈什么曲子,隨意勾弦撥音,聽來卻是哀傷至心底的幽涼。曲子無高音之分,我只著重撥動低音琴弦,聲音哀沉卻無力,仿佛世間所有的哀苦都集結于此琴之音,不知為何,越彈越動情,眼淚似我唯一可放肆的情感,絕提而落,流過我的臉頰,下顎,徒然墜落在月牙琴上,觸動了一根更為傷感的琴弦,我無聲地淚流不止。

忽聽一陣亦遠亦近的笛聲悠然而至,我心中一顫,是那日與我合奏的笛聲!笛音與我琴音一般凄涼,竟是合著我即興彈奏的曲子吹奏,不差分毫的跟隨著月牙琴的調子,甚至我還未彈出下一調音色,笛音就好似已知般吹奏出,哀怨纏mian,琴音與笛音相合,似一根根銀針插上我的心,痛得刻骨入髓。誰?到底是誰在吹笛?仿佛與我一同掙扎在苦海邊緣,我傷他亦傷,我痛他亦痛。

“讓我進去!我是伺候太子妃的人!”

院外喧鬧聲不止,聽聲音好像是流離那孩子在外面。我緩緩收手,將最后一調撥動顫音,以示曲畢。若吹笛之人真正懂得,亦會逐漸降音收尾,果然,顫音一停,笛聲漸漸隕落。我起身渡步到門口,詢問道:“何事?”流離一個箭步沖到我身旁,未等守院的禁衛說話,已開了口。

“太子妃,他們不讓奴婢進來,奴婢前幾日犯錯被你發到暴食受刑,奴婢已經知錯了,求太子妃讓奴婢留在你身邊伺候!”說話間,我即感到手腕上一痛,流離這孩子力道還真大,用勁也不留情。掐得我說不出話來。

我盯著她木然,她以一個背對禁衛的姿勢看著我,左眼不停地眨動,我總算是看明白了,拉過她的手,轉身進院,徐徐放下一句:“本宮念你初犯,這次且饒過你,但凡有下次,你休想再見到本宮!”流離耷拉著腦袋,跟在身后唯唯諾諾的答著:“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我朝門外的方向揮了揮廣袖,即刻就聽到院門合上的聲音。我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才慢慢放下心來。

問道:“怎會回事?你不是已經去世*里伺候了嗎?”

流離也警惕的四下張望了一番,方才俯身在我耳邊說道:“世子托奴婢傳話給太子妃,這話也奇怪,就一個字‘等’!”

等?如何等?等什么?不是不懂這一個字有多重的分量,本來我已認命,本來我已妥協。裴煜,我們到底能等到什么,是咫尺,還是天涯?

我曾經無數次的問自己為什么要遇見你,是不是就因為‘等’這一個字,我就要像中了蠱般,不由自己。滄海桑田,今生等不到,來世我也愿意等,只要你還站在那里,只要你不曾離去。

“太子妃,奴婢不能久留。今日也是世子想到的法子,因宮里的禁衛還不知道我已經換了主子,故才沒多阻攔。這次之后,奴婢不能再多露面了,太子妃可要自己保重!可要讓奴婢帶話給世子?”

我無力地搖了搖頭,無話可說,如果心有靈犀,自然會一點通。

“世子他……好嗎?”

流離撇了撇小嘴,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一點也不好!太子妃瘦了,世子也憔悴了,為什么主子們都喜歡折磨自己呢!”

想哭,可是淚水像枯涸了一般,是啊,為什么都要折磨自己呢,直到體無完膚,直到痛不欲生,直到一切都灰飛煙滅,也許才能明白過來,誰一直在我身邊,誰才是我命里的良人。“流離,你回去罷,如果路過梨園,煩勞你摘一朵梨花替我交給世子,他自會明白。”

流離走后,我也無心再撫琴奏樂,進屋褪了外衣,瀉下一頭及腰的青絲,我癱軟在塌上,再無力支撐這具軀殼了,就這樣沉沉地睡去罷,再不要醒來回到這個苦難無邊的人世間。

意識漸漸在模糊不清,幻想一遠又一近,我伸手去抓夢里虛無的東西,我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只是一味的抓,掌心合攏,再打開再合攏,始終也抓不住。身體似輕浮在空中,突然一股熱氣沖上腦門,像火燒灼傷我的思緒,難受!好難受!我已分不清究竟是在夢里還是夢外,幻想中夾雜著真實的痛楚,一股寒流又隨之而來,涼透我的身心。全身的灼熱褪去,又變成冰涼刺骨的寒意,一點點、一點點的侵蝕著我,我想喊,可是張嘴卻無聲,我緩緩睜開眼,眼前迷霧一片,仿佛所有東西都顛倒了一番,冷汗沁透了單薄的中衣,貼在我的背脊上,難受至極。

“天吶!太子妃,你染上了風寒!奴婢這就去宣御醫!”

綰兒的聲音將我唯一的一點意識打垮,我眼前一陣暈眩,黑色的洪流覆蓋了我的視線,我終于闔眼昏睡。

眼前不斷閃過一個個熟悉的身影,爹、娘、哥哥、太子、還有,還有裴煜。他們都對我笑,笑得那樣溫和,不參差一絲雜質,我極力奔向他們,可是我越往前,他們就越走遠。

“別走,別走!”這一聲用盡全力的呼喊將我從夢境拉回現實,我突然驚醒。

手上傳來一股暖流,太子坐在塌前握住我的手,眼里盡是還未褪去的擔憂,柔聲著說道:“我不走,我一直在你身邊,你趕也趕不走。”他就這樣癡癡地望著我,一句話就將我心底的恐懼抹去,手心的溫度讓我感受到他真實的存在,我微微一笑,卻無法止住奔涌而出的淚水,一滴滴從眼角溢出,不是難過,不是開心,也許是愧疚,更多的是無奈。

“傻子!還哭什么,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他邊說邊縷開我額上的濕發,動作輕柔到我甚至不曾感覺,我抹掉未干的淚痕,撐起身子靠在塌沿上,口中苦澀難忍,我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茶杯,綰兒急忙端了過來,我急切的捧過杯子,也顧不上儀態,張口‘咕嚕咕嚕’地一口喝下。

“咳咳…咳……”

“慢點,慢點喝,小心身子!”

他騰手拍了拍我的背脊,好讓我順氣,我實在被嗆得厲害,喉嚨里一陣刺痛,可是嘴里還是干涸,小心的用試探的口氣問道:“再喝一杯,行嗎?”他笑著為我遞上茶,我正欲抬手去接,他又將手收回,親自遞到我嘴邊,我唯有順從地低頭輕輕飲茶。

“我已經準了甄敏夫人進宮探你,你好好養身子,讓甄敏夫人看到你這副病怏怏的樣子,莫說我苛待你了。”

我一聽到娘要進宮,身體上的苦痛早就忘記,急切的問道:“何時?何時進宮?”

“不急,過幾日就來,看你高興的樣子,病也好了七八分了。”

他揚手喚了一直站在殿門候著的御醫,吩咐他們上前請脈。我將左手枕在軟墊上,綰兒為我在腕上拴了一根紅繩,繩的另一頭遞給垂手待命的御醫。御醫接過繩子,手指在繩上跳動不定,我靜默著望著窗外,桑樹葉子一片片的落下,像跌落凡間的仙女,飄舞著身軀,引人遐想。

“太子妃雖褪了熱氣,可是風寒仍滯留體內,需好生調養。臣即刻下去為太子妃配藥,藥可能有些苦,但成效是極好的。”我輕輕點了點頭,綰兒即跟著御醫下去領藥,整個大殿只剩我與太子兩人默然相處。

殿內點燃了安神的熏香,漂浮在任何一個細微的角落,屋子靜得好似落下一根針都可聽得清清楚楚。他伸手為我掖好被子,閉了雙眸坐在一旁,眉宇一刻也不得放松,我理了理鬢角散下的發絲,歉然說道:“殿下不在乎嗎?”

他身子輕微顫動,我能看見他額角瞬間凸起的青筋,我知道我問出來是多么殘忍,我在扼殺他最好一絲的期望,可是我不能再欺騙他了,我已經很累了,什么后果我都可以受著。如果明知道心里有道永遠跨越不過的溝壑,卻還是義無反顧的陷進去,那對他,對我,甚至對裴煜,都是一個傷口,隨時都會隱隱作痛,既然無法讓這條羈絆消失,就讓我來做這個惡人,去承擔,去面對好了。

“我在乎!可是比起這樣,我更害怕失去你!子夫,不要離開我,我們不是說過‘此生我是你的,你是我的’嗎?”

心口像是被人一刀一刀的割著,傷口不深不淺,但這樣的痛更是深入骨髓。

“我這一生已經注定是你的……”

我還未說完,他突然憤然坐起,伸出雙手捏住我的肩膀,用力搖晃著我無力地身軀,嘴里一直反復說著:“你的心呢?你的心呢?”我肩上吃痛卻無心反抗,緊咬著下唇,不吭一聲。

“你為什么不說話?你告訴我,你的心,究竟在哪里?”

我徒然地搖頭,對他嫣然一笑,眼里盡是哀涼。他驚愕地看著我,手上的力氣卻依然不減,或許是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終于在這一刻刺激了我,我深吸了一口氣,決絕地說道:“我心同君心!”

一陣掌風忽過,‘啪’臉上瞬間灼熱難耐,這一巴掌打碎了他的心,我的心,打斷了他所有牽絆和不舍,甚至最后一點的隱忍。唇角感到一絲腥甜,血慢慢溢出,一滴殷紅滴落在我與他之間,那樣的觸目驚心。“騙我都不愿意嗎!所有人都這樣說,我從未相信過。可是你說了啊……可是你說了啊……”

天空仿佛陰霾了整個宮殿,到處都陰暗無光,仿佛世間從沒有過陽光,我木然地看著他一步步踏出殿外,身體不停地抽搐著,嘴里仍是不停地念著、念著。我全身都疼痛不堪,好似連一根發絲亦是在跟著我受痛,我再無力掙扎,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目光盯著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沒有焦點,沒有希望,一切都靜止吧,再不要循環因果了,這樣的活著,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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