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華曉幾年的大學生活深刻感受到,武漢的天氣就和心電圖一樣,在冷和熱之間反復橫跳。
尤其是那不知道何時就會突然降臨的大雨,每次出現都是極其出乎意料,更讓人難受的是,大雨給你“驚喜”的時候,更多的情況還是出門沒帶傘。
在陳華曉記憶中他還是比較幸運的,暴雨時節雖然發生頻繁且突如其來,但是好在他好像沒太多次被淋個落湯雞的時候,更多時間是上課期間突然一陣雷暴后傾盆大雨,卻在下課時已然停歇,或者雨小到可以抱著腦袋跑兩步,身上不會濕多少就可以回到宿舍。
而且這里的暴雨還有一個明顯特點,又急又突然規模又大的雨,一般總不持久,過不多長時間就后勁不足了。當然道理很多人都明白,而一旦遇到下課回城卻被雨堵在大門口的時候,很多人就難冷靜思考這個道理了。
現在窗外正風雨交加雷驟雨急,卻除了風雨外沒有雜音。陳華曉筆名雨落,自然經常對雨天有所感觸,尤其是閑暇又人靜時,就是是睡覺或寫作的最好天氣。
其中他大二那年的暴雨,狂風大作大雨傾盆,雨勢過大看新聞聽人說得知第二師范教室天花板塌了,社團的外聯群都在說其是“水簾洞大學”,且他們本校學生也這么說。到他大三那年又是一場暴雨,讓廣大學子認識到了什么叫“出門就是江湖”,從烈日炎炎幾分鐘內到黑云壓城,陳華曉見過除了天氣控制儀產生的閃電風暴外還有學校上空的黑云。而不出意外的是,外聯群中又傳出了政法大學大門上“法”字被刮沒了一半,讓人調侃成一群“不法之徒”。
陳華曉剛上任社長負責招新期間也是在接連下雨,那時所有社團的招新棚全作為避雨棚真實使用起來。靦腆社恐不善交流的新生下訓或因天停訓全部在以手擋雨只顧往宿舍跑,哪有什么心情去看道路兩側招新的社團。陳華曉的課還又滿又多,干脆把自己的笛簫二胡都放在棚子里由同事唐大人和夏大人照看,一到了下課大課間就趕來棚子里吹個曲拉個歌,來回一趟跑濕一雙鞋,總共三天的招新跑濕了八百雙鞋拉去刷了。
當最后一天見到聲稱要學二胡前來拜師的濟無銘,他已經拿上來一雙一年前軍訓時發的軍訓鞋,首要原因是無鞋可穿,次要想法是爺穿軍訓鞋淌水坑無所畏懼,心疼不了一點的。
這如同心電圖般變化的天氣對陳華曉來說已經習以為常,與阿琴的日常為時還早,沒有工作的人獨自窩在宿舍無聊正打著游戲刷著視頻,安靜做好自己網癮少年該做的事,等到偶爾有點“閑情逸致”了,再去打開作家網站寫寫小說更一下稿子。
懶才是人的本性,劉皇叔曾言“我打了一輩子仗就不能享受享受嗎?”,陳華曉雖工作時間不長,也好歹從投簡歷搞論文一系列細碎瑣事開始又經歷工作到小琵琶的“退學”風波,最想做的事如何也不可能是積極上進,只能是先在床上癱幾天。正好電腦也在床上,那不先給自己好好爽夠了再說。
以小琵琶一定要做事有意義的想法來說,他這兩天唯一干的一件正事就是在網上買了個水瓶來補丟在銀行那用了很久的綠水瓶。
然后他還在清內存時看到了一些大二期間的遠古視頻,其中不乏有一個畫面滿是漆黑只有聲音的視頻,點開發現是黑夜中錄不到光亮,背景是一陣蛙聲,接著就聽到阿琴嚷了一句“再嚷今天就是烤蛤蟆我跟你講”,話音一落蛙聲立即停止。
這就不得不提他這學校的排水工程了,每當暴雨時節,學校低地勢區域尤其是最南側操場總是出現洪澇災害,著名景點“商貿海”限時出現,整面草皮連同塑膠跑道一片汪洋,若降雨量更大則會波及到十二棟宿舍門口的大路,讓那些出入宿舍的同學們只能在水中架上一排凳子跳棋一樣走過去。屆時那些不知哪來的魚啊蝦啊蛤蟆啊,就會出現在操場中的商貿海中。
在陳華曉的大學生活中,下雨天留給他最大的記憶從高中生活畫室培訓的雨天好寫作或雨天宜睡覺,變成了雨天去給別人送傘,其中小部分情況是懸賞群有人出價當跑腿借傘,大部分的就是阿琴被困于教學樓,接著他就會收到消息然后帶著傘過去接她。
而且大部分的下雨天氣,阿琴只要有課或有事,總是容易困在哪個教學樓里。這樣一來,陳華曉在稍微了解她的課表行程情況下,不同時間段的雨都已經能猜到了阿琴會不會給自己發消息求助了。
雨天的回憶除了送傘外,印象最深刻的那就不得不提他在作為會長期間對社團的嘔心瀝血了。大二學年里課程像揉在一起的橡皮泥一樣緊湊,從早上睜開眼開始到晚上五六點下課,同時還要抽空完成這些課里布置的作業,與大一開學時的松散如天壤之別,每天都是背著筆記本電腦噌噌噌爬上藝術樓五六樓,再坐在電腦前一上午或一下午,中午背著電腦再跟釜山的喪尸一樣奔向食堂,不多久又得背著電腦噌噌噌再回到藝術樓五六樓上課。
課程這么忙的情況下,陳華曉還要用掉自己晚上的時間去操場跟社團新生成員教笛子教二胡,同時社團里活動管理部的會議也經常需要用到自己的時間,一天忙下來不比后來上班的感受輕松多少。不過好在除了課程該死的作業外他都挺樂意的,如同游戲充錢一樣千金難買我樂意。
也就在大二那年,一個出門晴空萬里的天氣,一天滿課的陳華曉要在藝術樓耗去自己多半的時間。早八出門時氣溫猶如火爐,短袖短褲也熱得要死,不過以防空調冷風夠勁他還是帶了件外套。而后在中午結束再次回到藝術樓時,天空就慢慢開始暗了,只是一個小時左右,武漢的天空整個就黑云壓城城欲摧,在一聲響如陳華曉小說里蓄力雷暴的雷聲過后,窗外迅速就大雨傾盆。
二師的天花板有福咯!
陳華曉看熱鬧了好一會,突然想到一件事如驚弓之鳥般虎軀一震,他倒不是有被子曬著沒收,而且他還沒曬被子的習慣,他突然想到管理部給他們社團在荷香苑批的場地地勢是低于主干道路面的,說是地下室也不為過。
荷香苑從西到東路面是個斜坡,角度大概可以開車來練習科目二的坡道起步。
所以如果荷香苑淹了那106的古箏怕是有點危險。
陳華曉趕緊找到“搞事五人眾”的群聊里問誰有106的鑰匙,他要下課去救古箏。
搞事的會長們沒問出結果,倒是大人說有跆拳道協會的已經開門救他們自己的東西了,一會兒大課間也來,和陳華曉一起把古箏和其他在里面的樂器先救出來。
唐大人說簫組組長胡楷下課也過去,叫他們兩個互相照應著點,趕緊把能救的樂器都救一下。
下課門口的陳華曉還以為這里不是武漢是江蘇,門口像是被白素貞給水漫金山了。雨已經后勁不足下的零零星星,積水在藝術樓門口海浪般漲落,還伴隨著汽車從大路上經過又給沒腳的積水再添幾分波動。
不愧是寫武俠小說的,出門就是“江湖”。
陳華曉脫了鞋拎在手里,卷起褲腿赤足就邁進了積水里,淌著雨水踩著水泥路就跑進荷香苑。106的門確實已經開了,想來是跆拳道協會的會長有人下午沒課,已經提前來開門帶走了社團物資。屋外地勢還要高于屋內,陳華曉就把那雙濕了一半的鞋放在了一個淹不進鞋墊的地方。
“陳華曉。”他聽到胡楷呼喚他的聲音,轉頭一看胡楷從另一側入口淌水走了進來。
“唐璃叫我過來看看,古箏沒事吧?”胡楷問。
“里面已經淹了,古箏倒都在架子上,”陳華曉看見了里面的三架古箏,“我搬古箏你拿架子,先救到外面來。”
說完他們迅速進去兩人一組箏往外搬,胡楷提著架子很快出門,陳華曉豎抱起古箏的時候瞥了眼地上,見鬼一般嚇了一跳。
“胡楷!”他人未出門先喊出聲,“你從外面先別進來先別進來!”
“啊?怎么啦?”剛要折返的胡楷停下腳步。
“插排沒斷電我靠,你等會兒進!”陳華曉趕忙把箏抱出去交給他,“你放架子上,我先去把插排電斷了。”
好險好險,要是插排漏電或者水漫到插排孔里,他倆估計已經交代在這了。陳華曉撿起水已經漫到幾乎相同高度的插排,趕緊先關了開關斷了電,再拔下插座丟到凳子上。
這場暴雨兢兢業業為了社團的財產差點就去閻王殿報到了,印象不深刻都難。
還不知道真在搶救古箏里嗝屁了算不算因公殉職。
1看了好幾遍“烤蛤蟆”的視頻,其實基本都是打開視頻放大聲音在耳邊重復聽那一句話,聽過癮了再翻著其他視頻看看有沒有沒啥價值了可以刪掉的。正擺弄著舊手機,阿琴的電話打過來了。
“摩西摩西。”阿琴打招呼。
“來啦,”1句句有回應,“我正看著以前下大雨給操場和十二棟淹了的時候,咱倆去操場看蛤蟆的視頻。”
“啊?那么久遠的事情了,你還留著視頻呢?”
“留著嘞,里面還有你一句‘再嚷今天就是烤蛤蟆我跟你講’。”1邪惡地笑著。
“咦——你這個人真是的,怎么這么多黑歷史。”阿琴打了個哆嗦。
他們閑聊了一會,然后掛著電話自顧自先忙自己的事情。1打開心靈終結的一關“死神之手”伴隨著閱兵神曲進攻莫斯科,阿琴開著電腦放著動畫片,手里還擺弄著手機。
“能借我點錢嗎?”過了一會兒阿琴說。
“可以啊,你要多少?”
“二三百,明天我去跟賣家講講價,應該能便宜一些買。”阿琴嘴里嚼著零食,“好煩啊,還要出趟遠門。”
“買古箏去嗎?”陳華曉問,阿琴前兩天在閑魚上看中了一架二手古箏,看樣子是交涉好了。
“是的呢。”
“自取啊?”陳華曉應該扶一下掉下來的下巴再說話,“那你不是還要自己扛回來?”
“誰說不是呢。”阿琴嘆了口氣。
陳華曉把火影游戲點了背包又關了背包,點了商店點了活動百無聊賴的胡亂看了一番,最終又點了托管讓主角在木葉村南、組織基地、家園之間自動亂竄,伸了個懶腰靠在墻上。
“要不我也過去吧,順便幫你扛古箏回來。”他說。
“嗯……我覺得可以。”阿琴想了想,“那你這不又借錢又當苦力了嘛。”
“沒事。”陳華曉微笑,“這樣能見到你啊。”
“咦——嘖嘖嘖。”阿琴搖搖頭,“戀愛腦狗都不吃。”
陳華曉變臉如無語菩薩:“戀愛腦給你吃了。”
兩人嬉鬧起來,窗外雷聲陣陣,大雨滂沱。