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普照，一夜暴雨的跡象已是消失了七七八八，陳華曉又檢查了一遍天氣預報，確認今天確實沒有雨，就把前一天下床上廁所順手準備出來的傘丟到了角落里。要不是昨天特大暴雨加上今天還要出門，他指定不會提前看天氣預報的。

果然武漢的天氣就跟心電圖一樣，反反復復變幻無常的。

阿琴還沒有發來消息，陳華曉先到食堂二樓老樣子買了個雞排飯刷著視頻吃飽，又回到宿舍背上包拎上自己買了剛到第二天的新水瓶，先往藝術樓接個水，準備去圖書館打打游戲或者碼字更小說。

又是懷念在藝術樓還有工作室時的一天，有工作室多爽哇，打游戲聽歌都不用戴耳機，而且還有水有電有網，大學上了快四年仍然沒搞明白圖書館需要登陸的WiFi是怎么整。

這生活仿佛回到了大一，那時也是喜歡帶著電腦獨自來到圖書館，寫寫小說看看書，累了打開盜版網站下載的使命召喚打兩局戰役。宿舍的環境雖然適合打游戲，但碼字總會感覺不舒服。

大一時來圖書館是因為宿舍桌子空間又小環境也吵，容易把他靈感斷了，而現在宿舍只有陳華曉一人返校，他到圖書館玩并“工作”的原因，可就是因為電腦、手機、充電寶三管齊下蹭電節省的那么一點電費了。

老陳可是老摳門了。

一直等到下午四點多，阿琴這才發過來一條語音，陳華曉關掉音樂打開語音條，聽到她說：“那個……賣古箏的發了個定位說，在文治街那邊，看了下要在街道口轉八號線，我上二號線的時候通知你好吧，因為你離二號線很近。”

陳華曉：好～

陳華曉：也可以早點，我在圖書館寫小說，出門還要回去一趟放東西。

他可是帶著電腦來的，動身的話不止要先回宿舍放電腦，還打算在藝術樓接滿了水出發。

回去路上他先后還碰到了學委王謫和小琵琶，王謫沒啥聊的就問了下論文如何寫，雖然也沒問出什么來，而小琵琶倒是已經弄好了休學手續，就等著到時間收拾行李回家休養了。

鑒于今天出門需要幫阿琴搬古箏，他選擇拎著水瓶除了一個充電寶充電線揣兜里外輕裝上陣，連挎包都丟在宿舍里了。

和舊水瓶“處”久了，今天開始和新水瓶重新培養培養感情，也好好養成帶水瓶出門時不丟三落四的好習慣。

可惜這個水瓶才“處”了兩天就“處”崩了。

陳華曉一手提著水瓶一手拿手機刷著視頻，一路從藝術樓走到了地鐵站前的路口，這瓶子裝水多因此他都沒擺臂悠動。視頻刷的好好的，猝不及防下右手手指瞬間不受力，這時水瓶提手接受不住水的重量突然斷開，從離地非常近的高度落下，躺平著向前滾了幾圈。

陳華曉大驚失色趕緊跑兩步去把瓶子撿起來，漏出的水灑了他一袖口，在藝術樓接的溫水幾乎全部大地。

看來好不容易藝術樓接的水都沒有了，陳華曉還在拿起瓶子來的時候還在流水，除了袖子連胸前也濕了水。此時他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還趕緊擰瓶蓋看到底是瓶蓋松了還是哪里漏水，結果就看到從底部向上延伸了五厘米左右的一道裂縫。

不是吧？這也就十五公分的高度，怎么就在地上滾兩圈就裂了呢？陳華曉內心吐槽這是什么質量，心疼自己一路上要沒有水喝了。接著他思考準備退款，要不要留著這個破爛以便商家要求時退還回去，最終決定將垃圾桶作為破損水瓶的歸宿。

他拍了一張瓶子破裂的照片，發給客服要求七日無理由退換，然后空著手進了地鐵站。

這時阿琴發來消息問他到哪了，他回答說才剛上地鐵，同時也把摔壞水瓶的照片給她發了過去。

陳華曉：便宜沒好貨系列。

阿琴：hhhhhhc。

阿琴：md哈哈。

阿琴：牛批

阿琴：笑不活了。

隔著屏幕都能看出她的開心已然溢出了，想來她應該是快到街道口了，陳華曉抓緊跑了兩步，趕緊掃碼進站。

很棒，現在連一杯水的負重都沒有了，符合“輕裝上陣”的定義。

于是阿琴就在街道口底下換乘的位置等他，肩上還扛著癟了塌陷的古箏套子。陳華曉換乘坐電梯下來沒走多遠，就看到面朝開門口安靜等待的阿琴，像是等待著他，又或者是等待地鐵。

陳華曉過去拍拍她的肩膀，阿琴慢慢扭頭并抬頭看著他的眼睛，用慵懶的語氣說了聲：“來啦。”

“人有點多。”陳華曉說。

阿琴嘆了口氣，說：“一天到晚的跑這跑那拿東西搬東西，天天擠地鐵——你到后面去，給我拍張照，把這個門也拍進去。”

于是陳華曉后退幾步給她拍了張站在站臺門前的背影，古箏套子垂下遮到膝蓋窩，顯得阿琴小小一只。

“咱要坐多久？”陳華曉找著話題問。

“挺遠的呢，半個小時。”阿琴說，“沒事，我帶了充電寶。”

“我也帶了，而且我本來還帶了水，結果……”陳華曉聳聳肩。

一切都在無言中，阿琴拍拍他的肩膀，說：“好啦，等回來的時候我來給你買一個，買個質量好的。”

陳華曉伸出三個手指比了個“OK”手勢。

這時地鐵到了，兩人一起進站搶到了座位，又開始了互相分享自己手機刷到的視頻時間。陳華曉的喜歡列表里總留有搞笑類型的視頻，以往在電話中靠語言描述總是難以表達，現在倒是有機會當面分享快樂。

大城市的感覺，大概就是又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時，會感覺和以前去過一次的陌生地方會十分相像。

“我感覺我是個假的武漢人，這地方我看著……完全沒來過。”阿琴出了地鐵不禁感嘆。

陳華曉看著出門既有縱橫交錯的立交橋，以及橋下的特大十字路口，總有種在哪見過好似來過的錯覺。

他想起來和前一陣自己面試當狗托的公司時騎車路上經過的路口非常像，就跟阿琴說：“這和我去面試那地方很像，有一種雖然沒來過但似曾相識的感覺。”

“喲，還不戳。”阿琴打開了導航，“走吧，咱還得步行走二十多分鐘。”

步行二十分鐘的路程不算什么，他們很快到了賣家給的地址，找到樓號門牌號總算和賣家小姐姐“會晤”。阿琴主動跟她聊天聊價格聊古箏成色，坐下簡單試了試弦音手感。賣家一家都在跟她說著古箏的購買原因學習過程，還是經典的時間忙興趣低于是不打算繼續學下去了，還找兩紙杯倒水也拿給陳華曉也拿給阿琴，阿琴那里專心在試弦，陳華曉一邊應著一邊把兩杯水都拿在自己手里。

他當好一個出錢出力的身份就足夠了，站在阿琴身旁等她驗貨，應和著賣家一家人的詢問搭話，除此之外就沉默寡言不發表意見。他還抽空看了看手機，發現朋友圈有小琵琶新動態的頭像標，點開確認是她的新內容但沒仔細看，現在阿琴正忙，于是他截了個圖就把手機重新熄滅了。

阿琴檢查完了古箏的成色，站起來在陳華曉耳邊說了聲“可以的”，就開始跟賣家講價，沒兩句講到二百塊雙方都滿意的價格，一邊抱起箏來一邊讓陳華曉給人家交錢。

陳華曉打開手機就掃碼發過二百塊去，這錢在阿琴那里算是借的在他那里不是，與鮑慶昌借錢不同。如果錢借給鮑慶昌一類的朋友，除了一兩個非聊天記錄能查到的問題“本人驗證”外，還會有三天一暗示五天一哭窮的催債，在阿琴這里連本人驗證都沒有，如果不還他都不會去要。不過不久后阿琴還是把錢還給他了。

重色輕友的特殊待遇罷了。

“我來搬我來搬。”出了賣家家門陳華曉接過阿琴抱著的古箏來，順便在她耳邊悄聲說：“小琵琶剛剛又發了個朋友圈。”

“待會兒出去我看看。”阿琴也悄悄說，轉過身跟出來關門的賣家小姐姐揮手告別。

“讓我看看……孩兒她又發了啥嘞。”阿琴拿出自己的手機，“嗯……她可能把我屏蔽了，我這里看不到。”

“啊……也許她又刪了，她老是喜歡發了朋友圈然后過一段時間再刪了。”陳華曉知道，小琵琶有些動態確實不想讓他們其中一人看，有時會屏蔽阿琴有時也會屏蔽他。

“嗯，有可能，那拿你手機看看。”阿琴點頭。

陳華曉慢慢放下古箏，一手扶著一手拿出手機，打開朋友圈一刷新結果也不見了小琵琶的動態。

“哦，那看來就是刪了，”陳華曉邊說著邊切換到相冊，“不過幸好我截了個屏。”

“喲，你還挺有先見之明。”阿琴湊過來一起看截屏的內容。

備注著“夏目涼”的用戶下寫著一段emo文案，但又并非完全感慨“世間不值得”，還稍稍寫了寫幸好有朋友幸好有家人之類的意思，有點青春傷痛文學的意思。

陳華曉和阿琴統一鑒定為沒什么大事，小琵琶現在的狀態終究還是想開了，只要不繞回死胡同去傷春悲秋都是小事。

他們從地鐵站來的時候走了接近二十分鐘，原路返回自然也需要二十分鐘，但是多了一架古箏的負重。好在不像開學搬行李一樣一上路就覺得距離地鐵站遙遙無期，旁邊有著阿琴陪同著，邊走邊聊感覺不到有多辛苦。

說起來古箏這種東西其實并不重，只是體積過大沒有一個很好的姿勢拿，怎樣搬著都使不出力罷了。

他們一路來到循禮門站換乘一號線，從二號線需要一路往上走，兩地鐵乘車站之間又遠又高，期間還要坐兩三趟電梯。陳華曉在上了第一趟電梯，在去往第二個電梯的路上，遇到了一個站務員小姐姐幫忙。

他搬著古箏正面視線被遮擋了一半，也沒有機會看不到左右，走在路上突然感覺手上古箏從另一方向被人接住了重量，一個女聲就說“我來幫你搬吧”。

陳華曉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沒有馬上松手讓她把古箏接過去，卻聽阿琴在一旁忽然驚喜又一個勁說著“謝謝謝謝”，才松開手看來者何人。

站務員小姐姐已經先他一步走到了電梯口，陳華曉看清后也和阿琴一樣連忙說著謝謝。阿琴跟她夸著小姐姐人美心善，陳華曉也跟在后面邊走邊感謝，想上前幫忙可正好電梯狹窄難容他站在旁邊的位置，后來下了電梯陳華曉欲幫忙也沒幫上，又一直說著謝謝眼巴巴看著站務員姐姐走上乘車站臺的電梯。

“咱們人還沒上去古箏先上去了。”阿琴說。

“這叫‘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嘛。”陳華曉說。

就這樣他們在站務員的幫助下走進地鐵，一路坐到竹葉海下站。阿琴帶他到出站后的商場里選了一個水瓶，買下來送給他作為今天劣質水瓶兩日體驗卡的補償。陳華曉搬著古箏一直送她到門外路邊，看阿琴打車回家后自己也往回走，一路口渴在商場里買了杯奶茶又順道迷了個路，總算看著導航方向進了地鐵坐上往回車。

該死的奶茶花了他二十多塊，心疼的老陳上了車就開始批奏折想方設法要賺回點本來。

他還在上了地鐵的時候提前點了外賣到學校，人還沒回飯先到了，屬于是維修車提前到位置快過了光棱坦克。

真·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晚上日常的時候他提了一嘴奶茶錢讓他肉疼半天，阿琴說你早說啊那個地方她熟她知道哪里便宜，這段聊天還讓阿琴媽媽提到了責怪她人家幫你搬了一路古箏你也不請人家買杯水喝。阿琴一臉委屈地說我送給他個杯子了我也不知道他渴了啊，他要是當時說了我就再給他買杯奶茶了。陳華曉也連忙說搬古箏的時候沒感覺回來才感覺到渴，等下次有機會讓阿琴請他就好，下次一定下次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