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過后，柯錦煌想江天祈可能是在保護她的時候被燙傷了，內心五味雜陳。到藥店買了一瓶燙傷膏，卻不知道怎么拿給他。

突然想起他在“相遇”飲品店和老板談笑風生的樣子，覺得他們的關系應該很好。

第二天早上難得早起，吃完早飯便出了門，來到飲品店。

推門進去，只見到一個女生正站在前臺發呆，也許是因為柯錦煌動作比較小，等她走到女生面前了女生才驚醒，磕磕巴巴地問柯錦煌想要什么。

她沒有立刻回答，盯著沈知云的俏臉看了一會兒才說明來意。

沈知云長得很好看，一頭青絲如綢緞，秋水長天藏于眼眸，把柯錦煌都看愣了。

沈知云接過對方遞來的藥，承諾一定會轉交到江天祈手上。柯錦煌走后不久，林志宇從里面出來，看見前臺上放著一盒藥，知道藥的來歷后直接掏出手機給江天祈打了個電話。

“干什么呢？”電話接通，他率先開口。

“看電視啊，”那邊慢吞吞地回答，“大早上的不和你老婆溫存給我打電話做什么？”

“剛才有個女生過來給知云一瓶藥，”林志宇邊說邊將那瓶藥拿起來看了看，“讓她轉交給你，你什么時候有空過來拿走。”

“女生？”江天祈愣了愣，腦海底浮光掠影般閃過柯錦煌的容顏，眉眼低垂，目光落在昨天那時留下的紅色傷痕。

電話那頭沉默半響，才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好”。

落秋八中在農歷十五元宵節那天晚上要求基礎年段的學生回校組織晚自修，本想著約柯筱夢一起去迎燈(逛燈會)的柯錦煌郁悶極了，但還得補寒假作業。

開學快一周了，她才勉勉強強將作業完成，另一邊高二年段的教導主任蘇炎杰見晚自習的時候學生學習態度不高，開了個年段會議，決定用兩天時間組織一場小考試。

消息最初是在沈巧萍的課上出現的，學生們反復確認后，一時間唉聲嘆氣。

“媽了個巴子！”忽地一道粗鄙之詞從哀嚎聲中蹦出，顯得十分突兀。

“肯定是杰哥那個傻逼決定的！”又是一聲響起。

班級里哄堂大笑，柯錦煌也忍不住笑出了聲，她聽出了后面那聲是江天祈說的，心里又刷新了對他的認知。

經過這么一鬧，氣氛又活躍了起來。不過沈巧萍提問課件上的問題時，全班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態，鴉雀無聲。

“這樣不行呀，”沈巧萍說，“如果再回答不上來的話，就要做些同學們喜聞樂見的事了。”

“你覺得怎么樣，江天祈？”

正低著頭寫數學題的江天祈發覺越來越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趕緊放下手中的筆，義正言辭地說：“這樣當然不行，他們太可惡了，必須重重地懲罰。”

“咦——”眾人一陣鄙夷。

“那你呢？”沈巧萍看不出來有什么反應。

“我覺得我挺好。”'他臉不紅心不跳，正著臉說。

“噗嗤，哈哈哈！”江天祈話音剛落，教室后邊的柯錦煌突然笑出了聲。

江天祈循聲望去，小柯同學已經笑趴在桌面上了，肩膀還一抽一抽的。

等她直起身子滿臉通紅，這時同桌夏挽晴湊了過來問她知不知道她自己現在像什么。

柯錦煌察覺到自己失態了，問她像什么。

“像墜入愛河的少女！”夏挽晴笑兮兮地回答。

柯錦煌一瞬間不知道該怎么反駁，只能跟著一起傻笑，心臟忽然感覺被揪了一下，若有若無。

“哈哈哈，剛開玩笑的，但真的很像猴屁股！”夏挽晴補充道。

這下柯錦煌的心里才舒服幾分。

由于要考試，整理教室做考場。當晚柯錦煌便將一紙箱的書搬到走廊外面，貼著墻根放好，又把水壺和筆筒等物品扔上面。

做完這一切的她剛轉身想回班級，卻見江天祈淡漠著臉從教師備課室走出來，正迎面向她走來。

柯錦煌遲疑了一下，抬起手向他打了個招呼。

他看到了，臉色緩和幾分，朝她點了點頭后就拐進自己的班級。

還站在外邊的柯錦煌欣喜于自己的沖動，又想到剛才江天祈臉上的意外，情緒像漿糊一樣黏在一起。

第二天下午，考兩個小副科。柯錦煌找到考場進去后坐下，才發現前桌是江天祈。

落秋八中是按照各科成績的排名來排考場座位的，組合不同也經常能排到一起。

“嗨！”她率先打個招呼。

“嗯。”江天祈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

柯錦煌沒再說什么，打開書包拉鏈，抽出一本科作業本做墊板，又摸出一支水筆和一支2b筆放桌上。

沒多久，監考老師拿著金屬探測儀和一沓試卷進來了，招呼同學們把書包和資料拿出去。

柯錦煌提著自己的綠色小書包先出去了，本想找個空地放書包的，就江天祈將手中的書隨意一丟，扔在教室外邊的書堆上。

瞥見旁邊將書包放地上的柯錦煌，好奇地問她：“你不放上面嗎。”

“不好吧？”她弱弱問一句。

“放一下又不會怎樣。”江天祈回答，見對方還在猶豫，江天祈直接拿過她的書包，跟自己的放在一起。

“好了！”他向她說了一聲，轉身走向正門進行安檢。柯錦煌看了看那兩個挨在一起的書包，回過神來趕緊跟了上去。

八中自己有配置一堆金屬探測儀，方便考試安檢或者平時查手機。隔三差五趁著晚自修從后門繞進來查手機，有時抓得嚴的話就叫教官拿著金屬探測儀在校門口檢查。

安檢完后就靜靜坐在位置上等廣播通知的監考老師才開始分發試卷和答題卡。

江天祈明顯不是安分的人，都這個時候了還側坐著和旁邊的人聊天，見答題卡已經傳到后桌了，他也準備接過來。他是坐在這排的最后一個，答題卡到柯錦煌這兒只剩兩張了，上面的一張明顯有一塊大污漬，估計是前面的看到的這張都避開了傳下來了。

柯錦煌沒多想，直接將下面那張好的遞給了江天祈。

對方看了她一眼，沒接，反而拿起那張臟的答題卡到講桌換了一張。

“謝謝啊！”江天祈回來后，柯錦煌身體往前傾了點，小聲說道。

“呵——”江天祈輕笑一聲，“又沒什么，等會大題讓我瞄兩眼就行。”

第一科考的是政治，柯錦煌知道他是開玩笑的，沒再說話，低一下頭開始做試卷。

約莫過了五分鐘，剛進入狀態的柯錦煌就察覺到前面那位放下筆，卷起臂彎趴在桌上了。

要是別人就算了，但想到上次考試對方剛單憑三大主科就碾壓自己全科的成績，手心不由得冒出了汗。

直到柯錦煌將整張答題卡寫得滿滿當當的，江天祈都是趴在那兒一動不動，似乎連老師都不想來吵他一下。

柯錦煌看了一眼時鐘，發現還有15分鐘，盯著江天祈的背影一會兒，腦海里浮現他剛才的低語，以及去年被沈巧萍罰站的樣子。雖說他是活該，但他人也挺好的。

政治考試時長七十五分鐘，他應該來得及，這么想著，從科作業紙上撕下一角，開始抄起選擇題答案。

柯錦煌政治并沒有很好，選擇題的正確率也沒多高，但比起江天祈還是可以的。

抄好后，將紙折了起來，捏在指尖往他背上戳了戳。

熟睡的江天祈猛然驚醒，起身后猛然地向四周張望。

柯錦煌壓制著笑意，側身將紙條扔在他桌上。江天祈發現了紙條，打開后看到密密麻麻的字母就明白了。

“你寫的？”他往后靠了靠，低聲問。

“嗯，”她回答，“你先抄，我在寫下一題。”

“呵。”確定后，江天祈不免笑了笑，手在臉上用力搓了兩下。

“不用這樣，我就隨口說說。”他解釋。

她手上的筆頓了頓，“你還是抄一點吧，不然巧萍不會放過你的。”

“沒事。”他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柯錦煌不知道他哪來的勇氣，但還是聽他的，停下了筆，翻出第一張卷子，開始檢查選擇題。

政治的主觀題檢查也沒用，選擇題占了近一半的分數，是政治分數的基礎，沈巧萍在考試前就強調過了。

看時間也差不多要到了，江天祈也沒有再睡覺，環顧一遍四周發現沒有什么有趣的東西，就盯著后黑板上的黑板報看了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柯錦煌舒展了一下身子，恰好此時一陣風攜著明亮的春光呼嘯而來，嚇得柯錦煌趕緊放下手壓住試卷。

聽見一陣陣嘩嘩的紙張鼓動聲，江天祈下意識回頭看。

過往的塵埃被季末之風吹散在空氣中，光芒在無人處活躍。

少女的青絲如流云般舞動，在金色的空間恣意地飄著。

風舞聲響中，他們對望了一眼。

世間河川黛山，林木枝椏，獸走鳥飛，似乎盡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